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設局
2024-09-30 03:57:53
作者: 海三十郎
陳棟一怔:「你這是什麼意思?你……」
他話未說完,朗沖已拔刀攻了上來,刀光霍霍,一上來便是一輪急攻。
陳棟只得拔劍應戰。
剛開始他只是防守,偶爾反擊,被逼得連連後退。
三十餘刀過後,朗沖的攻勢越發凌厲,刀風如潮,陳棟猶如狂風駭浪中的一葉小舟。
眼見情勢危急,陳棟劍法一變,原本沉穩的劍勢變得輕靈迅捷,身法也變得靈活無比,處境馬上有所好轉。
攻勢正急,朗沖卻突然收住刀勢,退後一步,嘿嘿一笑:「陳副堂主,你這施展的也不是什麼劍法,明明是柳葉刀的招式。這柳葉刀法這麼嫻熟,最少也有七八年的造詣吧。據我了解,季靈魚的柳葉刀法跟你現在所施展的如出一轍,莫非你倆是同出師門。」
陳棟頓了一下,馬上哈哈一笑:「我哪裡會柳葉刀法,只是我的劍法中融入柳葉刀的招式罷了。」
朗沖冷冷地盯著對方:「你還在狡辯,季靈魚,你易容扮成陳棟,以為能瞞過我嗎?」
「陳棟」苦笑了一下,嘆息道:「還是沒有瞞過你。不錯,我是季靈魚,既然被你看破了身份,那我就告辭了。」
他轉身就走,沿著街疾行而去,毫不猶豫。
朗沖略帶嘲諷地笑了一笑,回身向客棧走去。
季靈魚喬裝成陳棟,假傳情報,無非是想讓他們離開客棧,於暗夜中慌亂奔走,這樣比固守在客房中更容易尋找下手的機會。
這顯然是傅輕鴻的陰謀。
進入客棧,朗沖看到客房中漆黑一團,不由得心中一緊,計紹先和聶雕應該待在屋裡,怎麼會把燈滅了呢?
來到屋門前,屋內沒有一點動靜,他不由得緊張起來。
他輕輕地推門,門應聲而開,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
他取出火刀火絨,打著了火,光明立刻充斥著整個房間。
屋內沒人,本來倚床而臥的計紹先和坐在椅子上的聶雕已經不見了蹤影,地面上卻是一大片殷紅的血跡。
朗沖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震驚讓他在那一刻呆若木雞。
他忽然聽到外面屋頂有輕微聲響,立即衝出房間,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黑影在遠端屋面上一閃即逝。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縱身躍上屋頂,緊追了過去。
那黑影則跳到地面,沿街向西疾行。
由於距離較遠,那人在濃濃的夜色中宛如一縷黑煙般飄然而去。
朗沖奮力追趕,腳下生風,身如電掣。
黑影出了鎮子,沿著大道飛奔。
朗沖和對手的距離卻在逐漸地縮短,顯然那人的輕功不及朗沖。
追了大約半炷香的時間,朗沖和那人相距不足五丈遠。
這時他已能看清對方的身高體型——這身影怎麼如此熟悉——不就是剛才還同自己交手的季靈魚嗎?
怎麼會是他?
他剛才與我交斗,計紹先和聶雕的失蹤與他肯定沒有直接關係,他的忽然出現,莫非只是為了將我引到這兒來?
但是朗沖也知道,即便明知是計,也要追,否則他連尋找的目標也沒有。
而這時前面奔跑的季靈魚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來面對著朗沖。
他拔出插在腰間的柳葉尖刀,道:「朗捕頭,別追了,我是季靈魚,想必你也認出了吧。」
朗沖停了下來,逼近對方:「傅輕鴻把計公子怎樣了?他們在哪裡?」
季靈魚道:「計紹先和聶雕都是好好的,那屋內地面上的是豬血,不過想讓你恐慌而已。如果你現在往回跑,按照剛才追我的速度,用不上一炷香的時間就能到達寒江邊,便會看到他們兩人。
「我保證在這段時間內,他們兩人安然無恙。過了這時間,那就不好說了。我說的話句句是實,絕對不會騙你。朗捕頭趕緊去吧,別在這兒耽擱了。」
朗沖覺得今晚像是被別人戲耍了一般,心中又氣又惱:「即便回去,我也要先制住你再說。」
季靈魚一臉的不在乎:「你想制住我,恐怕沒那麼容易,我是跑不過你,也打不過你,但你要制住我最少也要半個時辰,那時大雁就會趕來,到時候我倆聯手,你覺得還能制住我嗎?」
朗沖雖然明知對方說得有道理,但是那種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被動讓他非常的不舒服,他必須要掌控主動。
「你覺得能撐到半個時辰嗎?」朗沖揮刀向季靈魚攻來。
季靈魚舉刀擋住。
朗沖攻勢不斷,招式連綿不絕,大有一口氣吞下季靈魚之勢。
季靈魚一邊努力抵擋一邊道:「我覺得朗捕頭留在這裡是浪費時間,實在是不智之舉。你也知道傅輕鴻這個人,他要得到東西只會巧取,而不會硬搶。
「如果巧取失敗了,無論對方是強者還是弱者,他都會放棄。這就是『智盜』區別於其他盜賊之處,也是天下豪傑佩服他的原因之一。
「朗捕頭現在趕去,或許還有機會幫助計公子識破他的花招,而待在這裡,豈不是在浪費時間。」
聽了這話之後,朗沖的刀勢緩了一緩,似乎在心中有了遲疑。
又攻了幾刀,他突然收刀一退,轉身順來路跑去。
望著朗沖漸漸遠去的身影,季靈魚長長地鬆了口氣。
朗沖被店夥計叫出去不久,守在客房中的計紹先和聶雕卻見朗衝去而復返。
朗沖一進門便神情慌張地道:「有我的同行傳過來確切的消息,華堂的沙戎同他手下兩大堂主正向這鎮子趕來,他們想要搶奪計公子的畫,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計紹先和聶雕都知道華堂是江南最大的黑幫,而沙戎則是武功高超的總堂主。
如果沙戎帶人來奪畫,他們三人根本無還手之力。
所以兩人聽了這消息,都很驚慌,立刻跟著朗衝出了房門。
朗沖又對兩人小聲道:「這客棧里的夥計是華堂的線人,所以我們不能走正門,從後牆翻出來。」
當下,帶著二人來到了後牆邊,越牆而出。
逃離了客棧,計紹先和聶雕跟著朗沖沿著小路奔跑。
計紹先邊跑邊問:「我們去哪兒?」
「先離開這個鎮子再說。」朗沖道。
三人出了鎮子,正奔跑間,卻聽到身後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隱約間還能聽到騎者說話的聲音。
——總堂主,客棧的鄭老六說了,那三人離開客棧時沒有走正門,他們應當是翻牆逃走了,只可能順著這條路逃下來。
——咱們就順著這條路追下去,他們肯定逃不掉。
在寂靜的夜裡,雖然騎者距離尚遠,但說話聲卻清晰可聞。
朗沖停了下來,計紹先和聶雕也跟著停下。
朗沖道:「我們照這個速度跑下去,一定會被追上,所以必須想個法子擺脫追兵。」
計紹先和聶雕也都是這個想法。
計紹先的輕功太差,從而也拖累了他們逃走的速度。
朗沖四周望了望,這兒是一片空曠的原野,唯有右側不遠處聳立著一塊巨石。
朗沖皺著眉頭略想了想,然後對聶雕道:「聶總管,不如你一個人往前跑,把他們引開,我和計公子躲在那巨石後面,待他們過去,我和計公子再擇路逃生。」
聶雕想了想,覺得唯有如此才能擺脫追者,當下點頭道:「這樣也好,計公子就交給郎捕頭了。」
朗沖道:「聶管家跑到前面的山腳下,可以向山上逃去,華堂的人不能騎馬追蹤,這樣拖延的時間能長些。」
「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若是我們都能安然無恙,就於明天中午在下一個鎮子的鎮口見面。」
聶雕點頭:「好的,你們保重,我先走了。」他拱了拱手,撒腿向前跑去。
朗沖和計紹先則來到那塊大石的後面躲了起來。
不一會兒工夫,只見五騎疾馳而來。
因為離得尚遠,看不清對方的面目。
只見五人都是穿著猩紅色的上衣,那正是華堂武士的裝束。
待五騎過後,朗沖帶著計紹先沿著小路向右側曠野中跑去。
又跑了約有一盞茶的時間,眼前忽然一片開闊。
波光粼粼,水聲隆隆,卻是一條大江攔在面前。
計紹先驚呼:「我們跑到寒江邊上了。」
朗沖嘆了口氣,一臉無奈地道:「我們不認識路,竟然跑到江邊,又都不通水性,這可怎麼辦?」
而恰在此時,身後又傳來了馬蹄聲,顯然有騎者向這邊搜來。
朗沖神態焦急地看了看四周,當目光落到江水中的蘆葦時,神情一亮,對計紹先道:「公子,我有一計不知可不可行?」
計紹先忙問:「你快說。」
朗沖走到江邊,摘了一根蘆葦,將兩端折斷,形成根尺許長的蘆管。
他將蘆管遞與計紹先,道:「公子,你可以捧著一塊石頭走入水中,藉助這根蘆管伸出江面進行呼吸,藏身於江中,這樣即便華堂的人到達這兒也找不到你,我去把他們引開,再回來與公子會合。」
計紹先知道自己輕功不行,不能跑得更快。
朗沖若是獨自一人,沒有他的拖累,藉助夜色就能甩開追兵。
此時也唯有這方法才能擺脫對手。
他當下點頭道:「這主意不錯,就按著朗捕頭的意見而行。」
他把那蘆管咬在嘴中,然後俯身搬起一塊大石頭捧在懷中,慢慢地走入江水。
朗沖指著那片蘆葦道:「公子你就躲在那片蘆葦中,我回來時,會向你藏身的地方扔石子來提醒你。」
計紹先點了點頭。
江水慢慢浸過他的腿部,腰,胸,最後他的頭也完全進入水中,只留一截蘆管露出江面,緩緩地向前移動。
便在計紹行的頭入水之後,岸上的朗沖忽然用手在臉上一抹。
那張疤臉竟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張年輕瘦削的臉。
這個人當然就是傅輕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