第四十三章 糾結的小顏師妹

  我剛剛從石柱八卦陣的井底上來，什麼情況都不了解，所以聽到塵清長老驟然問起此事，一時無言，反而是英華真人出聲說道：「知修他剛才順著這邊留下的痕跡朝著裡面追了過去，後來好像跟人發生了拼鬥，我趕過去的時候已然無蹤，後來這邊又出了事情，所以回來查看……」

  塵清長老撫須而立，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嘆氣說道：「好奇心害死貓啊。此番雖說那東西的動靜大了一點，但是這八卦鎖靈陣可是積聚了茅山列祖列宗的精力和心血，自然是穩妥的。現在弄成這樣，反倒是真的有些棘手了。」

  塵清長老的修養極高，也不會說太多難聽的話，但他的意思我也能夠明白，我們這一回算是來幫倒忙了。

  我心中稍微有些難受，不過想起剛才被拖到井下，終於鼓足勇氣當著小顏師妹的面做了一番情真意切的表白，而且還一親芳澤，倒也沒有太多好抱怨的了。

  正在塵清長老追問的時候，前方不遠處的草叢突然一陣響動，所有人的精神都緊繃起來。然而草叢被撥開，楊師叔一臉狼狽地走了出來，衣衫襤褸，臉上還有好幾道抓痕，瞧見了塵清真人，長鞠到地，恭聲說道：「鄧師叔，知修在這裡。」

  塵清真人揚眉，瞧了楊師叔小半天，這才緩緩問道：「剛才什麼情況？」

  

  楊師叔略微尷尬地說道：「剛才知修發現那邊有打鬥的痕跡，就跑過去瞧了。結果在半路上碰到了此間的陰山凶猿，那些死猴子不問緣由地朝我進攻，我邊走邊退，又不敢傷了它們，故而拖了些時間。一直到後來，它們聽到一聲哨響，忽然一下就不見了，我這才得以解脫，迴轉而來。」

  塵清真人撫須說道：「後院雖然有幾窩陰山凶猿，但性子向來溫和，從來不會主動攻擊行人，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它們如此呢？」

  楊師叔聳了聳肩，一臉疲倦地說道：「具體情況我也不了解，不過當時它們真的是非常兇悍，仿佛把我當成仇人一般。」經歷過一場大戰，他似乎不想再多說什麼，而旁邊的英華真人則說道：「會不會是因為這地下鎮壓的阿普陀將魔氣散出，讓那些陰山凶猿受到了影響，繼而對楊師弟進行圍毆呢？」

  塵清真人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而是往回一指，告訴所有人道：「此處需要重新封印，你們還是先離開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事兒讓掌教真人和劉學道來查，我是沒有什麼精力來管你們這些小事情的。」

  他似乎有一點兒不滿，卻也沒有太多的表示，只是請我們離開，但是這態度擺明了在責怪我們貿然闖入禁地。

  這禁地是塵清真人的地盤，按道理說沒有得到他的允許，除了掌門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自由出入的，這事兒是我們理虧，沒有什麼好說的，於是便灰溜溜地往出口趕回。可能是氣氛太凝重了，一路上大家都沒有怎麼說話，我注意到小顏師妹雖然臉色如常，但是耳根子後面還有一些紅暈，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糾結，有幾次還偷偷地看向了我，眼神複雜。

  我閱歷淺，讀不出她眼神裡面包含的情緒，卻曉得她此刻只怕是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將在井底發生的事情告訴自家師父。

  倘若告訴了師父，我可能就要「遭殃」，而在此之前，她對我這個大師兄一直都是尊如兄長的，於心不忍，更何況我在下面之所以那麼對她，也都是為了她能夠活命；但倘若不告訴師父，那麼宗門之中混進來這麼一個修魔的內應，到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又怎麼對得起教養她的茅山宗呢？

  如此想著，小顏那彎彎的眉頭就皺得更厲害了。

  一路走出茅山後院，來到石塔群之前，陽光灑落而下，這時我們方才感覺到先前那種巨木遮天的陰冷有多麼的沉重。幾人相視沉默了一陣，楊師叔開口道：「按照慣例，但凡在後院禁地發生什麼意外情況，都需要前往刑堂深谷那兒將事情講個清楚。既然後院無事，那麼我們便去刑堂那兒備個案吧。」

  英華真人點頭，同意了這說法。此次牽連最深的便是我和小顏，以及單獨行動的楊師叔，至於其他人倒也沒有太多的事情，所以我吩咐符鈞，讓他帶著程莉先返回清池宮，將此事說明清楚，免得所有人擔心。

  符鈞領命而去，英華真人卻堅持留下來陪她的徒弟，我們四人便前往刑堂深谷。

  因為紙甲馬的關係，所以行路也快，路過鬼谷峰，旁邊就是刑堂深谷。

  此處林深茂密，陰氣森森，倒也並不輸於後院風光。茅山刑堂坐落於深谷天坑的底部，路難行，我們也不敢跑快，慢慢地往下走。

  修道之人，心境遠比修為重要。但是有一些人因為驟然掌握力量，便有些找不到自己，做出一些傷天害理、違反戒律的事情，那麼就需要一些強力的執法機構來處理，而茅山的刑堂便是這麼一個單位。因為他們的行動對象是修行者，所以能夠進入刑堂的弟子，往往是最為優秀的一部分。

  刑堂是一片古老的建築群落，刑堂長老劉學道雖然在此處，但是他十天裡有八天在閉關修行，不問世事，接待我們的是他的首席大弟子馮乾坤。得知我們的來意之後，他微微一笑，拱手說道：「方才感受到此間震動頗為反常，正想去查看呢，卻沒料到竟然是這麼一回事，多虧了鄧師叔祖，我們方才能夠如此安心。好吧，既然如此，你們且隨我來，我給各位備一個案。」

  這事兒並不算大，所以馮乾坤也沒有太多的糾結，將我們領到專門的講述室，然後楊知修單獨一組，而我和小顏師妹單獨一組。

  楊知修是跟劉學道同一輩的，自然有人去伺候著。馮乾坤則領著另外一個負責記錄的弟子坐在我們的面前，英華真人在側，問起了我們被鎖鏈捆落深井之中的情形。

  我看了一眼小顏師妹，正好與她躲閃的目光交錯而過，想了想，然後平靜地交代起來，也承認了阿普陀曾經出現過的事情，不過對於我和阿普陀的交易，以及它傳我壓箱絕技「深淵三法」之事，卻春秋筆法而過，並且向馮乾坤表示，因為事情涉及到本門機密，為了防止隔牆有耳，傳了出去，所以細節問題我將向掌教真人親自稟報。

  馮乾坤與我再三確認完畢之後，在記錄上面的中間部分畫出了一個圈，備註了「掌門親詢」，然後又問起了小顏師妹。

  有了我前面的敘述，小顏師妹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同意了我的說法，並且在記錄上面簽了字。

  完畢之後，我們離開了刑堂深谷天坑，返回茅山峽谷。在秀女峰不遠的路口，即將分離之時，小顏對英華真人說道：「師父，我有一些話要對大師兄說，我能夠留下來一會兒嗎？」英華真人不疑有他，點頭離去。小顏師妹回過頭來，仔細地打量了我一會兒，沉默片刻後，突然很認真地問道：「大師兄，你不是壞人，對不對？」

  在此之前，我想過很多次小顏私底下問我的問題，卻沒有想到她竟然問出這話來，不過我幾乎是沒有一點兒猶豫，直接回答道：「是的，我永遠都不會是一個壞人的。」

  「真的？」小顏的眼睛裡閃爍著欣喜之色，整個人變得有生氣起來，「你先前在下面的時候，都只是騙那個傢伙咯？」

  面對著小顏期待的表情，我本來可以說是，但是最終沒敢騙她，沉默了片刻之後，低聲說道：「小顏，很多時候，事情並非你想像的那般簡單，因為關係到本門之中的機密，所以我也不能告訴你，甚至不能告訴你師父。不過你相信我，總有一天我都會給你一個交代的。請相信我！」

  她點了點頭，問了我最後一個問題：「你跟那大怪物說你喜歡我，是不是真的？」

  我眉頭一揚，有點沒反應過來，剛要回答，卻見小顏臉色一紅，身子輕盈地朝著峰上跑去，只留給我一個背影。我恍然若失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返回清池宮，接下來的幾日都沒有再見到小顏，這讓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不知道她的想法和心意。而就在我為情所困的時候，符鈞興沖沖地告訴我，師父回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