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仗勢欺人

  「一群鄉野莽夫賤民，沒規沒矩的，當真讓人嫌惡！」

  那位小姐冷眼掃量了一下宋家人，嫌棄的毫不遮掩，仿佛還排斥這裡的氣味一般，急忙用繡緞的帕子捂住了口鼻。

  「那是那是！四小姐來這種地方都是高看他們了，他們還敢不知好歹！」老嬤嬤在旁奴顏媚骨的勸說著，眼神倒是陰狠的直瞪宋家眾人。

  宋小一不耐的皺眉，還是恪守禮儀的上前行了個禮，然後詢問：「敢問四小姐，冒然來此所為何事？」

  「什麼東西？也配來質問我？」

  四小姐像是聽到了個笑話，冷笑的聲音都陰陽怪氣的。

  

  宋茵無語的倒吸涼氣，她幾次想要上前，卻被沈素娘緊緊按著肩膀，就是不讓她湊過去。

  換做以前，左鄰右舍的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沈素娘的脾氣早就不依了，又豈能如此按壓著女兒？

  但這次不行，這是縣令家的人，還帶了這麼多衙役，這要是鬧大了，吃虧是小，可能全家都會……

  宋大遠也甚知此理，哪有草民跟當官的叫板呢，即便縣令只是個七品芝麻官，那也隨便動個手指頭就能壓死他們全家啊。

  宋大爺和宋奶奶更是明事理的人，此時就裝聾作啞倚老賣老，站在一旁充當啞巴，說多錯多，絕不添亂。

  問詢交涉這種事自然就落到了宋小一的頭上，他讀這幾年的私塾可不是白讀的，舉人的功名也不是白考的，他還要再開口，卻被老嬤嬤直接一把推開了。

  「閉嘴一邊去！」

  「慶和堂的一塊和田玉佩，那是我們小姐相中早早定下了的，誰料被你們這群膽大包天的刁民偷了去，還真豈有此理！」

  「來人！給我搜！」

  老嬤嬤大搖大擺的發號施令。

  所有衙役齊聲應下，一股腦的全都衝進了宋家房屋。

  噼里啪啦的各種翻箱倒櫃，稀里嘩啦的響聲震天，絲毫不是在搜尋，儼然就是在抄家！

  沈素娘一時間都要氣炸了。

  但民不與官斗，她氣的渾身發抖，卻也只能狠狠咬著後槽牙，活生生將這口惡氣咽了下去。

  宋大遠氣憤的眼睛都充血了，這不就是擺明了欺負人嗎？縣令家的一個小姐就敢如此……這世上還有王法了嗎！

  可任憑心裡吶喊抗議，面上還只能忍氣吞聲。

  宋小一和幾個兄弟又豈不是如此？眼睜睜看著家裡被這群衙役打砸，破破爛爛的，他們還不肯罷休。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茵抿著唇，一張雪白凝脂的小臉此刻陰冷如布寒霜，一雙好看的眸子陰鷙的盯著對面盛氣凌人的四小姐。

  「你要那塊玉佩是吧？」

  宋茵終於開了口，脆生生的聲音都似撒了一層煞氣，冷的直掉冰碴子。

  四小姐和宋茵年紀相仿，個頭也差不多，只是兩人穿戴有著天壤之別，四小姐壓根沒拿正眼看宋茵，聽著聲音也只輕蔑的瞄了她一眼。

  『啪嚓』一聲。

  「啊！」四小姐忽然吃痛的捂著臉大叫。

  老嬤嬤驚慌失措，就見一塊和田玉佩忽然在砸傷四小姐的臉後，掉落在了地上。

  「這玉佩不是我偷的，我買的時候店小二也沒說有人定下！」

  宋茵到底還是擺脫了沈素娘的按壓，邁步走到近前，「你為了這塊玉佩帶人侵擾我家，無憑無據的這和欺壓良民有什麼兩樣？！」

  「哪來的不知死活的臭丫頭！」

  老嬤嬤怒氣橫生，想都沒想一把朝著宋茵的臉就抽了一巴掌。

  宋茵沒躲沒閃，硬生生接下了這一耳光，即便被打的瞬間臉頰火辣的就腫了，她也絲毫沒有疼痛的大喊大叫，唯獨眼神更沉，更冷，也更駭人了。

  「欺壓你們又如何？本小姐看上的東西，不管有沒有主，那都得是本小姐的，這就是這個縣的王法！」

  四小姐慢條斯理的說著，那跋扈的眉眼透著張揚狂妄，恍若高高在上天生貴胄了般。

  「你要是想不通啊……」四小姐嬌俏的一笑，聲音宛若銀鈴，就是頗為惡毒，「就去縣衙擊鼓鳴冤啊，你看我爹爹是懲治你呢，還是管治我……呵呵！」

  四小姐看著宋茵眼裡的憤懣，她笑的更歡了，還故意羞辱的拍了拍宋茵的臉，「賤東西，看你跟我年紀差不多，看吧，這就是同人不同命……」

  老嬤嬤更是會來事的，溜須拍馬的同時還狠狠掐了宋茵胳膊一把，「我們小姐生來就是金枝玉葉，豈能是你個下賤東西能比的？」

  「不過一個縣令，你……」

  宋茵氣不過還要掙扎，卻被老嬤嬤朝著小腿狠踢了一腳，趁著她身子踉蹌，順勢將她按著跪在地上，逼迫著宋茵朝著四小姐磕頭。

  「放開我！我不跪她！」

  宋茵抵抗的不斷掙扎，無人注意她蘊滿怒火的眼神透出一縷金光。

  「得了，跟這個賤東西犯不上置氣。」

  四小姐狀似好心的說了聲，便轉身上了轎輦。

  老嬤嬤也罵罵咧咧的甩開宋茵，撿起地上的玉佩，再要湊向轎輦旁，突然晴朗的黑夜猛地一道驚雷，巨大的聲響震懾一眾——

  轟隆隆！

  緊接著電光火石間一個巨大的石頭驟然從天上墜落，不偏不倚的朝著轎輦砸落下來。

  早就搜完家的衙役們聚集在旁，有人極快的反應過來，衝進轎輦一把拽出四小姐，耳畔卻已是雜亂的響聲交織。

  四小姐被衙役拖拽出來倖免一難，卻看著被砸碎的轎輦，嚇的滿臉蒼白，呆若木雞！

  「妖……妖怪！」

  「有妖怪作祟！要害我……啊啊！」

  四小姐魂飛魄散，驚恐的胡言亂語，發軟的雙腿一顫再顫，卻絲毫不耽誤拔腿狂奔，不過須臾早跑進了黑夜中消失無蹤。

  一眾衙役和老嬤嬤緊趕慢趕的急忙追跑了過去。

  自此，一場鬧劇算是落了幕。

  但是，看著被巨石碾壓的轎輦，宋家所有人臉色都很凝重。

  「都是我不好，我就想買塊玉佩給大哥，沒想到惹出這些事……」宋茵失落的低著頭，看著滿地狼藉，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傻孩子胡說什麼呢。」沈素娘一把摟過宋茵，心疼的不斷摸摸頭，撫撫背，「嚇著你了吧？沒事啊沒事，咱家人都平安無事就行了，沒人怪你啊。」

  宋小一急忙說：「大哥領你的心意了，妹妹，你別往心裡去，就是那個四小姐故意找藉口欺負人！」

  「可不嘛，咱們在私塾里就聽說過，縣令家好多子嗣，本來怎麼也輪不到四小姐受寵的，卻偏偏跟她同天出生的三小姐死了，這才輪到了她！」

  「誰知道三小姐是死了，還是被丟了？這個四小姐是庶出的，就是偏房姨娘生的，三小姐是正房大夫人生的，哪有那麼湊巧的事！」

  「好多人都說是偏房姨娘故意把三小姐害死的，或者弄丟了，就為了讓自己女兒獨得寵愛！」

  幾個兄弟將這幾年在私塾里偶爾聽到的閒言碎語，紛紛講了出來。

  這話說者無心，聽者卻不免留了意。

  宋大遠擰著眉，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目光有了前所未有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