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衝動一回
2024-09-30 12:33:02
作者: 三七之間
安陸縣城內,宴徐行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書桌上胡亂堆積著小山一樣的書冊,淡淡的檀香升起,他享受著半眯起了眼睛。
「這次去鄰縣收穫不小。」坐在他對面的納蘭擎搖著扇子,幽幽道:「就是我這把老骨頭折不起,這一趟實在太受罪了。」
「先生老當益壯,怎能說這等泄氣話。」莫林笑嘻嘻道,「這一路我可是拼命護著先生的,就是被打的一身傷也沒叫他們傷到先生半分。」
他們被抓進牢里的時候,莫林為了保護納蘭擎,被裡面的人打了好幾次,可謂是身心皆損。
「你皮糙肉厚打了也就打了。」宴徐行睨了他一眼,莫林莫聽從小練武,身強體壯的,又懂的規避要害,只是挨幾下算不得大事,「不過此行你保護納蘭先生有功,回頭與你賞錢。」
莫林的眼睛「蹭」地亮了起來,高興道:「當真?那得多給些,少了屬下可不願意。」
那副占了大便宜的樣子實在叫人沒眼看,莫聽一巴掌將他拍到一旁,「閉嘴,少說話。」
莫林受制於兄長的威壓,老老實實地站在了原地。
笑鬧完畢,納蘭擎這才正了正臉色,對宴徐行道:「人我們已經帶回來了,只是他被關的太久了,又受了酷刑,我給他開了些藥,還需靜養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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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勞先生了。」宴徐行道:「此案不日之後便要決斷,我們得加快腳步了。」
納蘭擎心念一動,「你想在憲司的到來之前定案?」
「先生也聽說了?」宴徐行問道。
納蘭擎頷首,「不錯,回來時聽說聖上派了提點刑獄司過來,只是不知是否為了此事?」
「正是。」宴徐行道:「前不久,提刑官已經先一步送來了秘信,只等他們一來便可收網。」
「這麼說,這新任的提刑官你是認識的了?」納蘭擎問道,本朝的提刑刑獄公事一直未定,直到他們離開上京的時候,朝臣還在為這件事爭論,現在看來是有結果了。
不過,既然能找到宴徐行,還遞送了消息,那就說明兩人是認識的,要知道,全上京的人就沒有與他交好之人,巴不得和他劃清界限,如今竟然有人主動送上門,簡直叫人驚掉下巴。
宴徐行沒有反駁,怎麼說呢?這人算不上他的好友,也算不上和他交惡,估摸著是因為上次他被追殺一事鬧大了,聖上才會指派了那人過來。
而那人之所以給他送信,八成也是因為聖上囑託的緣故。
「這也是好事。」納蘭擎喜出望外,「要知道這是一樁大案,一個小縣城都如此猖狂,私設刑獄,抓捕狀告的百姓,那江陵府豈不是完全受制於他人,現在有了提刑司的幫助,一定能將他們一舉拿下。」
提點刑獄司,也叫「憲司」,「提刑司」,擁有審查地方刑案、監管、舉劾地方官員刑獄失職之能,依照目前他們得到的線索,此案確實需要提刑司出面。
更重要的是,宴徐行雖然得了聖令調查此案,但是他也只能將此事查清之後上報聖上,並無審訊之能,提刑司就不一樣了,那是可以直接先斬後奏的主兒,先把人抓住了再說。
「只可惜那縣令自戕了,不然咱們便有了一個確鑿的證人。」莫林插嘴道:「也怪我們晚了一步,發現時那縣令已經死透了。」
「不怪你們。」宴徐行道:「他是存了必死的決心,即便你們抓到他,他也什麼都不會說的。」
「不錯,可是現在的問題是僅憑一個百姓的證詞,還不足以將人定罪,需得再找到一個有力的證人。」納蘭擎意味深長道:「先前我以為你想讓謝公出面,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
在鄰縣之前,他們接到宴徐行的命令,叫他們想個法子,將此事的嚴重性告知謝庭,原本他以為是想讓謝庭參與此案——謝庭的剛正是出了名的,他說出去的話無人質疑,有他作為證人,他們的行動定會事半功倍。
尤其是謝庭還是宴徐行給「陷害」下來的,沒人會覺得他們能站在一邊。
現在想來當時的目的是為了嚇唬嚇唬他,讓他放棄調查,保全自身。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宴徐行在謝庭離開之後,並沒有想著引他入局,而是派人保護他一路回鄉。
宴徐行聞言,突然換了個姿勢,慵懶著嗓音道:「他?那個老學究有什麼可利用的?只會衝動行事、磨磨嘴皮子功夫罷了,他不添亂便是好事了。」
「那為何在謝庭去了江陵府之後,你還要派人保護他呢?」納蘭擎笑道:「哎呀,某聽說前兩日謝公的女兒來找主子了?據說謝姑娘對主子有救命之恩,想來主子是為了報恩才這麼做的吧?」
宴徐行上揚的嘴角僵了僵,撇了莫林一眼,隨後漫不經心道:「本使是那樣的人嗎?不過是個交易罷了。」
被瞪了的莫林摸了摸鼻子,悄悄地往莫聽的身後挪了一小步,他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獎賞因為大嘴巴被扣完了,那可是他準備存起來給自己和莫聽娶媳婦用的。
「這是好事。」納蘭擎帶著欣慰道:「你若是能成家,我也算是對得起你的爹娘了。」
「什麼好事不好事,就謝庭那個老東西能將他女兒嫁給我這個聲名狼藉的奸臣?」宴徐行散漫道。
你不是也沒反駁成家之事嗎?這還不是你自己種下的苦果?納蘭擎在心裡腹誹了一句,識相地轉移了話題,「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接下來你是怎麼想的?」
宴徐行坐直了身子,眼中寒光一閃,「現在我們欠缺的就是一個能將幕後之人釘死的釘子,我已經找人試探過了,江陵府那邊已經全在魏知府的掌控中,想從那邊入手難上加難。」
「你的意思是?」納蘭擎眉頭一動,「我們得從外面攻破?」?「不,還是從裡面,只不過這個要攻破的人在外面罷了。」宴徐行將手抬起,朝著門外的某個方向指了指,提醒道:「先生還記得我們為何要選擇在這裡落腳嗎?」
「仇縣令?」納蘭擎聞弦知意。
「不錯,先前我一直覺得仇縣令和魏知府是同樣的人,這安陸縣是魏知府用來誆騙朝廷的假象,可現在我卻覺得,這個仇縣令和魏知府不像是一丘之貉,他們也是在互相博弈。」宴徐行正色道:「他,就是那根能將人釘死的釘子。」
「你可有證據?」納蘭擎道:「這不是一件小事,若是這一步棋走錯了,那無疑將咱們暴露在旁人的手中。」?宴徐行搖搖頭,「只是我的猜測,想要證明它,我得親自去見一見這個仇縣令。」
「不可。」納蘭擎站了起來,厲聲道:「這些人為了錢權什麼都做的出來,你不能冒這個險。」
宴徐行雖然受聖上信賴,自己也有些本事,但這裡不是上京, 正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真要是出了什麼紕漏,他們將毫無還手之力。
到時候那些人只要隨便編一個理由敷衍過去,聖上也無力回天。
「此事,我絕不同意。」納蘭擎擲地有聲道:「我知道你有別的法子,親自去冒險之事絕無可能。」
除了聖上之外,納蘭擎可能是唯一一個敢質疑宴徐行、宴徐行還不能反駁的人了,他是宴徐行真正意義上的救命恩人,也是將他一路送到如今的這個位子上的人,是亦師亦友的存在。
宴徐行聽罷,無奈地聳聳肩,「只是有這個想法罷了,現在莫要激動…… 」
正在納蘭擎還要說話的時候,一個黑衣人從天而降,落在了眾人的面前,「主子,屬下有事要報。」
莫聽擰眉,上前一步道:「出了何事?」
無視莫聽這個暗衛首領,直接匯報給宴徐行的事,一定非同一般。
「主子,箏姑娘出事了!」暗衛沉聲道:「箏姑娘今日突發奇想說要去鄉下轉一轉,半刻鐘前,屬下接到消息,說是箏姑娘被人擄走了。」
宴徐行眉頭皺起,「暗衛沒跟著嗎?」
「請主子恕罪。」暗衛跪在地上,低頭請罪,「箏姑娘只肯叫兩個侍衛跟著,屬下阻攔不住。」
宴徐行沒有說話,宴箏是知道暗衛的存在的,一直以來,她都不喜歡叫暗衛跟著自己,去哪裡只肯叫侍衛保護,她說暗衛跟著自己就好像被監視了一樣。
他也沒有在意,畢竟暗衛培養不易,他們的作用更適合用來做些秘事,上京城也不會有人不識相地惹到他宴徐行的妹妹。
這時,莫聽突然想到什麼,問道:「你方才說,箏姑娘去了鄉下,她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
「去了謝家村。」暗衛答道:「她說要去見謝姑娘,對了,謝姑娘也一併不見了。」
「啪!」宴徐行的手重重捶在了桌子上,一字一句道:「你說什麼?」
「謝姑娘也不見了,是和箏姑娘一道失蹤的。」暗衛頂著殺人的目光道:「根據屬下得來的線索,抓他們的人和當初追殺主子的人是同一批……」?暗衛的話還沒說完,宴徐行已經帶著人往外面走了過去。
「修停,你要做甚?」納蘭擎叫著宴徐行的字,「莫要衝動!」?「衝動?」宴徐行停住腳步,嘴角勾起一抹冷色,「衝動了又如何?本使還怕了這個小小的縣令不成?」
他自問有的是耐心,可是若是有不長眼的敢對他的人動手,那就莫要怪他衝動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