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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發好人卡

2024-09-30 14:01:34 作者: 陶罐

  清晨,溫暖的陽光灑入屋內,黎萱剛剛從外面回來。

  她已經陀螺似的轉了一早上,起床後先把衣服丟進洗衣機,然後出門到小區外的早餐店買了三個茶糕,一份蒸餃,兩杯豆漿。到家時,先將洗好的衣服晾起來,再到主臥叫張文斌起床。

  有時候他早早就醒來,非得等黎萱叫了才肯起,他覺得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哪怕常被黎萱數落,說他是個懶鬼附身,鬧鬧這性子估計是隨了他,他也不願意改。被鬧鈴叫醒,哪有被老婆叫醒幸福。

  起來後,床頭放著黎萱早已準備好的衣服。黎萱是個浪漫的女人,一家三口每日穿衣,都是被她好好搭配過的。比如今天就是藍色系的。張文斌是黑色外套,裡頭搭了一件藍色條紋襯衫,藍色的牛仔褲。黎萱就給自己配了一條藍色的絲巾。如果不出所料,鬧鬧今天應該會穿藍色的鞋子,畢竟學生要穿校服,能搭配的花樣很少。

  走出去,就是整整齊齊的親子裝。

  等張文斌起來以後,由他去伺候鬧鬧起床。是的,伺候。天暖還好,天冷時尤其難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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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事情,本來也可以由黎萱來做,但為了不把老公變成一個甩手掌柜,增加對家庭有參與感,她總會讓老公做些事情。

  帶鬧鬧起床,偶爾輔導作業什麼的,絕對不能讓他一下班回家就做大爺,四仰八叉地躺著等她把飯送到嘴邊。

  黎萱將買回來的早點擺到盤子裡,又給鬧鬧熱了牛奶。聽見隔壁房間裡張文斌時而哄騙時而暴躁的低吼:「鬧鬧乖,胳膊抬一下!你再躺下去,信不信我打你屁股?不許踢掉襪子!張嘉木!」

  「張嘉木!你要是再不快點,今天上課又要遲到!不僅你要被老師罰抄,我和你媽也要被老師訓話……」

  張文斌畢業多年,依舊有被老師支配的恐懼。好不容易給兒子穿好衣服,到桌上時,黎萱已經吃完早飯,她拿起牛奶和一份便當,盒子分成好幾格,有蒸餃和切好的水果:「鬧鬧,走,去上學了。」

  「你們又在路上吃啊?」

  「能怎麼辦,誰讓你給兒子穿衣服這麼慢?」

  「他不肯聽我的話。還得是你來。」張文斌委屈巴巴的模樣。

  最開始因為這個理由,黎萱還真妥協過。後來越想越不對勁兒,如果因為老公這做不好,那做不好,全都攬到自己身上,把自己累死不說,老公習以為常後還落不到一句好話,最後這些事情都變成自己義務勞動,不做反而成了她的不是。

  家裡如果有個巨嬰老公,一定就有個像老媽子一樣操心的老婆。黎萱作為黎家三姐妹的老大,自幼也習慣幫襯著妹妹們,任勞任怨多幹活少說話,一向做得很到位。

  是因為在社區工作,整天聽些雞毛蒜皮亂七八糟的事,反倒給她敲響警鐘——一個顧家開明的好老公,是慢慢調教出來的。首先是眼裡的容得下沙子,做得不好也讓他做。就像早上讓他帶鬧鬧起床,哪怕要遲到了,最多就是把早飯帶在路上吃,讓他找不到任何不幹事兒的藉口。

  上學的點,學校門口的街道人滿為患,黎萱將車停得比較遠,見餐盒裡還有一個蒸餃,溫柔地笑:「鬧鬧,最後一個蒸餃吃掉。」

  「媽媽,吃不下了。」

  「那媽媽吃。啊~」黎萱張著嘴,鬧鬧就把餃子餵到她嘴裡。

  「兒子真乖,走,上學去。」

  一聽要上學,鬧鬧笑的花一樣的臉就垮下來,撇撇嘴,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

  黎萱牽著兒子的手,邊走邊嘀咕:「我小時候讀書,也沒這麼痛苦呀。」聽媽說,就是讀幼兒園的時候,整天哭著去,哭著回,上小學應該好多了。

  她忽然想到什麼,蹲下身,神色嚴肅地問:「鬧鬧,你在學校里,有沒有被同學欺負?」

  「沒有。」鬧鬧搖頭。

  「有沒有人掐你,就像這樣。」黎萱還做了一個假動作。

  「沒有。」

  「用針扎呢?就是細細長長的針,扎在你身上很痛的。」

  「沒有。」

  黎萱見鬧鬧這麼排斥上學,又聯想到網上各種傷害孩子的新聞,禁不住疑神疑鬼起來。如果都沒有,問題出在哪裡呢?

  「沒有就好。如果在學校里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你就告訴媽媽,好不好?」

  「我喜歡上體育課,但總是語文數學,不開心。媽媽。」

  「臭小子!這種不算!」黎萱欲哭無淚,把沉甸甸的書包掛到鬧鬧肩上,往校門口一推,「快進去吧。」

  黎萱目送鬧鬧步入校門,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變得惆悵起來。

  鬧鬧一看就不是讀書的料,以後可怎麼辦哦。

  *

  下課後,黎舒直接到西溪社區辦公室找黎萱。

  黎萱恰好在接電話,就指了指桌上的禮品袋。

  黎舒用嘴型說:「那我就先走了。」

  黎萱先是點點頭,隨後又想起什麼似的,一把扯住她的衣袖,然後將手機放到桌上,麥克風關掉,抱怨一句:「這個人真的好煩!」

  「怎麼了?」

  「也沒什麼,就是社區裡的一個奇葩。你不知道有多奇葩,下次有機會跟你說。」黎萱並沒有把電話掛斷,而是讓那人繼續說。這人偶爾喝多了,還會三更半夜打電話給她哭訴自己如何命苦,一生如何悲慘,國家怎麼不幫幫她……

  「小舒,我有事情要問問你。」黎萱拉著妹妹,壓低了聲線,神秘兮兮地問,「現在學校里,有沒有虐待學生,體罰學生的事情啊?」

  「沒有吧。反正我目前沒遇到過。萱姐,你不要以為現在老師好當哦,不比我們小時候了。現在老師才是弱勢群體好伐?」黎舒聽得雙目圓瞪,不知道她何出此言。

  「那校園霸凌呢?」黎萱又問。

  黎舒思忖半晌,然後說:「霸凌,這就很難說。每個班裡面麼,總會有一兩個小孩子是比較孤僻,獨來獨往的……你沒頭沒腦地問這些幹嘛?」

  「你說鬧鬧會不會在學校里被欺負呀?」

  「鬧鬧那調皮搗蛋的勁兒,應該不會吧,只可能是他欺負別人,誰能欺負他啊!一般在學校里被霸凌的孩子,都是性格內向,默默無聞,被欺負了也不敢反抗。長此以往,愈演愈烈。」

  黎萱聽完,這才稍稍放心:「那你說,鬧鬧為什麼就是不願意上學呢?」

  「調皮搗蛋唄,去學校里要一直坐著,鬧騰的孩子大多不適應。」

  黎萱聽完,更加放心一點,就放妹妹先走了。

  *

  黎舒驅車到了和施展約好的西餐廳,坐定後點好餐,她將禮品袋遞過去:「這是送你的禮物。」

  施展喜溢眉梢,很寶貝禮物的模樣:「送的什麼呀?不介意我現在打開看看吧?」

  「不介意。」

  施展見是領帶,驚喜地往身上比畫比畫:「平時工作需要打領帶的時候也不多,但從明天開始,我要天天佩戴。如果同事問起來,我就說是女朋友送的。」

  黎舒瞬間變了臉色,所有表情好似凍住一般。

  施展察覺到自己的冒失,又見黎舒不開心了,宛若受驚的麻雀,慌忙道歉:「對不起小舒,我沒有別的意思……」

  他見黎舒遲遲沒說話,繼續顛來倒去地解釋:「小舒,我、我就是太開心了。我沒有催你和我在一起的意思,我知道這需要一個過程的,沒關係,咱們慢慢接觸……」

  黎舒這次赴約吃飯,就是秉持認真對待的良好態度,來和施展說明白的。

  畢竟這是奶奶牽線說媒,怎麼也要給足對方顏面。

  她原計劃是先聊天吃飯,好好鋪墊一番,等快要結束時再拒絕他。

  誰知道施展上來就直接往槍口上撞,這不是送上門的、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嘛?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她做出為難又遺憾的模樣,語調誠懇,神情歉意:「施展,你不用這么小心翼翼的,讓我心裡很難受,好像自己是個大奸大惡的人。」

  「小舒,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沒有沒有,咱倆都沒問題,你特別好,真的。不管是工作家境還是談吐修養,都很好的。只是,咱倆不太適合。大家時間都很寶貴嘛,我也不想耽誤你。」黎舒見施展要說話,她一口氣都不帶喘的,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所以真的很抱歉,祝你能找到適合你的人。」

  施展眨了眨眼睛,半晌沒反應過來。

  昨晚他還興高采烈地挑選今天約會要穿的衣服,激動緊張地好似胸口在燒開水,誰知飯還沒上,一盆冷水就將開水澆涼了。

  黎舒見施展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心裡的歉意沒來由的就加深了。雖然整件事情,她並沒有做錯什麼,但看到別人因為自己受傷難過,她心裡也不好受。

  許久之後,施展才小心地問:「小舒,你是因為剛剛我說錯話了嗎?」

  「不是的。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想跟你說的,只是那時奶奶剛去世,我分不出多餘的精力。你越是對我好,我心裡越是愧疚,怕耽誤你。」

  「可我們都還沒怎麼接觸過,你怎麼就斷定我們不合適呢?」

  黎舒反問:「是呀,我們都還沒怎麼接觸過,你怎麼會覺得,我們很合適呢?」

  施展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們各方面都很合適呀。」

  黎舒心說,能擺出來說的都是外在條件,壓根就不是真實的我。

  要攜手一生的人,怎麼能像做生意一樣談出來的呢。

  此時,服務生將兩份牛排送上來。

  黎舒想就此離開的,畢竟已經說開了,再一起吃飯多少有些尷尬。最後考慮到不能浪費糧食,和不能讓場面太難看,還是繼續用餐。

  「施展,我回去會和父母說清楚的,就說是我的問題,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黎舒還貼心地囑託一句。

  到了年齡的相親男女,如果父母相中的對象,子女沒抓住或者沒看上,難免要落下埋怨,責怪眼光太高或者木訥,從而變本加厲地催婚。

  黎舒主動把罪過都攬到自己頭上。

  施展還算有紳士風度,雖然低落,但還是笑著說:「小舒,是我的問題。」頓了頓,又問,「小舒,你能不能再給我個機會?」

  西餐吃得快,黎舒三下五除二就把牛排塞嘴裡,她站起身歉意道:「我還有點事,你慢用。」

  臨走前,還把帳單給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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