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她亦宿敵

  黎舒剪完頭髮後沒有回家，獨自一個人逛街，買了好多衣服。

  家裡都是些淑女的裝扮，裙子居多，和她如今的氣質髮型不符了。

  她在店裡搭配一套吊帶配牛仔衣，下面一條緊身的黑色彈力褲，配上馬丁靴，簡直像影視劇里走出來的酷颯女郎。

  她個子本來就高，雙腿纖細筆直，就那麼站著，都充滿凌厲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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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了一下午，買了許多東西，她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打車到早先定好的烙鍋店。

  燈火璀璨的街頭，烙鍋門店香氣四溢。

  進去後，她就在群里發消息：「我已經到了，你們有什麼想吃的？」然後把菜單拍照，圖片發群里。

  黎萱點了臭豆腐，她們都不愛吃，只有她喜歡。之前，黎萱在家裡煮螺螄粉，被張家父子倆嫌棄得要死。

  黎婭在吃食上很講究，但不挑剔沒有說話。

  常規的就由黎舒看著辦了。

  她們在群里聊著天，另外兩人正在趕來的路上。

  黎萱先到，她一進門就看見黎舒坐在最裡面的角落，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激動地拉著她的胳膊，令她起身：「小舒，讓我看看你短髮好不好看。」

  黎舒大大方方地站起來，還轉了一圈。

  她倒是不在乎自己這身裝扮符不符合大姐的審美，畢竟這是她自己想要的。

  「小舒，你長頭髮淑女。我一直以為你不適合短髮，現在剪出來，居然還挺美的，連氣質都變了。」黎萱感慨道。

  兩人並排坐著。要將對面的位置留給黎婭，她不喜歡和別人並一起坐一個卡座。

  「小舒，好好的你怎麼想剪頭髮了？」黎萱起身去取了蘸料。

  「也沒有具體為什麼，就是看著長頭髮膩了，想換個造型。」黎舒隨口答。

  桌面上，平鍋鋪滿一層油，先將五花肉倒進去，然後再倒入土豆片，肥腸……立馬，鍋里發出嗶啵的聲響，還有細碎的油濺出來，兩人都擰著眉頭往邊上躲。

  不多時，姍姍來遲的黎婭也到了。

  黎萱伸手打招呼：「婭婭，這裡。」

  黎婭徑直走到最角落的卡座。

  可能是才和黎強吵過架，她面色不太好，又或者她日常就是冷著一張臉，大家也都習慣了。

  黎婭坐下時，目光淡淡地掃過黎舒的頭髮。

  她明明只是隨意的一眼，卻讓黎舒沒來由的緊張，神經繃緊。她覺得，這世界上只有姐姐能看透自己。

  當然，她也能看透姐姐。

  可能這就是孽緣，宿敵吧。

  「婭婭，小舒這短髮怎麼樣？」黎萱自動承擔起翻炒烙鍋的重任，手上不停，在鍋里翻翻弄弄。

  黎婭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沒有做任何評價，只是意味深長地說：「不錯，終於敢放出心裡的猛獸了。」

  黎萱聽得雲裡霧裡，只以為她在打趣道，這話也不好接，自動跳過。

  黎舒心中感慨，果然還得是姐姐啊。從前，她總是為了迎合別人的期待，而改變自己，只有黎婭看得出她的偽裝。

  鍋里熱氣騰騰，伴隨著「滋滋」聲響，香味漸漸瀰漫開來，土豆片熟了。

  黎萱動作嫻熟地將食物夾到平鍋邊沿，濾濾油。漸漸的，話匣子就打開來，三人一邊吃一邊聊起了各自的近況。家長里短，閒言碎語，吐槽同事，說說八卦，也沒什麼重點。

  就是這樣的清閒，讓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她們三人圍「爐」而坐，享受著這份難得治癒時光。

  「萱姐，鬧鬧現在怎麼樣？」黎舒隨口問起，她還記掛著找合適的時機，讓黎萱帶鬧鬧去兒童醫院看看。

  黎萱笑著道：「蠻好的。和老師溝通也好多了。唉，煩的是別的事。」

  「啥事兒？」黎舒猜測問，「二胎？還沒動靜嗎？」

  黎萱唉聲嘆氣，搖了搖頭：「中藥喝得我，現在嘴裡吃什麼都是苦的。」

  黎婭總是神色淡淡地聽著，時不時還要回一下工作消息，感興趣的話題才會插句嘴：「萱姐，你不覺得離譜嗎？懷不上孩子就一定是女人的問題？你們帶姐夫去看過沒有？」

  黎舒點點頭，她也想這麼說。

  「還沒去。等再過段時間，再懷不上就和他一起去看看。」黎萱總是顧忌男人古怪的自尊心，「哎呀，你姐夫還算好的，願意一起去看。有些男的是死也不願意！不過，咱倆都生過一個孩子，之前備孕挺順利的，不能有什麼問題吧？」

  「萬一現在工作太累，腎虛了呢？」黎舒調侃。

  男人總有些奇妙，難以理解的點。這也是黎舒衝浪時網上看來的，去澡堂會不由自主地和別人比大小，就連尿尿也要看誰尿得遠……

  所以，一方面她能夠理解男人不願意面對自己「不行」的心理，只要不去看醫生，不確診，就可以嘴硬說自己沒問題；另一方面又認為諱疾忌醫很不傻叉。

  「誰知道呢，這玩意說不準。」黎萱加了一塊非常，裹上干辣椒麵面，塞進嘴裡。

  黎舒撩著眼帘，支著下巴望向黎婭，八卦地問：「姐，你和小狼狗處得怎麼樣？」

  「小狼狗，上次殯儀館見到的那個嗎？」黎萱也禁不住好奇起來。

  以黎婭感情變化的速度，過了一個月就可能是另一個人，讓她不得不確認一下，別吃瓜吃錯了。

  「唉。」黎婭難得嘆氣，糾結地擰起眉頭，「咋說呢……處也在處，就是處得不太順利。」

  「哇哦？」黎萱瞪大眼睛，仿佛看到恐龍，抓著黎舒的手問，「小舒，我沒聽錯吧？婭婭居然在為男人煩惱誒？這人何方神聖啊？居然讓我們的小渣女收心了。」

  別說，黎舒也很驚訝。雖然她感覺得出，祈和頌對姐姐來說是特別的存在，但沒想到這麼特別。

  黎婭從來都不會磨合的，在感情上，她信奉的是「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磨合不了就不磨合，直接換人。

  反正人山人海。

  「唉，不說我了，小舒，你現在怎麼樣？」黎婭將話頭拋給妹妹，她緊接著追問，「新歡，什麼時候帶出來見見？」

  「新歡？什麼喜歡？」黎萱覺得自己缺課了，不滿地抱怨起來，「你們怎麼什麼都不跟我說？不拿大姐當自己人？」

  黎婭膩煩的解釋：「你不也能看見她朋友圈？最近文藝不少，你覺得施展那種吃粗糧的，能去油畫展？會拍照？明顯就是別人。」

  黎萱恍然大悟，將目光落到當事人身上，期待地望著她。

  原本，黎舒來聚餐就是和兩位姐姐討教的，但事到臨頭，又遲疑猶豫起來。

  畢竟，許浩南比她年長那麼多，別到時候又多了幾股阻力，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但這些心事壓得她喘不上氣，不告訴姐姐們，她又能說與誰聽呢？

  同事嗎？同事最不能說。她們也許只是表面上關心寬慰你，指不定背後怎麼搬弄是非。

  「那個……你們要聽我說完，不要上來就反對。」黎舒先打預防針，「他大我一輪……」

  黎萱立馬驚叫起來：「一輪？小舒，你有沒有搞錯？大你一輪得多少歲了？四十多了吧？」

  「萱姐，你先別一驚一乍的，等她說完。」黎婭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點燃一支煙，「你繼續，然後呢，有什麼煩惱？」

  黎舒立馬唉聲嘆氣起來：「這個新歡吧，對我挺好的，昨天我們去山裡露營，他準備得也很周到。我能感覺到他對我的喜歡，我以為我倆應該是心意相通的，但每到關鍵時候，他就開始退縮，搞得我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四十幾……」黎萱的注意力還停留在年齡上，壓根沒關黎舒說什麼，而是問，「四十幾，還沒結婚？」

  「離異，帶了個女兒。開公司的。」黎舒如實招來。

  「你倆怎麼認識的？」黎婭又問。

  黎舒：「裝修公司的老闆。」

  她自動忽略掉當時她想從橋上跳下去，被他救了的事情。

  黎婭吞雲吐霧，嘴角一勾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淺笑：「難怪我總覺得那裝修方案有貓膩，還以為你會被坑，沒想到是有人在獻殷勤啊。」

  「裝修認識的？什麼裝修？」黎萱有抓住了重點，這兩人一定有事情瞞著她。

  「姐姐闖出來的禍事，和我沒關係。」黎舒立馬將自己摘出來，她完全是池魚。

  黎萱立馬望向黎婭。

  黎婭抽著煙，眼神迷離，她瞄了妹妹一眼，示意她說了吧。

  「萱姐，這件事……我們不告訴你，是因為除了我媽，誰都不知道，主要是避免家庭矛盾。」黎舒將事情和盤托出，「就是這樣。」

  「所以，之前二伯給婭婭買的婚房，現在在你倆名下，一人各占一半？」黎萱沒有真的生氣，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秘密。

  「嗯。難怪我看二伯不開心，上次我瞎猜，你還不跟我說實話。」黎萱嬌嗔著責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黎萱：「算了，放過你倆。本來我知道也幫不上什麼忙，你繼續說你的新歡。裝修認識的，然後呢？」

  黎舒：「然後？沒有什麼然後呢呀，就……彼此都有感覺，網上聊聊天，然後約著看了個畫展，露營。其他的都是工作接觸，房子開工儀式什麼的。」

  黎萱擔心黎舒被騙，和她確認：「你確定，你這新歡是離婚了吧？別是偷腥的吧？」

  黎舒無可奈何，聳聳肩：「他是跟我說離婚了，我又沒看見離婚證，我哪知道？如果真心要騙我，網上搞個假證明，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那姑且當做他已經離異吧，但你也別掉以輕心，別到時候被小三咯！」黎萱一本正經地說，光提醒還是放心不下，又說，「回頭你把他的名字和手機號碼發給我，我托人去查查看。」

  「謝謝萱姐。」黎舒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

  黎婭見烙鍋已經吃得差不多，招來服務生結帳，然後說：「走，去清吧，邊和邊聊，」

  「走吧，我位置已經預留好了。」黎萱說。

  三姐妹，事情是黎萱做得多，她有耐心又周到；錢是黎婭付的多，她有錢；黎舒的話，貌似事情是做得最少的。

  可能因為在黎家排行老么，被所有人嬌寵著。就連宿敵一樣的姐姐，嘴巴毒辣，關鍵時候還是得讓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