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曖昧不清
2024-09-30 02:48:47
作者: 木木好好吃飯
黑暗之中,忽而亮了盞燈。
嫣紅的燈籠泛著詭異的光,將懸掛在上方的一條條物什拉出冗長的映影,空氣中陰風陣陣,宛如一個個死去的冤魂,在無聲訴說著冤屈。
唐樂安的心臟咚咚咚的狂跳著,咽著唾沫,扭頭瘋狂捶打房門,「有人嗎?快讓我出去!」
急切的呼救聲,消沉在門外。
無人回應,也無人前來。
陰影里,一道黑影緩緩走出。
那人手上提著盞白燈籠,白皙的光從下映照著那張俊美的面龐,立體的五官被光暈與黑暗割裂開來,使得他看起來就如同黃泉路上的引路人,鬼氣森森。
唐樂安面色剎那間慘白,被嚇得尖叫。
尖叫聲迴蕩,那道影子反倒笑了。
齒牙春色,喜笑顏開。
一盞盞的燈籠點亮,滿屋明亮起來。
白燈籠給了隨身小廝,張木華挑著眉,連眉峰都不可抑制的流露出笑意。
「你還真是膽小。」
被戲弄的羞憤感填滿胸腔,唐樂安抿緊下唇,雙膝跪地,規矩的道:「奴婢失態罪該萬死,還請大少爺恕罪。」
美則美矣卻如此無趣......張木華歪著腦袋低笑了聲,邁步走至近前,躬身單膝跪下,勾起嘴角,揚起一抹曖昧不清的笑。
「在爺跟前,用不著這般拘謹,懂?」
低沉的尾音誘惑至極,似炎炎夏日的暖風,吹得叫人心浮躁。唐樂安的腦袋卻垂得更低了,甚至生不出半點旖旎心思,只覺得惶恐不安。
「主是主,奴就是奴。奴婢不敢。」
張木華瞭然輕笑,眸色清冷。
「你這人,還真是無趣。」
明知撩不動,他還一個勁兒的湊上去,倒顯得他像個強人所難的強盜似的。
唐樂安埋首,不敢應答。
頭頂,響起一聲輕令。
「站起來。」
唐樂安順從站起。
又聽那道低沉的嗓音道:
「抬頭,看上方。」
唐樂安微微仰首。
黑暗中那一條條長影,在明光下顯現出真面目。
各色花樣的肚兜被白凌懸掛在半空,上方的斑駁血跡早已干固。唐樂安的視線定格在一方繡著小菊的肚兜上,一雙桃眼微微搖曳著,似是惋惜,又似是兔死狐悲。
那是與她住一間下房的姐妹。
原來,原來如此......
旁側人看得實在入神,張木華順著也瞧了過去,見那方被鮮血染紅的小菊,他嘴角微弧卷著輕蔑,眼神中宛如裹著冰錐。
「那個丫鬟如你一般膽小怯懦,卻敢為了她家中久病的弟弟前來求爺,事後被那人知曉,就讓她身邊的那條狗活生生給藥死了。」
許是氣得狠了,連掩飾都不想。
直呼福安公主為:那人。
唐樂安黯然笑之。
一道黑影忽地籠罩下來,她驚恐的往後跌了步。
似受驚的兔子一樣,真是可愛的讓人慾罷不能。張木華眉眼微彎,臉上的笑意陰冷,一雙如蟄伏洞中的毒蛇,浮著幽暗綠光的豎瞳,在這張美若天仙的臉蛋上流連忘返。
「你知道嗎?我對你很欣賞。你的花期一定會比其他任何人都要長,因為你和我一樣,都是心藏魔鬼之人。」
凝視著那雙豎瞳,唐樂安嗓子一陣乾澀。
還不等她有所反應,就被拽著走到一面屏風後,她膽顫的端詳著前上方。
一襲染血的繡球花裙由白凌高掛,裙腹腰處還有一雙虎頭鞋。
張木華點燃一根香,微叩後插入小香爐中,低沉的嗓音中帶著幾分頹廢:「你是個聰明的,想必也知曉一些旁人不知的事情罷。」
唐樂安垂首,不敢接話。
張木華莞爾,眼中卻冰冷一片。
與平日裡浪蕩不羈,紈絝的姿態截然不同,好似這樣子的他,才是隱藏在面具下真正的他。
「我此生所求不過一知心人,可與我有一紙婚約的寧香郡主琴棋書畫皆是平平,詩詞歌賦亦是草草,容貌更是不堪直視......」
「我在城外與她相遇,那時的她一襲繡球花長裙,冰清玉潔,是世間最最美好的女子,我與她無話不談,我們約定相守一生,後來她腹中有了動靜,我急於想給她一個名分。」
「我豁出一切向那人坦白,第二天清晨等我再去她的住處時,看見的卻是一地的血,和拿著白凌的那條狗,我恨他們。」
「在他們的眼中,我心愛之人不過是一妓子,是登不了台面的下賤東西,到至今我都沒能尋到她的屍首,只找到了這一襲繡球花裙......我恨透了她們。」
憤恨的話音似燃香浮起的寥寥煙霧,在沉寂的空氣中打旋盤桓。
唐樂安緘默,更不敢接茬了。
長吁一口濁氣,張木華仰頭痴痴的笑了聲,帶有三分欣賞的眸光擲在唐樂安的身上。
「你是個很不錯的傾聽者。爺那小妹是個尖酸刻薄的,你若是哪日受不了,可來找爺。」
『吧唧』一聲,一本詩集被扔到腳邊。
唐樂安彎腰拾起,欠身退出屏風。
緊閉的房門,開了個縫。
她逃也似的離開。
張木華言那番過往時,周遭氣氛沉悶壓抑的令她喘不過氣,怕是埋藏在心中已久。今日同她說了,也是想著她膽小如鼠,不會肆意到處瞎說才講的罷。
倘若叫別人知曉,那她怕是死無葬身之地。
走進凝香院,張柔椿已回院中。
她人剛到,就被叫了進去。
張柔椿倚靠在軟墊上,手上端著杯熱茶也不喝,茶蓋拂過杯口滋滋作響,「你方才去了我大哥院中?」
「是。大少爺令奴婢將新尋的一本詩集給您拿來。」唐樂安垂首,提心弔膽的將詩集放於那小几上。
染著鮮艷豆蔻的指甲隨意的翻了兩頁,張柔椿仰頭淺抿了口茶,嗓音淡淡的,卻有異樣寓意。
「聽聞,許芝芝與你是舊識。」
唐樂安心咯噔了下。
「算不上舊識,只是在廚房當差,難免有所交際。」
「哦。」的一聲意味深長。
張柔椿將茶杯遞出,唐樂安心下明了,畢恭畢敬上前,欲將那杯茶接過。
捏著瓷盞托的手,忽地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