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情場失意

  吃完豆腐飯，各自回家。

  黎萱要送鬧鬧回學校上課，但小孩子總是厭學的，抱著張文斌的腿，張大嘴不停哭喊，小舌頭都看得見：「不去，我不去，爸爸，我不想去學校！」

  張文斌見他哭得實在是太傷心，望向老婆，小聲地問：「要不今天算了？反正只剩半天，下午也都不是什麼主課，全是音樂體育什麼的……」

  「半天不是時間？」黎萱板起臉來十分嚴肅，「今天不想去，明天不想去，你就慣著他吧。以後養成習慣，天天早上送去學校跟要他命似的，看你怎麼辦。」

  送孩子去上學，要的是做父母的老命。

  「今天情況特殊，鬧鬧也有些嚇著了不是。」張文斌還在說好話。

  黎萱平日裡很隨和，笑盈盈的沒脾氣，唯獨在孩子讀書上，十分堅持，當下垂著眼帘，一瞬不瞬地盯著兒子，壓低嗓音，音節分明地喊：「張嘉木！」

  鬧鬧被喊大名，渾身一震，哭鬧都顧不上，用被淚水浸得透亮的眼眸瞅，可憐巴巴地抽泣，卻不敢再撒潑。

  黎萱靠著血脈壓制，鎮住兒子，又問張文斌：「你請了一整天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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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文斌點頭：「對。」

  黎萱：「那你送鬧鬧去學校吧，我回社區忙會兒，順便把爸媽也送回去。」

  「行。」

  ……

  黎萱把車子停在小區樓下，公婆下車後剛要離開，卻被婆婆趙英攔住。

  趙英敲了敲車玻璃，俯下身神秘兮兮地問：「萱萱，你肚子有動靜了伐？」

  黎萱連忙說：「還沒呢，這事兒急不來。」

  「你們備孕也快一年了吧？是不是你平時工作太辛苦，身體虛？你這工作事兒多錢少，還操心。」

  「現在做什麼工作不辛苦啊，社區里還好的。媽，你放心吧。」黎萱連忙說。

  趙英瞄了瞄兒媳婦，然後小心地說：「萱萱，我這麼說沒別的意思啊，你千萬不要多想。要不什麼時候我帶你去中醫抓點藥，調理一下。鬧鬧都這麼大了，你和文斌肯定是能生的，但現在不是也上年紀了，高齡產婦嘞，不能不服，該去醫院看看還是要看看的。我認識一個老中醫，喝幾服藥就好，很靈的。」

  當初黎萱和張文斌結婚，兩家人說是說「不進不出」。就是女方既不算嫁出去，男方也不算娶進門，沒有嫁妝，也不用給彩禮。所以婚後黎萱和張文斌自己買了房，不用和公婆同住。

  通常來說，不進不出要生兩個孩子，一個跟男方姓，一個跟女方姓，他們家也是這麼商量的。但前幾年二胎政策還沒有放開，鬧鬧又是典型的惡魔寶寶，從小就調皮，很不好帶，黎萱精力跟不上，生二胎的想法就暫時擱淺了。

  如今政策放開，鬧鬧也上小學，二寶自然而然安排上。

  黎萱本身就喜歡小孩，倒是不覺得生育有什麼勉強，知道婆婆是好意，當下就答應下來：「行，你和老中醫約個時間，我讓文斌陪我去。」

  「還是萱萱善解人意，我還擔心這麼說，你會不高興。」趙英頓時鬆了口氣，又說，「文斌就不用去了吧，我陪你去。生孩子嘛，總是女人受苦受累的，你早點懷上早點生，趁著我和曉燕能動，還能幫你帶帶，你們小兩口也輕鬆一些。」

  感情趙英理所當然的以為，懷不上孕就一定是她的問題？也有可能是張文斌的問題呀？黎萱心裡咯噔一響，卻沒有發作，還是笑盈盈地說：「謝謝媽。」

  「有什麼好謝的，我們兩家都只生了一個寶貝疙瘩，不得什麼都替你們著想！那行，你去忙吧。等我回頭叫你。」

  「好嘞。」

  *

  夜色灰灰。寫字樓里亮起的盞盞明燈將黑暗撕開一道口子，然後灌入光明。

  黎婭窩進真皮椅子，歪著頭盯著電腦桌面上的數據，手滑動著滑鼠，卻不像是在工作，因為她的目光不停地往辦公室外面瞄。

  不遠處的工位上，祈和頌正在收拾東西，應該是準備下班了。

  祈和頌下班得很早，辦公室反內卷第一人。其他同事都是看上司，上司沒走肯定是不能先走的。同事都以為這職場菜鳥得完蛋，誰能想到黎婭對他還怪好的，不僅沒有刁難，還時常提攜。

  就因為長得帥？

  如果有人問了，那黎婭一定會大言不慚地說：對，就因為長得帥。

  她從來不否認自己是個顏狗，尤其是還長在她審美點上。她看見祈和頌那張俊臉就覺得開心，在能力差不多的情況下，當然更願意和他共事。況且，祈和頌工作也認真靠譜，何樂而不為。

  黎婭從來不用「好人」來捆綁自己，她身上就是充滿人性的惡。小惡，不是大奸大惡。

  眼見祈和頌要走了，黎婭猛地將電腦一合，踩著一雙細跟高跟鞋，腳下虎虎生威，萬眾矚目下走出辦公室。

  下屬們心生疑竇，縮在格子間裡，或用文件夾或用顯示器擋著臉，目光隨著黎婭的背影移動，一直追到看不見為止。

  黎總從前可是出了名的加班狂魔，月亮不睡我不睡，讓不敢比她先下班的下屬們叫苦不迭。現在怎麼回事，蛇蠍美人轉性了？

  「走走走，我們也下班。」

  「難得這麼早，咱們聚聚慶祝一下……」

  眾人興高采烈地開始搜羅寫字樓周圍的店鋪，看看去哪裡聚——主要是不能做得太明顯，總要等蛇蠍美人走遠再說。

  祈和頌進電梯。

  電梯門即將合攏時，黎婭將腳直直地從門縫裡伸進去。她穿著細跟高跟鞋，一條燈芯絨半身長裙，外面罩著駝色大衣。她沒有穿絲襪，伸長腿時露出纖細白皙的腳踝。

  電梯門的機制，有東西阻攔一定會重新打開，但還是把祈和頌嚇一跳，飛快地伸手擋住門，又不停地按「開門」鍵。

  黎婭見他擰著眉的模樣，不自覺有些得意。這分明就是她的裙下之臣，緊張她緊張得不得了，哪有撩不到的道理。

  「黎總，小心被門夾。」祈和頌語氣透著不滿。

  黎婭進去後和他並肩站著，悠哉游哉地說：「這不是沒夾到嗎？」

  祈和頌不語。

  「下班後去幹嘛？有約沒。」黎萱問。

  「有了。」祈和頌答。

  黎萱：？？？不按套路出牌？

  「這麼不想私下裡和我吃飯？」

  「黎總多慮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你就不怕我給你穿小鞋？」

  祈和頌驚訝地望向她。

  黎婭頓時被逗樂了，笑起來：「開玩笑的。我只是想還你人情，謝謝你今天幫我取骨灰盒。」

  「舉手之勞，真的不用。」

  「叮咚」，電梯門開了。祈和頌扶著電梯門，請黎婭先出去。

  黎婭也沒有猶豫，將高跟鞋踩得噠噠噠響，直接往車子走去。

  *

  黎婭知道，祈和頌下班後會去公司附近的健身房擼鐵。

  沒錯，她淺淺地調查過的。

  回家換了一身瑜伽衣，將她玲瓏身材勾勒無疑，前凸後翹，大長腿纖細勻稱。她對著鏡子自我欣賞一番，確定這身裝扮沒問題，挽起長發，裹上大衣往外走。

  剛到健身房，滿身腱子肉的教練看見是生面孔，還是大美女，頓時就熱情地迎上去招待：「小姐，您第一次來？」

  「嗯。」黎婭一邊應付這年輕健身教練的話，一邊往裡走，雙眸掃視在健身房裡尋找祈和頌的身影。

  「您身材這麼好，以前一定有健身的習慣吧？我這裡辦年卡很優惠的，您的話，我還可以個人再給你打九折……」

  「好呀。」黎婭壓根兒沒有聽健身教練說什麼，看見祈和頌後立馬問，「這裡可以試課的吧？」

  「有一節免費課程，我來帶你，看看原先的基礎……」

  「不用，我自己來。」說著，黎婭將大衣脫掉，放到儲物櫃裡。

  祈和頌正在器械區域舉重，穿著短袖，汗水浸透後背的衣料，壯碩的身材一覽無餘。

  黎婭並沒有直接過去，而是走到跑步機上，開最小的速度，慢慢走。

  健身教練不肯放過這個潛在客戶，跟過去不停地同她說話：「你要不要試試器械？這樣我可以給你量身打造課程。或者我先帶你做一下熱身運動，免得拉傷。」

  「謝謝，我想自己練練。」黎婭態度冷淡，健身教練只好作罷。

  祈和頌看到她了，只是點頭打招呼，然後就自顧自繼續練習。

  練了一會兒，有長相帥氣的男子到黎婭身邊，舉著手機二維碼笑問：「美女，方便加個微信嗎？」

  「我考慮一下。」黎婭拿出手機，背對著器械區域，但從牆上的鏡子裡可以看到祈和頌的舉動。

  果不其然，他在偷看，眼神猶如虎狼。等他發現黎婭通過鏡子觀察他時，好像被抓包的小朋友，立馬放下槓鈴，換到誰也看不見誰的視線死角去。

  「不好意思，我今天沒什麼興致。下次一定。」黎婭裝模作樣地滑動手機屏幕，下了跑步機，走到舉重器械邊上。

  她其實沒有健身的習慣，對換槓鈴片也一竅不通，走過去對著祈和頌剛放下的槓鈴就一通舉，姿勢和發力方式都不對。兩人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她試了半天，槓鈴紋絲不動。

  祈和頌忍不住偷偷關注黎婭的動向，剛想過去提醒，向她討要微信的男子已經走過去了，笑著說：「原來你是菜雞？這樣容易受傷的。先從2.5KG開始，一點點慢慢往上加。」說著就自顧自幫忙卸下槓鈴片。

  黎婭望著祈和頌，沒好氣地問：「祈和頌，看見老領導練得這麼費勁兒，不來指導指導？」

  祈和頌鬆開彈力帶，用毛巾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瞥了眼殷勤男人：「不是已經有人了嗎？哪裡用得上我。」然後走了。

  黎婭聽見有人驚呼：「和頌，今天怎麼走得這麼早，不像你啊。」

  「眼睛痛，胃也不舒服。」

  含沙射影的諷刺呢。

  「不會是過量了吧？就讓你平時別練得那麼猛……」

  陌生男子調好重量，讓黎婭試試。她試著舉起槓鈴，可能是發力方式有問題，還是扯著手腕了。疼得她不停甩胳膊，嘀咕道：「長得一臉人畜無害，看起來很好騙的樣子，但老娘胳膊都要撩斷了，愣是撩不動呀。」

  「什麼？」

  「沒什麼。今天不練了。」

  「你明天還來嗎？」陌生男子期待的追問。

  「到時再說。」

  黎婭覺得奇怪，祈和頌什麼情況，居然讓老娘頻頻失手，她可是情場老手誒！

  說起來，黎婭其實沒什麼撩漢技巧，全憑一張臉。在這個顏即正義的時代，容貌上有優勢，做什麼都好像自帶buff，她不需要怎麼花心思，人自然就上鉤了。

  「骨頭太難啃，磕牙。」黎婭驅車回家，不由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