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選中之人

  「兵部？」宴徐行挑挑眉，兵部可不在他喬丞相的掌控之中，「他想介入兵部？」

  「不錯，他在懷疑我，也在試探我，只要我答應在他的幫助下進入兵部，也就代表我答應和他為伍，我若不答應，恐怕他會讓我消失在這個世上。」宋尋說的風輕雲淡。

  可他的手卻在發抖，在那一次的談話中，他在喬丞相的臉上看見了從未有過的殺意。

  那個溫潤儒雅的老師似乎已經被黑暗吞噬，變成了魔鬼的樣子。

  王微語心中一顫，猛地攥緊了宋尋的大手。

  「如此說來，本使記得喬丞相有不少學生突然失蹤，也是他下的手？」宴徐行問道。

  「我不知道。」宋尋一邊反握住王微語的手，一邊低聲道：「但是喬丞相的學生對他都很敬重。」

  應該說，喬丞相「現在」的學生對他都很敬重。

  「那後來你又怎麼會和阿語成婚？」謝顏忍不住問道。

  「我拒絕了喬丞相的建議，說自己想要外放出去。」宋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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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決定無疑是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地，外放之後，喬丞相若是想對他下手易如反掌。

  「他沒有同意，隔日便告訴我，他替我尋了一門婚事。」宋尋繼續道：「他說只要我肯和王家聯姻，便同意我外放出去。」

  「這不對啊，既然喬丞相想對你不利，怎麼還會讓你娶了阿語？」謝顏抓住了關鍵。

  宋尋的做法讓喬丞相心生芥蒂，以他的性子怎麼可能讓宋尋替喬家聯姻？

  「這得感謝泰山大人，原本老師想讓喬家的後輩娶阿語，可是王卿並沒有同意，老師只能從他的學生中挑選一個，而我，則是被選中的那一個。」宋尋苦笑一聲，「王卿應該是看中了我某一點。」

  「啊！」王微語突然輕呼出聲。

  眾人的目光便看向她。

  王微語炯然，怯怯道：「那個，爹爹之前說過，若是我要嫁人，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家世清白、公婆和善、最好無妯娌兄弟，更不能納妾……」

  用她爹的話說，若是大家族，那必然人多嘴雜，規矩繁多，他女兒性子軟弱，嬌生慣養，既處不來妯娌關係，也算計不得後宅私事。

  那找一個潔身自好、品性純良的男兒便是。

  眾人沉默了，這確實是王進能做出來的事兒。

  喬家雖然是書香門第，但秉持著多子多孫皆是福氣的理念，他們家兒孫大多在適齡的時候便成婚了，而且納妾屬於風流之事，文人也不能免俗。

  「王卿確實問過我納妾之事。」宋尋沉聲道，他並沒有說他的回答，而是繼續剛才的話題，「在答應這門婚事之前，我去了王家，請求王卿助我離開上京。」

  他只是抱著試試的想法，一來當時的王家和他並不親近，他若是與王微語成婚，勢必也要帶她離開，二來那時候的他在上京也有了一定的名氣，且觸及到了喬丞相的秘密，他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結果沒想到王卿只細想了片刻便答應了，親自去求了聖上，而那個時候宴徐行遭到刺殺，危在旦夕，聖上便順利成章提拔他為提刑官，放出了上京。

  這一切都是瞞著喬丞相做的，他只知道宋尋答應了這門婚事，還以為他是妥協了。

  等知道之時，木已成舟，宋尋已經接到了聖旨，帶著王微語離開了上京。

  宴徐行若有所思，而後微微一笑，感嘆道：「王卿可是一個真正的老狐狸。」

  三雙眼睛外加看熱鬧的宴箏和莫聽，便直勾勾地看向他，等著他解釋。

  宴徐行微微一挑眉，「這件事很好理解，兒女婚事成與不成都在情理之中，想必去王家提親的人數不勝數，王卿為何會單單同意這門婚事？」

  「因為他知道他拒絕不了，喬丞相不會放棄。」宴徐行像是在自問自答，「與其這樣，還不如趁機選一個滿意的女婿。」

  站在王進的角度，喬丞相已經看中了他家女兒，一旦傳出點風聲，其他提親之人便會自己放棄，畢竟不會有人想和喬家搶奪。

  王微語除非一輩子不嫁人，不然只能嫁給喬家。

  王進只能在喬丞相態度和善的時候，為女兒謀求最大的好處。

  宋尋心念一動，「而我在那個時候去找王卿，提出要帶王微語離開上京，正合了他的心思。」

  宴徐行點點頭，「只怕那個時候你太過急切，王卿看出了端倪，便答應了下來，一來他可以穩住喬丞相，二來也不必和喬家牽扯過多。」

  王進可不是一個單純之人，他在朝中多年，和哪一派的關係都不深，喬丞相想用聯姻的方式將他拉入自己的陣營，可惜被宋尋攪了局。

  「難怪。」宋尋低聲道：「我當時能順利離開，王卿必然也使足了力。」

  「你一走，喬丞相無法掌控你，也就無法利用王家，這對你和王家都好。」宴徐行補充道。

  「所以，喬丞相又想將喬姑娘嫁到王家？」謝顏恍然，心有餘悸道：「若不是喬姑娘出了意外，想必兩家婚事已經成了。」

  「即便沒有那個意外，喬王兩家的婚事也未必會成。」宴徐行淡淡道：「那日王夫人去找你，真正的目的應該是想通過你來告訴我這件事。」

  上京城的貴夫人那麼多，為何偏偏要問謝顏這個剛成婚的小姑娘呢？而且喬晚凝一直對自己「有意」，王夫人就算再糊塗，也不會做這樣叫人為難之事。

  能阻止喬、王兩家聯姻的，也只有自己和聖上了。

  謝顏啞然，她就覺得當時王夫人問自己這種事有些怪怪的，哪知道還真的是在演戲？

  「喬丞相到底看中了王家什麼？」謝顏道。

  王家並非世家大族，喬丞相為何一直要拉攏他呢。

  「王家雖然家底淺薄，可是你忘了王夫人的娘家可是皇商。」宴徐行道：「有錢能使鬼推磨，誰會不想要銀錢呢？」

  便是他和聖上，計劃了這麼久，為了還不是將錢權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原來是看中了我外祖的錢啊。」王微語小聲嘀咕。

  她外祖家確實挺有錢的，而且只有她娘一個姑娘，外祖早就說過，以後的錢都要歸她娘。

  「那你是怎麼發現喬丞相和西夏人有關係的？」宴徐行想到了重點。

  「這件事我並沒有證據，當時也只是懷疑，後來我離開上京，便再也沒有過問此事。」宋尋知道這是一種逃避，可是他無法想像自己在知道答案後會做出什麼選擇。

  那是他對自己恩同再造的老師，他不願意相信、也不敢相信他會做出叛國之事。

  「我去了江陵後，老師便和我斷了聯繫。」宋尋道：「直到霍老將軍兵敗歸來，我陡然想到，西夏也同樣有這個嫌疑。」

  西夏國主稱帝不久，和遼國宗源相近，同樣都是馬上民族，同樣都對大仁的土地覬覦已久。

  這幾年，他們對邊境越發騷擾的厲害，也不知從何開始，他們在戰爭中的優勢越發明顯。

  尤其是上一次的兵敗，是許多人沒有料到的結果。

  「你懷疑那兩人是西夏人？」宴徐行臉色沉重起來，他雖然對知道喬丞相有異心，可萬萬沒想到和他合作的人竟然是西夏人？

  那他書房裡的盒子是怎麼回事？有人想將嫁禍給遼國？目的又是什麼？

  是讓大仁和遼國打起來，好坐收漁翁之利嗎？

  「太巧了。」宋尋低聲道：「遼國一直沒有動靜，可與西夏的戰爭卻屢屢慘敗，甚至西夏在短短兩年之內入侵至我大仁邊境，李元昊確實善計，可我朝的將士也不是吃素的，你難道不覺得他們的一切都太順利了嗎？」

  宴徐行的眼睛眯了起來，「若朝中一直有人在傳遞消息，想來做的十分隱蔽。」

  「這只是我的猜測。」宋尋漠然道：「你不是說有人告訴你此事嗎？大可以去找他細問一番。」

  「哦，他現在不在上京了。」宴徐行隨口胡編了一句。

  「哼，想不到你和納蘭真的情誼如此深厚，他竟然連這樣的事都告訴你。」宋尋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謊言。

  宴徐行不在意地笑笑，「師兄和你一樣，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不過你的運氣比他好些。」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王微語。

  宋尋握著王微語的手更緊了，低聲道：「我只能說這麼多，你若是想知道更多，便去查查喬晚凝。」

  說完，他不再理會他們，拉著王微語的手離開了。

  這一次，宴徐行沒有攔他。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謝顏好奇地問道。

  宴徐行也有些錯愕，他靜靜站在那裡想了很久，突然問道：「阿顏，你最近可否收到霍小將軍的來信？」

  「沒有啊。」謝顏說完順便白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的嗎？」

  謝顏每一次收到霍珩的來信，宴徐行便露出不高興的樣子，雖然沒有強迫她給他看，但總能叫他用這樣那樣的方式逼她說出信的內容。

  以至於後來謝顏回信、讀信的時候，都會自覺地給他看一眼。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寫一封信快馬送去邊關。」宴徐行拉著謝顏的手，帶她去書房。

  「哎，什麼事這麼急？」謝顏的聲音漸漸走遠。

  「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