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斬斷情絲
2024-09-30 14:03:31
作者: 陶罐
黎婭一踩油門,車子轟的一聲就開到祈和頌身邊。
然後,她踩了剎車,落下車窗,緩緩跟著:「祈和頌!別耍性子,上車。」
祈和頌黑著猶如烏雲的臉,悶頭朝前走,連看都不曾看黎婭一眼。
黎婭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頓時,她的脾氣也上來了。
腹誹:不上來算了,誰還慣著你不成?慣不了一點。
然後,她毫不猶豫地踩下油門,車子開走了,只留下一縷尾氣。
黎婭一向都不是好脾氣的。男朋友如果生氣,她哄個一句兩句,就已經是極限了。如果哄不好,愛誰誰,哪邊涼快哪邊呆著去。
「毛病!」黎婭火氣未消,憤憤地罵了一句,將電台的搖滾調到最響,試圖趕走心中憤懣。
儘管她不願意多想,但心底已經滋生出一縷遊絲般的不安。
她感覺事情不太妙。
他倆才正式在一起一天,就因為眼界和層次問題鬧了矛盾。
黎婭已經是職場老油條,但祈和頌還很青澀。她當然可以理解小男友的氣憤,就像她初入職場時,會因為別人先看到自己的美貌而不是能力,暗暗不甘。
和祈和頌生氣的點大差不差。
想到這裡,她覺得自己應該包容祈和頌,畢竟是自己主動撩他,拉拉扯扯這麼久才修得正果。
確實不容易。
她點開手機通訊錄,準備給他打個電話,同時準備在下一個路口掉頭回去找他。
但電話還沒有撥出,她又後悔了。
黎婭意識到,因為觀念導致的矛盾,不是這一次哄好他,往後就不會再遇到。他們可能會在同一個問題上,反反覆覆地糾纏。
她一下子就又退縮了。這樣的戀愛,談起來是很累的。
如果換成一個和她段位相同的人,對於類似事件,大家只會一笑置之,誰都不會追究。
「我們還是再冷靜冷靜吧。」黎婭心說。
他倆才剛開始,就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免得到後來折騰來折騰去,平白浪費彼此的時間和精力。
換成別人,她可能會毫不猶豫地跑路。
可這人偏偏是祈和頌,最開始明知不合適,兩人還飛蛾撲火似的向對方靠近。
她心裡總是捨不得的。
那就暫時先拖著吧。
拖著吧。
*
夜晚降臨,天空中的星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灑下銀色的光輝。
街燈下,微風吹拂,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仿佛在輕聲細語。
黎舒坐在窗邊,望著桌面上插著的一朵玫瑰花。
微弱的光影投射在花瓣上,在牆上投下漆黑的影子。
這花是她今天下班時,在街邊買的。也說不清為什麼,餘光掃到花店裡的花,她就想擁有。下車買了一支。
到家後,將花插入細長口的玻璃瓶中,坐在窗邊畫畫。
油畫是厚塗的,近看模糊,遠看卻很有韻味。
畫完之後,她拍了照,發了一條朋友圈。
她是老師,朋友圈幾乎都是學生家長還有同事,平時也就發些工作上的動態。突然發私人生活的內容,可能有些突兀。
所以,她有些隱秘的小心思,將朋友圈設置為「僅許浩南可見」。
這條動態,就是為許浩南所發。
從量房時開始接觸到現在,她腦子裡時不時就會浮現出他的臉。
他高聳的眉骨,瘦削的面頰,深邃的眼神,以及說話時不緊不慢,溫聲細語的模樣。
她想,自己大概是中毒了,所以才會這麼魂牽夢縈。
毫無預兆地被丘比特之箭擊中。
她依靠女人的直覺認為,許浩南對她應該也是有意思的。但她不確定,所以要試探。
正出神地想著,朋友圈就出現紅彤彤的數字。有人回復了。必然是許浩南。
黎舒頓時眉開眼笑,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心情居然被初相識的人牽著走。
許浩南給她點了贊。
然後,還在下面評論:「光影極佳。」
黎舒很快回:「謝謝。」
隨即,許浩南就來私聊她:「沒有十年功力,畫不出來。」
「有段時間沒摸筆,手都生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之後,許浩南又天南海北的,扯了一些油畫的創作技巧,以及一些油畫家。
如果換一個人,黎舒肯定會覺得很沒意思,想要快點結束話題。
但是,如果這個人是許浩南,她非常樂意多聊幾句。
就這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就聊到深夜。
黎舒第二天要上班,所以,她一向早睡。
只有周末會報復性地熬夜到很晚。
黎舒打著哈欠,回:「我今天要先睡了哦。」
「好的,晚安。」
黎舒沒有立馬道晚安,而是問:「你在家還是在公司?」
「公司加班。」
已經接近十二點了。黎舒眉梢跳了跳。
這麼晚還在拼搏事業的,應該是沒有家庭的吧?不然,肯定得回家陪老婆和孩子。
「那忙完工作,早點休息。」
如果是單身漢這麼拼事業,那黎舒就不覺得有什麼稀奇的了,畢竟親姐姐就是工作狂,對此早就麻木了。
「這周末有個畫展,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去?」許浩南問。
剎那間,黎舒的心臟開始砰砰砰直跳,腦海里無數思緒蜂擁而至。
如此看來,許浩南對她的好感,已經昭然若揭了。
她心中自然是歡喜的,可是,現如今她和施展還不清不楚。騎驢找馬這種事情,她肯定是做不出來的。
更何況,如果同時接觸兩個人,她也覺得對不起自己,對不起純潔的愛情。
所以,心動歡喜之餘,又有些畏懼,想要把和施展的關係捋清楚,再以全新的面貌,乾乾淨淨地接觸許浩南。
黎舒猶豫的檔口,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而屏幕那頭的許浩南宛若等待被宣判的囚徒,時間拖得越久,就越坐立難安。
黎舒遲遲沒反應,他便開始給自己找台階下。
緊跟著又發了一條:「這畫展的策展人,是我的一個朋友。他送我的門票,薅羊毛,不去白不去。」
黎舒看見許浩南拼命找補的低劣話術,有些無語。他一把年紀了,臉皮這麼薄?想追就大膽地追,還畏畏縮縮地試探。
白費了他比她多吃這麼多年大米飯。
「下次吧。」黎舒猶豫再三,還是拒絕了。
如果這次自己拒絕了他,他下次還會再邀請她嗎?
如果他以為,這是拒絕怎麼辦?以後要變成她主動了嗎?
黎舒頓時又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她以為許浩南會詢問原因,或者再試圖說服她,但他只是回覆說:「好。」
黎舒心中的不安,霎時猶如野草瘋長。
興許,她應該直接答應。先把人吊著再說。
但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
好在,過了一會兒,許浩南追問:「下次是什麼時候?」
「啊?」黎舒一愣。
「你不是說,下次嗎?下次是什麼時候?」許浩南追問。
中國人常規理解,「下次」意味著拒絕。
但黎舒確實不是拒絕。
「我還不知道這周末有沒有空。等我確定安排,再聯絡你?」
「沒問題。等你消息。或者你有別的有趣的活動,也可以約約我這個老人家,我很樂意和年輕人相處。」許浩南開玩笑地說完,又道,「晚安。」
黎舒回復晚安,嘴角帶著笑意,甜甜地睡著了。
*
黎舒拒絕許浩南之後,首當其衝的是和施展斷乾淨。
距離周末的畫展,還有四天時間,她必須要在期限內和施展以及家人說清楚,這婚事不行。
換做從前,要讓黎舒拒絕家人的安排,簡直比登天還難。
但現在只要一想到許浩南,她似乎又多了一些勇氣。
其實仔細想來,她和許浩南也才認識不久,好感肯定是有的,但說愛的撕心裂肺,非他不可,那必然是扯淡。
黎舒沒有細想,她為什麼非得和施展斷乾淨。
但她心底非常清楚,她這麼做,絕對不僅僅是為了和許浩南在一起,而只是在自我拯救。
她看起來是個迷迷糊糊,沒什麼個性的乖乖女,骨子裡卻拎得很清楚,並不好騙。
這場拒絕,好像隱喻著她已經開始褪去「乖乖女」的外殼,有勇氣和父母叫板,可以尊重自己,按照理想中的模樣生活。
所以,黎舒第一次主動約了施展吃飯。
施展在接到邀約時,開心的心都要從喉嚨里蹦出來,以為是自己長期以來的堅持,總算博得芳心,即將修成正果。
他也沒有多問,興高采烈地答應邀請。
本來黎舒定的時間,他還有一個部門會議要開的,他還特意請了假。
此時此景,比起工作,當然是抱得美人歸更加重要。
餐廳是黎舒定好的。
和施展相處這麼久,黎舒在心底都默默地記著帳目。每次施展送了她禮物,她都會以同等價值回贈。就算吃飯都是施展主動邀請她,但她還是會主動買單,就是不想欠他的。
最後一餐了,黎舒決定體面一點,由她來請客。
選擇了一個環境清雅的自助餐廳,昏黃的燈光讓氣氛變得曖昧。
施展捧著一束殷紅的玫瑰花過來,可能在他的理解里,這頓飯有里程碑似的意義。
黎舒正襟危坐,看見施展手裡的鮮花略顯手足無措。在他遞過來時,她都不知道接還是不接。
她還注意到,施展手邊還放著一個紙袋子,上面有浪琴的標誌,應該是手錶。這禮物並不便宜,她可不敢收,回贈起來她一兩個月工資就沒了。
「你放邊上吧。」黎舒立馬站起身,原本應該驚喜地捧向鮮花的手,卻做出拒絕格擋的姿勢。
剎那間,施展有了不好的預感,原本心口上沸騰的鍋爐頓時就被人舀了一瓢冷水,他面若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