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敲骨吸髓利滾利

  盛大郎疑惑，回過頭。

  這時，他的正前方出現了一支騎著馬的隊伍。

  為首那人突然加速，眨眼間便到了他跟前。

  馬背上的人伏低身子，一手拽起他，將他壓在馬背上，再控制著坐騎的速度，慢慢地停下

  其餘坐騎，也井然有序的停在他身後。

  「盛長生。」這人年近三十，面白無須，眼神陰鷙，僅憑一隻手便摁得盛大郎動彈不得，「該還錢了。」

  盛長生面目冷沉。

  這人是賭場管事何十一。

  

  賭場的事，除了幕後老闆，就是他說了算。

  賭場需要他坐鎮，眼下卻親自帶打手來圍堵自己，所圖恐怕不僅僅是那一點賭資。

  盛長生拱手作揖，「何管事，我欠賭場的錢已經籌了一半，你再給我一日的功夫，我定能還上，請您高抬貴手，放了犬子。」

  「哦？」何十一神情玩味，「這才過去數日，盛秀才便籌到了銀兩，本事不小啊。那就拿來吧，一共四百五十五兩。何某做主給你抹去零頭，收你四百五十兩好了。」

  「什麼！」

  一聽這個數目，張老太直挺挺往後倒。

  「奶！」盛佳寧等人手疾眼快的扶她，盛長生往後看了一眼，見老太太被趙玉蘭攙著，渾身都在發抖，他的心都在抽痛。

  他冷冷地看著何十一，「我賭資只欠八十兩，你們給我漲到二百兩，眼下又說四百五十兩，你這訛錢的手段，是不是太卑劣了些？」

  何十一身邊留著山羊鬍的男子說，「這是我們賭場的規矩，欠錢五日不還翻一番，十日不還翻十番，以此類推。」

  盛長生瞳孔驟縮，十番便是十倍！

  這已經不是高利了，是敲骨吸髓！

  又聽見身後傳來驚呼，「奶！」

  盛長生回過頭，張老太這回是徹底暈了。

  不過想著閨女媳婦有靈泉水在手，老太太再怎麼著都會沒事，他便沒回去看她，對何十一說，「我借錢時你並未言明是利滾利，此數目我不認。」

  何十一眼眸微眯，他身邊一男子長著八字鬍的男子，拿出一張紙，「刷」的展開「這白紙黑字寫著，上邊有你簽的字摁的手指印，由不得你抵賴。」

  盛長生如墜冰窖！

  那欠款契約書上籤的字，確實出自原身之手。

  不知是原身自願畫的押還是被逼的，已經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這筆債會將自己一家老小拖入深淵，永無翻身之日！

  他正想說什麼，張老太忽地起身撲過來，一把搶走借據，塞入嘴裡，囫圇般咽了下去。

  很難想像，一個老婆子動作會這麼快，快到人都反應不過來。

  山羊鬍男子回過神，惱羞成怒，「老太婆你找死！」

  他一腳踹向張老太的腦袋。

  但是，一顆不知從哪裡射出來的石頭，狠狠砸向他的膝蓋。

  「啊！」

  這山羊鬍男子痛得摔下了馬，抱著膝蓋慘叫。

  其他馬仔都怒了，便要驅馬上前；盛長生身後的鄉親們也握緊了木棒、扁擔，衝突一觸即發。

  而就在這個時候，何十一伸手攔了攔，「無妨。老太太吃掉的這份是拓印品，她吃十張八張都無所謂。」

  言下之意，這一茬揭過了，辦正事要緊。

  眾馬仔心有不甘，卻也只能往後退。

  盛長生上前把張老太拉回來，護在身後。

  他冷冷地看向何十一，「看來，何管事不是讓我還債，是要取我的命！」

  何十一嘴角勾起，「盛秀才，我的人說了，這是賭場的規矩。你進了我們賭場，就該守賭場的規矩。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不是嗎？」

  「不是我欠你們錢，而是我被你們坑了。」盛長生眼神鄙夷，「明人不說暗話，你們想要什麼，直說吧。」

  何十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盛秀才，你休要胡說，壞了我們賭場的名聲。你賭輸是真，借錢也是真。你也別想逃，我們賭場開遍五湖四海，你逃不掉。何某聽說你在賣一種新穎糧食，你若實在還不上，便用個五千斤來抵，我們賭場，亦可接受的。」

  在這兒扯半天，總算把真正的目的說出來了。

  「卑鄙無恥！」盛長生這邊的人出奇的憤怒。

  大家心裡才剛燃起一點活下去的希望，立即又被這夥人掐滅，絕望到窒息，恨不得捅死對面這幫人！

  盛長生反而淡定，「紅薯是沒有了。下一批紅薯在五日後，已被縣太爺預定，你們若想要，就問縣太爺去。」

  一直端坐在馬背上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何十一，這回卻是沉下了臉。

  「你拿縣太爺壓我？」

  「不敢。」盛長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我只是告訴你事實。」

  何十一眼眸半眯，眼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笑，抬起手，一拳打在盛大郎的胸口。

  「啊！」盛大郎被這一拳打得嘔出一口血，胸骨都斷了，可見對方武力之恐怖。

  「想保住兒子的性命嗎？」何十一面容帶笑的看著盛長生，「拿新糧食來換。」

  說著又一拳砸向盛大郎的肚子。

  盛大郎這回是沒叫了，只是憋得滿臉通紅，身子弓成了蝦子。

  「你個畜生！」趙玉蘭怒不可赦，從行囊里抽出菜刀便往這邊沖，「我跟你拼了。」

  「找死！」山羊鬍子一腳踹來。

  然而，趙玉蘭早有準備，她將菜刀翻轉，精準地敲在他的小腿上。

  「啊！」山羊鬍子慘嚎，他的腳不正常垂下，居然被敲骨折。

  而趙玉蘭已衝到了何十一的坐騎跟前，一刀砍在馬腿上。

  一個女人的力度，頂多將馬腿砍傷，她卻一刀把馬腿砍沒。

  失去一條腿的棗紅大馬發出痛苦的嘶鳴聲，一頭栽倒。

  何十一在倒地的那一刻，狼狽跳開，盛大郎在地上滾了滾，趙玉蘭一把提起他，便往自己這邊跑。

  盛大郎怔怔地看著她的側臉，像是不認識她一般。

  這個豁出命去救自己的，真的是娘嗎？

  「賤人！」其他馬仔怒不可赦，紛紛打馬上前。

  馬蹄聲隆隆，眼看趙玉蘭就要命喪馬蹄之下，盛長生往這邊衝來，手裡的木棍快速地抽向馬腿。

  那些鄉親們愣了片刻，也跟著往前跑。

  「你們這些吸人血的畜生，統統去死！」

  「跟他們拼了！」

  何十一眼眸陰戾，眸里凝聚了風暴。

  「都給我狠狠的打！打死了算我的！」

  糧食沒要到，手下受傷，還折損了一匹好馬，典型的賠了夫人又折兵，這件事不能這麼善了！

  然而，他話音落下，他忽然聽見「砰」的一聲巨響，他被巨大的衝擊力帶著往前撲倒。

  與此同時，膝蓋傳來劇痛。

  他低頭一看，那裡破了個洞，血汩汩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