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高媽媽又笑了，「這位老爺，這糞道的盡頭是個糞池子，誰能跳進那裡去啊。」

  「真有人能跳進去，順著糞道爬到這裡，」華鋼想到這裡，自己都覺得有些噁心，眉頭微皺，「這邊應該有痕跡。」

  

  趙珏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揮了揮，「算了，算了，我們還是趕緊上去吧。」

  三人回到樓上，高媽媽轉身將門關上，嚴絲合縫又成了書架的一部分。

  「這叫什麼事兒啊，聞了半天的臭氣，一無所獲。」趙珏有些喪氣地說。

  餘一子看了一眼華鋼，開口道：「這不恰好印證了那個答案麼。」

  「你什麼意思？」趙珏不明所以。

  「最後只剩下王府高烈這個答案了。」餘一子詭異地一笑。

  趙珏恍然大悟似得點點頭。

  華鋼撇撇嘴沒說話，繼續在房間裡踱步，最後在高烈躲藏的青花瓷瓶前停了下來。

  「怎麼啦？」趙珏問。

  華鋼轉到花瓶後面，「這裡好像有件東西……」

  餘一子和趙珏都湊了過來，一會，華鋼從花瓶後面轉出來，手裡拿了一件東西。

  「短刀！」趙珏叫出聲來。

  華鋼點點頭，一把抽出短刃，在燈火下仔細查看，還有一些血跡留在上面。

  他幾步走到屍體前蹲下，比劃了一下傷口，緩緩地抬起頭對另外兩人說：「我想已經找到兇器了。」

  餘一子和趙珏興奮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趙珏毛手毛腳地從華鋼的手中搶過那把短刀。

  兩人一不留神，短刀噹啷啷一聲落到餘一子的腳下。

  餘一子嚇了一跳，慌忙把短刀撿起來，「……鋼哥，鋼哥……這刀身上刻了字……」

  華鋼趕忙從餘一子手中接過短刀，仔細查看刀身，「燕王府……」

  趙珏再不敢造次，伸長了脖子看去，「真刻得是燕王府……」

  「高烈！」趙珏激動地說：「他不是燕王府地伴讀嘛，對，一定是他。」

  餘一子點點頭，「而且剛才他就躲在這花瓶的後面。」

  趙珏點點頭，「他被我們發現暴露了行蹤，慌忙之間將兇器藏在花瓶後面。」

  「這豈不是很容易讓我們找到？」華鋼有些疑惑。

  「鋼哥，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趙珏有些得意地說：「這就是『燈下黑』呀。」

  「我們都知道他躲在花瓶後面，所以我們更容易忽略花瓶後面。」趙珏提高了聲調說。

  華鋼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一名校尉突然跑上來，抱拳道：「我們在教坊門口抓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和尚。」

  「和尚？」三人面面相覷。

  「現在在哪裡？」華鋼開口問。

  校尉抱拳，「已經帶到樓下了。」

  「走吧，我們下去看看。」華鋼說著便帶著眾人到了樓下，只見幾個校尉一起用力按住一個半跪在地上的黑衣和尚。

  「良海？」趙珏第一個叫出聲來。

  那和尚抬起頭，看了看華鋼他們，嫌棄地扭過頭去，「怎麼又是你們？」

  「良海大師，我們真是有緣啊，」餘一子雙手合十，笑眯眯地說。

  良海看都沒看他，一聲不吭。

  「你一個和尚半夜三更在教坊外頭瞎晃悠，是想幹什麼？」餘一子嘿嘿一笑，「別跟我說這也是修行啊。」

  「我修得是大乘佛法，度得是無量眾生，教坊之地為何來不得？」良海抬起頭，表情瞬間變得十分虔誠。

  華鋼和餘一子對望了一眼，心中十分佩服良海，若不是打過交道，此時此地你一定認為他就是傳說中的高僧大德。

  「良海，你知道我們在這幹嘛麼？」華鋼開口道。

  良海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你們沒有理由抓我，快放了我。」良海有些憤憤地說。

  「放了你？」在一旁的趙珏樂了，開口道，「我們正在查一樁命案，你就鬼鬼祟祟地出現了。」

  「什麼命案？」良海也有些詫異，急忙否認，「反正跟我沒什麼關係。」

  「你不覺得太巧了嗎？」趙珏繼續說。

  「真跟我沒關係，」良海急忙解釋，「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華鋼立即追問，「找什麼人？」

  「沒……沒什麼人。」良海閃爍其詞。

  「沒什麼人，是什麼人？」餘一子笑了笑，「我們正愁找不到兇手，沒法跟都司交代呢。」

  「你一個倭國人，」餘一子蹲下來，緩緩地說：「又是這個時間出現在命案現場，不正是最好的替罪羊麼。」

  良海此刻想把眼神化成利劍，一劍刺穿眼前這面目可憎的書生，「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恥。」

  「這不都在於你自己麼。」餘一子眯起眼睛，慈祥地像一尊菩薩。

  「你這該下地獄的惡鬼！」良海朝餘一子啐了一口。

  餘一子抹了抹臉上的唾沫，緩緩站起來，「我這不是在度化你麼，別不知好歹。」

  這回換華鋼蹲了下去，語重心長地說：「良海大師，我們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我們知道你不是兇手，但如果你不告訴我們實情，我們便沒法還你清白。」

  聽了這話良海倒是沒有那麼激動了，好像在琢磨華鋼說的話。

  過了許久，「我可以跟你們說實情，」良海扭頭看了一眼押著他的校尉，「但是……」

  華鋼會意，對幾個校尉和高媽媽說：「麻煩各位，先下去吧。」

  校尉們行了個軍禮，高媽媽拜了個萬福都退出了屋子。

  「我跟你們說過，」良海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說，「上次在市場上的那匹馬是一筆交易的定金。」

  華鋼點點頭。

  「我這次來是想繼續這筆交易……」良海頓了頓。

  「繼續這筆交易？」華鋼心中一動，急忙問，「你怎麼知道買家在這裡？你上次不是說通過『磨牙』交易的麼？」

  良海嘿嘿一笑，「神神秘秘的『磨牙』雖然很小心，但還是被我發現他們每隔十日就會來教坊。」

  「所以你斷定買家在教坊？」華鋼繼續問。

  良海點點頭，「教坊里肯定有個大買家。」

  「好好地跟『磨牙』做著交易，為什麼又想著直接見買家了？」餘一子好奇地問。

  良海抬起頭，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跟買家打交道總不能一直通過這些牙人。」

  「把佣金省下來？」餘一子饒有趣味地問。

  良海冷哼一聲，「你不懂，買賣是小事，我還有更重要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