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生死取捨
2024-09-30 16:31:42
作者: 南無袈裟理科佛
黑袍人的出現在我的意料之中,而戴巧姐和小魯卻是嚇了一大跳,領頭的戴巧姐大聲喝問道:「你到底是誰?」
面對著這無力的質問,黑袍人倒也沒有生氣,而是平靜地整了整衣衫,煞有介事地自我介紹道:「鄙人毛旻陽,在法螺道場的供奉堂混口飯吃,小角色,恐怕諸位都不認識我吧?不過這不要緊,我今天來呢,左手掌生,右手掌死。各位若想囫圇個兒地離開此處,還需要回答我的一些問題才行。」
他倒也坦然,戴巧姐的臉色立刻凝重了許多,眉頭一豎,也不說話。而我則將衣服撕下一邊,將小魯的左手緊急包紮起來,他的傷口很奇怪,表面上看一點口子都沒有,但是血卻嘩啦啦地往外冒。
瞧見這傷口,我心中明了,周圍這洶湧的兵潮看似恐怖,不過恐怕都是些凶靈,它們力量強大,但是若想要傷害人,恐怕還是要依託承載其身的紙片。
我們沒有說話,而黑袍人則繼續說起自己的訴求來:「之所以費盡心思將諸位請到這兒來,是因為你們之中的某一個人拿了不屬於他自己的東西,這樣的行為是小偷,是要受到人唾棄的,不過我毛爺這人向來最是寬容,只要你們將東西拿出來,那麼我就放你們出去。」
我身旁的兩人都瞧向了我,而我則呵呵冷笑道:「且不說那魔簡是非主之物,就算是您毛爺的,恐怕你也找錯對象了吧?要知道,那魔簡我已經上交給了我的領導,最後落在了科考隊孫老師的手裡,你若是要,自己去找他便是,何苦為難我們?」
請記住𝔟𝔞𝔫𝔵𝔦𝔞𝔟𝔞.𝔠𝔬𝔪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不、不、不……」黑袍人搖頭擺手,淡然說道,「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魔簡變成了無字天書,這件事情整個科考隊都傳遍了。而從內棺之中到你交出來的這一段時間,魔簡一直都在你的手上,你到底動了什麼手腳我不想知道,但是那東西,你一定得還給我們!」
黑袍人認定是我對魔簡動了手腳,這猜測其實離真實答案並不算遠,唯一的區別在於那並非我主動的,整個過程根本不可控。
我這是躺著也中槍,想想都覺得冤枉呢。
不過即便如此,我依舊對張知青的死耿耿於懷:「你既然懷疑我,那就他媽的沖我來,找這些無辜的傢伙做什麼?我院子裡的那個人是不是你殺的?」
黑袍人點了點頭,竟然毫不避諱:「先前到達雙包丘的人命數都應該死,然而你們四人卻得活了,那所有的事情都產生了變化。這是命,你們逃不過的。至於那個男的,所有人裡面就屬他最好弄,我這法螺道場驅動,需要有人的亡靈做引子,很不幸,我的人選中了他,這個我很抱歉。不過也沒事,他不過就是先你們一步死去而已,你們隨後就到,若是趕一趕,黃泉路上說不定可以搭伴呢。」
他得意洋洋地說著,似乎想要給我們施加強大的壓力。然而就在這時,我旁邊的戴巧姐突然錯身插入我們之間,將手中的銅鏡一揚,朝著黑袍人照了過去:「現出原形來吧!」
她突然的介入讓我嚇了一跳,那銅鏡之上似乎有一股無形之氣噴出,籠罩在了這黑袍人的身上,但見一陣光線扭曲,黑袍人竟然消弭於無形。
一招得手,戴巧姐笑著說道:「真當老娘是鄉下佬啊,不但在這兒裝大尾巴狼,還想攻心為上,屁話!你以為我們不懂,那主持法螺道場的人,只能夠藉助心中怨靈行事,是絕對不可能投身而入的,弄個意識投影嚇唬誰呢?」
這周圍的紙靈都是黑袍人操控的,而這投影被戴巧姐弄沒了之後,頓時就出現了一個短暫的空當,瞧見周圍這些穿著古代盔甲的無面人身體僵硬不動,都不用人催促,我和小魯便跟在戴巧姐後面衝出了院子。
剛剛走了幾步路,身後的整個院牆都垮塌了下來,身上泛著白光的紙靈蜂擁而至,踩著極有韻律的鼓點兒,緊緊地跟在了我們的後面。
一番狂奔,從村頭跑到村尾,好像都沒有用多少時間,然而我旁邊的小魯卻突然絆到了石頭,整個人都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我衝到他的旁邊,手忙腳亂地將他扶起來,結果瞧見小魯臉白如紙,慘然笑道:「二蛋,我估計是不行了。」
我給小魯檢查身體,瞧見他左手上面的傷口依舊在嘩嘩地滲著鮮血,這流了一路,身體裡的血也都已經流得差不多了。人失了血就會感覺寒冷易困,小魯此刻便是如此,眼睛不停地眨著,昏昏沉沉。我鼓勵他,他卻搖頭苦笑,反過來抓緊了我的手,竟然有幾分平靜地說道:「二蛋,我以前瞧不上你,嫌你是山窩窩裡的農民,名字也土,還總在歐陽、向姐她們那兒說你壞話,對不起。」
我拖著小魯跑路,身後的紙靈被我們甩開了一截路程,聽到這話,我哭笑不得:「都啥時候了,小魯哥,有事咱以後說成不?」
小魯猛然搖頭,大聲說道:「二蛋,我自己的情況自己曉得,跟你道完歉,心裡舒坦了,再求你一件事!」
我點頭答應,問他幹嘛。小魯緊緊拽著我的胳膊說道:「我家裡就兩兄弟,下面還有一個七歲的小弟,我死了也無妨,總有香火。不過你以後若是出息了,能不能幫我照看一下我的小弟?」
小魯這臨終託孤的架勢讓我說不出拒絕的話語,剛點了頭,他便使勁兒推了我一把,朝著我和戴巧姐喊道:「那些紙靈欺軟怕硬,總是找軟柿子捏,我不行了,血流幹了,跑不動了,你們跑吧,朝村口那兒去,村尾都是惡鬼呢,我幫你們引開。」
這話一說完,他就大步朝著村尾走。這個傢伙以前吃過鲶魚精眼珠,能夠瞧清陰陽,最是明白不過,我心中不舍,正要挽留,卻被旁邊的戴巧姐硬生生地拽著離開。
我一反抗,她便在我的耳朵邊大吼:「他流了那麼多的血,本來就活不成了,現在他在用自己的性命給我們爭取一點兒機會,你若是跟著一起死去,對得起他剛才的囑託嗎?」我被戴巧姐的話給鎮住了,還沒有來得及仔細思量,便被她拖到了旁邊屋子的角落,隨後她燃燒了一張符籙,那些紙靈竟然洶湧往前,根本就沒有理會黑暗角落的我們。
一線生機,稍縱即逝,戴巧姐帶著我繞過了旁邊的房子,朝著村口那邊沖了過去,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跑,沒多久就到了村口。只見這兒果然如小魯所說,豎著許多白紙竹篾紮成的紙人兒,有靈童霞女,有黑白無常,有仙鶴樓閣,當然,還有我們剛才所見到的那些盔甲士兵。
這些東西錯落有致地擺放著,顯得很有規律,不過似乎不結實,輕飄飄的,一吹就能夠倒下去一般。
但它們就是穩穩站立著。
我剛想走上前去,戴巧姐一把拉住了我,輕聲喝止道:「且慢,這裡面是有講究的,剛才小魯就是因為誤碰了紙人,導致被一路追殺。」
戴巧姐一講到小魯,我的情緒又有些低沉了,她瞧見我這副模樣,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二蛋,你的心到底還是太軟了,見不得生離死別。其實在我們這個行當里,死亡率是最高的,因為我們一直以來都是在跟最邪惡、最恐怖的一批人打交道,你以後若是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只怕很難走得更遠啊。」
戴巧姐的話就像一記警鐘,讓我驚醒過來。我使勁兒深呼吸,然後問她:「那好,我們接下來到底怎麼辦?」
她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驚詫,說:「你怎麼能不知道呢?」戴巧姐一陣好笑,推了我一把道:「你真以為我是百科全書啊,這東西我也就聽我爹講過一點,至於別的,我還真的不曉得。」
聽到她的話,我的心不由地往下一沉,若是如此,那麼我就只能靠自己了。然而,這法螺道場的生門缺口,到底又在何處呢?
我要怎麼走過去才能夠不驚動這些附身在紙紮上的惡靈呢?
我心情忐忑,眯著眼睛瞄了村口的那些紙紮好一會兒。突然之間,我感覺一對瞳孔灼熱非常,接著整個世界仿佛都有了變化,不再有樹木、田野和木屋,所有的實物都在一枚旋轉的符文作用下,化作了一條又一條的細線。
一條亮光從我的腳下升起,直指某一處缺口,我一陣激動,拉著戴巧姐的胳膊大聲喊道:「我看到了,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