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厲害呆萌鄰家女

  小妮子快活地拉著我的手自我介紹，這個時候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名字是那麼的不好聽。

  陳二蛋？

  這名字……老爹啊，你當初到底是咋想的，怎麼就順著我娘的意思了呢？

  身處敵國，瞧見這少女天真無邪的模樣，我不由得想起了早上遇到的那兩個同樣年紀很小的女孩兒，心腸不由變得冷了一些，睜眼瞎話道：「我啊，我姓陳，陳皮的陳，我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就叫陳老二。」

  小觀音不疑有假，認真地複述了兩回，然後笑嘻嘻地叫我道：「陳老二啊，你比我大，那我就叫你陳二哥好了。」

  從我表達了對這頭野豬沒有任何想法開始，這小女孩表現得十分熱情，我也不好太過於冷淡。不過為了安全，我開始不動聲色地盤問起她的底細來：「小觀音，你的名字還真的好聽呢。對了，你是哪兒的人呢？」

  「我啊？」小觀音下意識地摸了摸頭，一副懵懂無知的表情，努力地想了好一會兒，結果卻告訴我，「我也不知道唉。」

  這少女的樣子好可愛，表現得也不似作偽，讓我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忍不住笑了：「這世界上，哪有人不知道自己是哪兒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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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觀音鼓著腮幫子，瞪眼說道：「我就是不知道啊，我從小就被我師父收養，懂事起就只曉得在山裡面。後來師父帶著我們到處走，一會兒安南，一會兒泰國，一會兒柬埔寨，一會兒緬甸和馬來西亞，我哪裡知道自己是哪兒的人？」

  她一臉無辜，而我想起她剛才說的，將這麼兇猛的一頭四眼野豬趕得飛奔，又提到了自己的師父，想來應該是東南亞這邊的高人之徒，於是小心地試探道：「你師父？你師父叫什麼名字啊，說來聽聽？」

  小觀音瞧見我一副好奇的樣子，頓時就來勁兒了，指著我腰杆上面別著的劍，得意洋洋地說道：「這黑豕雖然受了傷，但是能夠把它殺了，說明你也是修行中人，告訴你也無妨。我師父就是大名鼎鼎的『山中老人』——怎麼樣，嚇著了吧？」

  她講到自己師父的名字時，語調拖得長長的，一副驕傲無比的模樣，然而我腦袋一片空白——啊，山中老人？

  我之所以驚訝，倒不是我不曉得這山中老人。當初在巫山學校培訓的時候曾經聽老師當做趣聞談及過，此人本名哈桑·本·薩巴赫，是波斯籍的突厥人，開創了伊斯蘭教中著名的阿薩辛派，三十歲之後足不出戶，卻掌控著震驚當時世界的殺手組織，學究天人，修為蓋世，是一個絕對恐怖的傢伙，最後喪命於橫行中世紀的蒙古大軍之手。

  不過那可是一千多年前的傢伙，這東南亞一帶什麼時候又出現了一個山中老人？

  我一陣茫然，不過曉得倘若說不知道，這天就沒法聊了。於是表示了一番敬仰，將這少女給哄高興了，這才問道：「小觀音，你可是跟你師父一起來的？」

  能夠調教出這樣的女徒弟，那師父也不是一般人物，此刻敵友未分，我也不敢貿然露底，小心試探著。而那少女沒有什麼想要隱瞞的，揮揮手說道：「不是，我這次是跟我師兄偷偷跑出來的。那個傢伙最可惡了，帶著小胖，說要去北邊找什麼，結果就把我給扔在這兒了。我自己無聊，就在山裡玩，卻被我找到這黑豕的行蹤，好是一通追，沒想到竟然被你給弄死了——你剛才可說了啊，不跟我搶的。」

  話說到一半，她又記起這麼一回事，小心翼翼地問我，再次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之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撓撓頭說：「這樣也不好啊，師父說占小便宜吃大虧，這黑豕到底還是你弄死的，不分你，我心中有愧，以後會妨礙我修行的。」

  她難以取捨，一臉猶豫，我想起一事，問她道：「這東西叫黑豕？你認識啊，那能告訴我，它的血為什麼是藍色的嗎？」

  小觀音習以為常地說道：「對啊，黑豕的血就是藍的啊，這有什麼問題嗎？」

  她理直氣壯得讓我無語，當時也不曉得該怎麼接茬了，感覺這個女孩子簡直就跟我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沒想到她眼珠子一轉，接著說道：「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我們把這黑豕給一起吃了，問題就解決了。」

  少女歡天喜地，開始忙碌起來，而我則因為身體不便，被她催促到了旁邊的岩石上歇下。我不知道這小女孩要怎麼處理這頭大肥豬，也不曉得這岩洞裡哪裡能夠找來生火的工具，同時心中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她我現在的處境。

  我瞧見她一副毫不介意的樣子，不曉得將此刻我們正在被安南軍方追捕的事情告訴她之後，會不會有所變故。

  她是會舉報我們？還是當做江湖事，伸出援手？又或者別的什麼……

  我腦子裡亂糟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然而這個時候，我眼前一亮，突然一片光明綻放。

  我嚇得猛然站了起來，眯眼瞧去，難以置信地發現在小溪的不遠處，竟然生出了一個很大的火堆來。而那個少女將這幾百斤重的肥豬給扔進了溪水裡，輕鬆無比，然後摸出了一把剔骨刀，熟練地將這豬拆骨剝皮，忙得不亦樂乎。

  我咬著牙，三步兩步走到跟前來，瞧見這火堆真實存在，上面已經架好了烤豬的鐵架子，旁邊一堆陶瓷罐兒，我揭開蓋兒，裡面是鹽巴和好多種香料。

  我嘗試著問這少女，這些東西都是哪兒來的，然而她哼著歡快的民謠小調，自顧自地幹著活，沒一會兒就把這頭豬給弄好了。除了主要的骨架和好肉，她將零零碎碎往旁邊一扔，這時黑暗中浮現出一對發亮的眼睛，接著開始咀嚼這些內臟。

  小觀音將那豬給架到了篝火上放好，見我一臉驚恐地看著黑暗之中，於是好心地告訴我道：「那是小熊，它脾氣很好的，你別害怕。」

  隨著她的話語，黑暗中探出一張百獸之王的臉孔來，此物通體發白，毛髮蓬鬆，腦袋上面有一些黑斑紋，額頭之上隱約有一個象形的「王」字，一張嘴，獠牙畢露，威嚴無比。

  我整張臉都黑了——這分明就是一頭白色老虎，雖然看著還沒有成年，但是你也不能指鹿為馬，指著一頭白老虎說是小熊啊？

  小觀音不理會我的情緒，繼續說道：「小熊它比較害羞，不喜歡跟陌生人玩，我就不叫它過來了。」

  在經過了最初的震驚之後，我總算是緩了過來，也不敢再問她這些奇異之事，而是跟她隨便地聊起天來。沒想到對於別的事情緘默其口，但是說起自己生活中的趣事來，她倒是個小話癆，一邊轉著角度在這頭野豬身上刷油，一邊喋喋不休地跟我講起她在師父身邊、跟自家師兄一起的趣事兒。

  所謂的趣事，不過就是捉貓鬥狗的小事兒。小觀音的生活其實也無趣，大部分都在修行和吃喝拉撒中度過，不過她提到最多的兩個人，一個就是她的師父山中老人，還有一個就是將她扔在這裡，自己北上的師兄彌勒。

  好吧，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真的有一種想把她師父給臭罵一頓的想法。

  太糟蹋佛陀名字了，張良馗、張良旭這兩兄弟要是聽到，估計都要暴跳如雷了。

  接著小觀音還做了一件讓我驚詫莫名的事情。

  她從隨身的袋子裡抽出了兩張繪著古怪符紋的黃符紙，口中持咒，接著就丟進了篝火里，沒一會兒，那篝火的火焰變得十分猛烈，小觀音忙著去掌控火候，就沒時間聊天了。

  天啊，她居然奢侈到拿火符來做燒烤？

  這誰家熊孩子啊？

  不到一個小時，偌大的一頭肥豬就烤炙得差不多了，小觀音在上面刷了香油、蜂蜜和辣椒孜然粉，香氣四溢，讓人忍不住吞咽起口水來。

  此時的我已經完全麻木了，沒有再追問任何我感覺神奇的事情，只等著開伙吃飯了。

  然而許是這烤豬的香氣實在太過於濃烈，這時溶洞靠出口的方向也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我站了起來，一開始還以為是採藥返回的努爾，心中歡喜，然而過了幾秒鐘之後，我的臉立刻變得無比嚴肅。

  這是一群人的腳步聲。

  我全身都繃得緊緊的，左右瞧了一下，想要朝著溶洞深處躲去。小觀音有些奇怪，拉著我的胳膊問道：「你幹嘛？馬上就可以吃了。」

  我一臉嚴肅地說道：「不好，那些人是過來找我的，如果我被他們發現，必死無疑。」

  她一臉茫然：「啊，為什麼呢？」

  我來不及多做解釋，緊緊抓著她的手說道：「小觀音，來不及說這麼多了，我要往裡面躲開，若是有人過來問你，你就說這兒只有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