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老鼠會又現行蹤

  瞧見那朵朵綻放的藍色鬼火，領頭的老孫將手一揮，讓我們所有人都將身形隱藏起來。

  出發前，程老再三囑咐，我們此行一切都以老孫的意見為主，這一點絕對不可以動搖，所以老孫一吩咐，我們都將身子蹲在了草叢中，不敢動彈。我因為吃過那鲶魚眼珠子的緣故，視力好，看得很遠，瞧見那瑩藍色的火焰懸空浮起，而在下方，似乎還有好幾個人影伏在地上，鬼鬼祟祟的樣子。我心中估摸著，這幾個人恐怕就是程老所擔心的那些傢伙，也就是專門的盜墓賊，這半路截胡，倘若讓他們成功了，明天早上過來的我們只怕就要哭了。

  這樣的傢伙我也見過，無論是湘西鳳凰的地包天，還是洛陽老鼠會，都是這個行當的。隨著現在的風氣逐漸變得開放，金錢在人們的生活中越來越重要，這些人也就開始把發財的主意打到了這地下的老祖宗身上來，挖墳刨坑，無所不用其極。不過這盯著科考隊的目標而下手的，只怕是有著更深層的企圖才對。

  我心中考量著，以為老孫會讓我們幾個上前抓賊，沒想到他在沉默了一陣之後，竟然扭過頭來，問我們帶了幾把槍。

  此行前來神農架，除了軍區分配的士兵，工作組裡面也有人配了槍，小魯一把、谷夏一把，這兩把都是六四式警用手槍，口徑小，威力也還算不錯，而另外一個跟來的戰士則配備了一把軍用微型衝鋒鎗。總共三把槍，上戰場是不夠，不過對付區區盜墓賊卻已經是完全掌控場面了。我本以為老孫會吩咐大家對那藍火下面的黑影示警，卻沒想到他竟然告訴我們，對準那些黑影射擊，格殺勿論。

  說實話，這事情若發生在戰場上，大家估計都會毫不猶豫地執行了，但是和平年代，貿然開槍殺人，這事兒實在是有些讓人不能接受，而且老孫根本就不是我們的直屬領導，沒有人會貿然地犯這種險。所以老孫一說出這話，三個佩槍的人都愣住了，沒有一個人照著他的話去執行。

  老孫對於這種情況顯然也有所預料，於是轉頭看向戴巧姐，讓她執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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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戴巧姐雖然被申重任命為副隊，但她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領導者，天生的沉默寡言沒有給她帶來好人緣，也得不到認同。小魯和谷夏槍都沒有掏出來，沉默以對。至於那個戰士正好就是之前提過的兩個參加過南疆戰鬥的其中之一，見過血，但是心裏面有陰影，槍口也朝著下方。老孫有些狠厲的決定讓我們這個先遣小隊有些僵持，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幾個黑影消失了一兩個，看模樣，似乎下到了地里。

  老孫有些急了，沒有再與誰商量，而是一把奪過了那名戰士的微沖，快步上前，幾乎都沒有怎麼瞄準，就朝著山凹子那兒射了一梭子過去。

  我在巫山後備培訓學校也學過射擊，瞧見老孫這老頭兒開槍的姿勢竟然很標準，而且微沖射程並不遠，但是這一梭子掃過去，還留在外面的兩個黑影卻一下就倒了下去。一輪射擊過後，老孫一點兒也不做停留，從矮林子中一躍而起，端著衝鋒鎗就向前衝去，我們也沒有再含糊，緊緊跟在了身後。彼此之間相距不過百米，一下子就衝到了跟前，但見在藍幽幽的鬼火之下，有兩個全身漆黑的男子倒在了血泊當中，而白天張知青挖出來的那幾個坑中靠最右邊的一個，側面已經被人挖得黑黢黢的，成為了一個可容一人爬行的盜洞子。

  老孫匆匆來到了這洞口，朝著底下望了一眼，大聲喊道：「裡面的人出來，不然我們就扔手榴彈了！」

  他這是威脅，護送任務用不著手榴彈這麼誇張，雖然我們也帶了炸藥，不過這些都留在了村子裡，但這話倒也是挺有力度的，因為這洞口一炸垮，裡面的人失去了出口，空氣閉塞，立刻就活不成了。然而裡面的人並沒有聽信老孫的話，而是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更往裡去了。這洞子黑漆漆的，連轉身都不易，老孫也不敢直接沖入其中，而是回過神來，在血泊中的那兩具屍體上面翻了翻。

  轉眼之間，人便死在了我們眼前，這變化太快，我和谷夏都還好，但其餘的人當時就有些不自在了，投向老孫的目光之中多少都有了些防範。

  老孫並不理會這些，他從這屍體的脖子上翻出了一個銅牌子，上面栩栩如生地浮刻著一個尖牙利嘴的小老鼠，用手電筒一照，那小老鼠的眼珠子現出凶光，似乎都還能夠轉動。瞧見這東西，他重重地捶了一下地，恨聲說道：「媽的，就知道老鼠會的人會插手此事，那個傢伙為了這件傳說中的魔簡，當真是變得越來越聰明了！」

  旁邊沒人知道老孫在說什麼，然而我卻抓到了一點兒——他自言自語中的那個「老鼠會」。

  老鼠會，其實就是一個十分專業的盜墓組織，他們最早起源於十三朝古都的鄉野，活躍於中原一帶。據說最鼎盛的時期，曾經給東陵大盜孫殿英提供技術支持，將慈禧墓盜了，在此後的一段時間裡，老鼠會一直依附於孫殿英的軍隊，做官方的買賣，後來孫殿英落了勢，老鼠會也在戰亂中遭受重創，僅剩一些骨幹返鄉，淹沒無聲。不過近年來聽說老鼠會的大頭目俞麟頻頻活動，又有重出江湖之勢。

  這些都是我在二科無聊的時候查到的，這就是特殊部門的好處，別的地方當做機密的東西，在我們這兒只要有心，多少都能夠查閱到一些的。

  老孫這麼一說，我就曉得他為何如此擔心了，此事若是有老鼠會插手，說不定就真的有被截胡的可能，畢竟那是一幫專業的盜墓團伙，所能夠掌握的手段遠遠要比我們了解的還要多。我能夠理解老孫的急躁，但是旁人看到的卻是老孫在胡亂殺人，戴巧姐自恃身份，伸手攔在了老孫的面前，嚴肅地說道：「孫老師，這些人犯了事情，自然會有我們來解決，你這樣貿然殺人，只怕會很麻煩的。」

  老孫瞧見被老鼠會捷足先登，心中一股邪火，此刻又被這個黑眼鏡女人攔住，頓時就有些憤怒了，指著戴巧姐說道：「麻煩的恐怕是你，這件事情若是搞砸了，到時候你們這些傢伙全部都吃不了兜著走。」

  老孫的態度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不滿了，連我也有些不高興，要知道我們此番前來，只不過是給科考隊提供安全保障，而科考隊主要的工作是發掘古墓和文物，而不是殺人逞凶。真正論起來，老孫這行為實在有些越權了，即便他是程老認可的臨時指揮，但是說到底，連程老都不是我們的直屬上司，他發這通脾氣實在是好沒道理。

  場中的氣氛有些僵，老孫卻根本不顧，打量了一下還在漂浮的藍色鬼火，口中念念有詞道：「……十三朵冥火，藏禍胸子溝，預言是對的，如果真的被他們放出來，只怕這整一片區域都會遺禍無窮啊……不行，不行，我要阻止他們！」

  他口中似乎在念著某種古文，神情變得越來越焦躁，不時還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那黑黢黢的盜洞子，整個人都變得神經質起來。

  老孫這般模樣讓人十分擔心，不過好在大部隊應該再有半個多小時就會到達，所以我們也沒有太操心，在這兒等待就好。然而我們這般打算，那老孫卻並不消停，他在一陣默念之後，竟然轉身跳下土坑，準備朝著那個只能容一人爬入的盜洞鑽去。他這行為把我們都嚇了一大跳，離他最近的戴巧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大聲阻止道：「孫老師，你不能進去，這裡面太危險了！」

  張知青在這裡跟老孫最熟，也勸他：「孫老師，要不然等一等我老師他們吧，這洞口不大，一會兒我們在這裡點堆火，就能夠將裡面的人熏出來了。」

  我們都在勸，然而老孫卻將剛才從那戰士手中奪過去的微沖對準了我們，大聲喝道：「你們根本什麼都不懂，不要攔著我，要不然我開槍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們也都僵直著身子不敢動，生怕神經質的老孫扣動扳機，將我們都給「突突」了。被這槍指著，戴巧姐的臉陰晴不定，眼看著老孫的情緒越來越暴躁了，她放開了他的胳膊，偏頭跟那戰士說道：「同志，給他一個彈夾。」

  老孫接過彈夾，一句話不說就往裡面鑽。而就在這個時候，我肩膀上面的胖妞一陣吱吱亂叫，我抬起頭來一看，卻見先前那十幾朵游離不定的鬼火竟然在空中化作了一張詭異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