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前世初遇(1)
2024-09-30 02:33:56
作者: 猛喝半瓶水
宋鏡第一次見到鍾離元鐸時是十四歲,那時候鍾離元鐸只有十三歲。
入雲客棧是博襄郡最大的酒樓,經營一切喝茶、膳食、住宿的事情,還養了許多唱曲子陪吃酒的『小僮』。
那時羅雲棠已經死了一年有餘,宋鏡帶著宋岐艱難討生。
他們一開始住在一個小城鎮的城牆下,宋鏡那時候一直是女扮男裝,為了掩飾耳朵上的耳孔,她一直頭上包著破布,脖頸上塗抹著乾涸的血跡,假裝有傷。
但是宋鏡和宋岐生得好,地痞流氓不會管她和宋岐是男是女,宋鏡第一次遭遇那些人調戲就帶著宋岐跑了。
他們跑到下一個城鎮,宋鏡來了初潮,即便她經常挨餓受凍,也終究已經是一個長大的女子了。
宋岐以為她要死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哄了好久。
天無絕人之路,她找到一處土地廟,躲在土地廟裡,在那偷貢台上的東西給宋岐吃,可是偷到第三天時她被一個老太婆抓住打了一頓,說偷吃貢品會遭報應。
幸虧那時候她身上已經乾淨了,衣服上的斑斑血跡都被外面更髒污的衣服罩住,老太婆揪著宋鏡的頭髮將她摁在蒲團上,叫她給土地公磕頭認錯,要磕夠九九八十一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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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鏡在那磕了很久,那老太婆將她攆走後也走了,宋鏡回到廟裡將祭台上的東西拿了個乾淨,她甚至將土地公身上的披風扯下來拿走了。
他們在流亡下一個城鎮時被街上的惡霸抓住了,入雲客棧採買小僮唱戲和伺候貴人。
宋鏡剛被扯到老闆娘跟前就被她看穿了女子身份,她命令人將宋鏡洗乾淨打扮打扮,又威脅她,如果她不接客,就直接叫她的弟弟去接。
宋鏡不敢違抗,但是她又不敢逃。
她不會唱戲,被推進屋子時老鴇說只需要她端茶倒酒,可是到了後面,屋裡的人手越來越不乾淨。
宋鏡在那場宴席上認識了司蘭,司蘭那時不比宋鏡大多少,卻已經十分清楚客棧里的規矩,她往那人身邊一坐,將宋鏡推開,對客人道:「難道奴家不比那黃毛丫頭強?」
宋鏡趁機跑了。
夜裡司蘭回來時滿臉疲憊,她走到宋鏡姐弟住的陰暗潮濕的廂房裡,蹲下看著縮在褥子裡的宋鏡道:「你不是被父母賣來的吧?」
宋鏡搖了搖頭,司蘭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別想著逃跑了,你進來那日看見被打死的那個玉翠了吧,逃跑被抓就是那個結局。」
宋岐害怕地往她身邊擠了擠,擔憂地握住她的手,「姐姐......」
宋鏡大著膽子看向司蘭,「那我們就要待在這地方等死嗎?」
「沒有能去的地方,就只能待在這裡等死。」
司蘭知道宋鏡的身份時老鴇給宋鏡安排了第二次侍奉,這一次是接客。
宋鏡還沒有想到應對之法時,入雲客棧聲勢浩大,所有的奴婢和姑娘都被叫去聽訓了。
客棧里有貴人要來,包了三層一整層樓,除了固定兩個端茶送水的,誰也不能上去叨擾。
鍾離元鐸被迎進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迴避,司蘭和宋鏡躲在垂簾後偷看。
那時候他還一副少年模樣,身邊跟著兩三個伺候的人鞍前馬後。
遠遠的,宋鏡和司蘭看不真切他的模樣,司蘭盯著他的身影對宋鏡低聲道:「那是鍾離家的少主子,世家貴族的嫡長子,他定然認識你父親。」
宋鏡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聽司蘭又道:「今夜媽媽安排你接客了吧?」
宋鏡輕輕嗯了一聲,司蘭咬了咬牙道:「我替你去,你去找那個公子,只要爬了他的床一切好說,定然有法子再見你父親。」
宋鏡和司蘭對視一眼,「你要幫我?」
「落在這泥坑了,早晚也都變成碎泥,你還有活法,還能從這掙出去,我願意幫你一次,等你找到你父親,記得將我撈出苦海。」
宋鏡是扮成三樓的倒酒婢上去的,這原本是另一個婢女的活計,司蘭將她誆走了片刻。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好活計,入雲客棧里的倒酒婢是要陪夜的。
宋鏡是獨自一人進的客房,鍾離元鐸正坐在席位上,他穿著一身錫色長袍,腰間帶了系玉佩的墨色腰帶,因為沒有及冠,頭上用墨色髮帶綁了頭髮,已經生得丰神俊朗,瀟灑俊美,只是此刻神色倦怠。
席下的兩個男子看著年紀也不大,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左右各依偎著倒酒的侍女,見到宋鏡進來看了鍾離元鐸一眼調笑道:「元鐸,想不到正好有個小姑娘配你。」
鍾離元鐸抬頭看了宋鏡一眼,隨即移開了視線。
宋鏡走到鍾離元鐸跟前跪坐在地,傾身給鍾離元鐸倒酒,許是她年紀小,在座的三人都沒有驅趕她的意思。
入雲客棧的酒並不是很醉人,多是用來烘調氣氛,對面的人喝個不停,鍾離元鐸也跟著淺酌了幾杯。
對面說起了宋懷永,「伐北王即日便要兵發雍都,元鐸可要隨我入雍看宋懷永稱帝?」
宋鏡不動聲色地抬頭偷看鐘離元鐸,卻被他抓住視線,但是他沒有絲毫不悅,對客人道:「你自去吧,我有別的事要跑一趟。」
對面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家裡的事,兩個人繼續暢飲。
因為他們都清楚倒酒婢是留下過夜的,便一把將身邊的女子抱到腿上。
宋鏡遲疑了片刻,依偎在了鍾離元鐸旁邊,正要伸手挽他,被他抬手擋了,「我不需要。」
對面的男子哈哈大笑,對宋鏡道:「元鐸年紀還小,這小丫頭勾引錯人了,過來。」
宋鏡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些急促地挽住了鍾離元鐸的手臂貼在胸前,她害怕的脊背都在顫抖。
這左右她和宋岐的生死,她只有這一次機會。
鍾離元鐸見她這樣害怕,詫異地掃了她一眼,宋鏡幾乎是哀求地看他。
對面的男子還在叫她,甚至笑道:「這小美人生得當真不錯,你倒是有眼識得金鑲玉,可惜元鐸也看不上你們這樣的玩意兒,還不過來?」
說到最後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鍾離元鐸慢慢將手臂抽了出去,宋鏡只覺得如墜冰窟,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一瞬間甚至在想這怎麼收場。
外面為她失了清白的樂師姐姐,還有站在此處的她,她重重咬了咬嘴唇。
清白又算得什麼呢,她首先得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