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她的仇恨
2024-09-30 12:41:53
作者: 三七之間
「咚咚咚」的腳步聲在皇城司獄中響起。
喬丞相神色自然,坐在圓桌前喝著茶,只是他那時不時像門外瞥動的眼睛暴露了他內心的想法。
見喬晚凝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他頭也沒抬,對身後的獄卒道:「我有話要和她說,你們下去吧。」
獄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站在前方的喬晚凝,抱拳退下了。
身為一國丞相,在聖上還沒有定罪之前,他的要求只要不過分,大多會被滿足,比如說向溫慈討要這麼一個清淨之地。
喬晚凝在獄卒離開後,也對身後的納蘭真揮了揮手。
納蘭真面露憂心之色,沖喬丞相行了一禮也退下了。
喬晚凝自顧自地坐在喬丞相的對面,給自己倒了一盞茶,入口清香,回味甘甜,她贊道:「上好的陽羨茶,想不到在這樣的地方,還有喝到這這樣的茶,不愧是喬丞相。」
「比起龍團勝雪還差了許多。」喬丞相放下茶盞,緩緩開口,「那些學生能找來這樣的好東西也算是有心了,不像有的人,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你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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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要托你的福,要不是你一直拿我的婚事來制約他,他現在怎會如此聽話?」喬晚凝單手托著下巴,笑著問道:「如何?你費盡心思想要掌握的人,現在成了我手裡一隻聽話的狗,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她說的坦然,言語間毫不掩飾自己對喬丞相的厭惡。
「我原以為你會辯解一二。」喬丞相道:「你是肯定我出不去了?」
所以連在他面前樣子都不裝了嗎?
「事到如今,我遮遮掩掩有什麼用?」喬晚凝反問道:「你不是早就已經猜到了嗎?」
不然為何要見她?
喬丞相這才抬起頭,正視自己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孫女。
喬晚凝那張臉依然絕色,即便是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下,也像是一顆璀璨的明珠,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這是他精心培養出來的「美人」,美麗、大方、得體以及曾經那麼聽話。
喬丞相對子女後輩從來都不怎麼上心,喬晚凝出生的時候,他外放做官,只去了一封賀喜的信。
回到上京城後,喬晚凝在喬夫人的帶領下,顫顫巍巍地向他行禮,僅僅是看到那張臉,他便在心中生出了千萬個計劃。
這樣的容貌合該讓全天下的男子都看到,讓他們為之瘋狂、讓他們死心塌地地去賣命,養在深閨豈不是可惜?
於是,他打著教養的名義帶走了她,養她至今。
「啪!」地一聲,喬丞相摔碎了手中的茶盞,「喬晚凝,你為何要這麼做?」
「當然是因為我受夠了你操控我的人生,禁錮我的自由,把我當成一個工具來用啊!」喬晚凝說的淡然,可話中的冷意卻叫人不寒而慄。
「所以你從頭到尾都是裝的,在我面前那副乖巧的樣子只是為了做給我看?」喬丞相高聲問道。
「不然呢?」喬晚凝笑著反問,「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嗎?你別忘了,是你告訴我要聽話,要學會偽裝自己的心思,不要讓旁人猜到自己的想法,我都是按你的要求做的啊。」
「那是因為…… 」喬丞相說著說著,突然噎住了。
「是因為你想讓我做你的傀儡,一個好傀儡當然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和心意,不然你怎麼用你手中的線控制它呢?」喬晚凝笑著道。
「你果然知道了。」喬丞相冷笑,「想不到我竟然看走了眼,眼皮子底下竟然還有你這麼一個善於演戲之人。」
「不,我可不是演戲。」喬晚凝伸出手指,晃了晃,「我是逼不得已啊,你忘了嗎?如果我做的不好,你便會將我關進祠堂,不讓我吃飯,不讓我睡覺,讓我對著那些牌位反省。」
「讓我想一想,我第一次進祠堂的時候,好像才六歲。」喬晚凝比了一個六的手勢,「那時候我好害怕,我哭著求你,求你放過我,我願意去學禮儀、學規矩,可是你怎麼說的,你對所有人說你是為了我好,為了讓我成為所有人都羨慕的大家閨秀,才狠下心來教育我。」
她在那陰森的祠堂里呆了一整夜,漆黑的牌位落下一道道影子,像是厲鬼的手死死地纏住她、桎梏她,無論怎麼逃都逃不掉。
而喬丞相只是在第二天一早,將渾身高燒的她抱出來,留下了幾滴虛偽的眼淚,便賺足了所有人的心。
從那以後無論喬丞相怎麼對她,所有人只會覺得他用心良苦,做錯事的也僅僅只有一個不聽話的她罷了。
「你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偽裝了?」喬丞相不可置信地問道。
「不,那時候的我太懦弱了,她屈服你的威嚴、害怕你的懲罰,她只會笑著將所有的痛苦往心裡咽。」喬晚凝眼裡的悲傷一閃即逝。
真正讓她死心的,還是她在納蘭真的幫助下回到喬家本宅,那一次喬丞相奉命接待他國使節,讓自己等到了機會。
她帶著滿身的疲憊和破碎不堪的心求自己的父母帶她回去,可喬家夫妻卻覺得她在胡言亂語。
「你這孩子是燒糊塗了吧?」喬夫人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滿眼疼惜,「你身子一直不好,本宅吵鬧,你祖父心疼你才將你帶在身邊教養,你便是想偷懶也用不著如此編排你祖父。」
「就是啊。」喬父也拉長著臉,「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你看六郎,他一直想去你祖父身邊學習,可你祖父從不理會,說你教你一個就夠了,你怎麼能如此任性?」
「好了。」喬夫人又道:「今兒你難得回來,若是想爹娘了,便住上一晚,明兒我再差人將你送回去。」
這時,又有下人稟報,說是喬丞相聽說喬晚凝回家小住幾日,派人送來了新藥,叮囑喬晚凝一定要按時喝下。
喬夫人高興的不行,連聲道:「你瞧瞧,你祖父這麼忙還抽空操心你的身子,你啊,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對對對,你要聽你祖父的話,多孝敬他,才不枉他疼愛你一場。」
說完,兩人便拉著她去看喬丞相送來的藥材。
喬晚凝如墜冰窖,在這一刻她明白喬丞相編織的囚籠到底有多可怕,所有的人都拋棄了她,包括生她養她的父母。
喬丞相眯起了眼睛,「好好,我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你對我越發溫順,原來是抱著這樣的心思。」
「溫順嗎?」喬晚凝笑道:「我那一次溫順不是你授意的?」
「可這些都在你的計劃之中不是嗎?」喬丞相點破她的心思,「你糾纏宴徐行也好,畫舫落水、認霍家為親也罷,這些都是在你的謀劃之中,不是嗎?」
「你不也是樂觀其成嗎?」喬晚凝也戳穿了他的虛偽,「就拿宴徐行來說,你嘴上說不讓我和他走的太近,他不是我的良配,可卻從不阻止我見他,其中的用意還需要我明說嗎?」
喬晚凝對宴徐行從來都不是喜歡,她喜歡的只是這個人身上的權勢,渴望能救自己脫離苦海,所以在宴徐行有了夫人後,她才會那麼快轉移目標。
一個有了家室的男人不值得她多費心思。
「至於霍家。」喬晚凝冷笑幾聲,「說起來霍家之事還是你親手促成的,正好,我也想要霍家的力量,便順水推舟了一把。」
喬晚凝一點兒也不怕喬丞相會如何,索性直言道:「要不是霍家,我怎麼有籌碼和人談條件呢?」
「喬晚凝,你真的太可怕了。」喬丞相心裡一陣發寒,他縱深朝堂幾十載,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遍體生寒的感覺。
眼前的喬晚凝美貌尚在,可是她的臉已經變成了一條毒蛇模樣,她吐著鮮紅的蛇性子,隨時會撲上來咬他一口。
「這就受不住了?」喬晚凝換了一個姿勢,單手靠在圓桌上,笑著道:「讓我猜一猜,你想見我應該是為了質問我為何要污陷你吧?你猜出科舉舞弊案和你書房出現的遼國東西都是我做的。」
「那麼你想讓我做什麼呢?」喬晚凝故作不解和驚訝,「該不是讓我去認罪,好換你出來吧?」
「那些事不是我做的。」喬丞相此時已經恢復了平靜,「范庸不是傻子,他早晚會查出來的,你若是不想死,只能將我放出去。」
「這樣啊…… 」喬晚凝道:「可是你勾結他國是事實啊,再查下去你還是會露餡的。」
「我說了,遼國的事與我無關。」喬丞相正色道:「我知道你渴望自由,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只要你去認了罪,我出去後定會保住你,放你自由,再也不插手你的任何事。」
他的表情變的嚴厲起來,「你應該知道,離開我的喬家什麼都不是,你的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全都化作泡影,你一個絕色美人應該知道沒有權利的保護會變成什麼人吧?」
「哈哈哈哈哈哈!」喬晚凝突然大笑起來,眼淚都笑出來了,「好笑好笑,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把自己當作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