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2024-09-29 15:28:21 作者: 王聖翔

  第二天,華鋼他們三人再次來到都司衙門。

  「鋼哥,這倭國和尚不肯幫忙,」趙珏搓著手道,「我們怎麼辦呀?」

  華鋼淺淺一笑,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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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海這個人屬貔貅的,能割捨這套九針就不錯了,」餘一子在一旁悠悠地說:「還想讓他幫我們將朱勇引出來,壞了他的大買賣,還不如殺了他來得痛快。」

  「那怎麼辦啊?」

  「年輕人,不要怎麼著急嘛。」餘一子嬉皮笑臉地說。

  趙珏衝著餘一子冷哼一聲,「你有辦法?」

  餘一子得意地哈哈大笑,「山人自有妙計……」

  兩人鬥嘴的時候,依舊一身靛藍曳撒的張錚神色萎靡地從都司衙門裡晃了出來。

  「你們幾個,查得怎麼樣啦?」張錚有氣無力地問。

  餘一子笑了笑,道:「張小旗,兇手已經有著落了。」

  「什麼?」張錚眼睛一亮,三步兩步跑下台階。

  「快說,快說,」張錚咬牙切齒地問,「到底是誰害死了我妹妹?」

  趙珏看看華鋼,華鋼剛想開口,卻被餘一子接了過去。

  「我們查到了殺害令妹所用的兇器……」

  餘一子便將他們如何通過貝合找到良海,又通過良海找到了殘缺的九針,當然他故意略過了是梅霜偷賣九針的事兒。

  趙珏斜眼看看餘一子,嘟嘟囔囔,「壓根就沒你什麼事……」

  張錚雙眼圓睜,「果然還是朱勇那小子。」

  「不,」華鋼立刻反駁道,「我們還不能這麼著急下定論,這兇器很有可能是朱勇送的這套九針,但也不能證明令妹就是他殺的。」

  「是啊,是啊。」餘一子頻頻點頭。

  「那你們說下一步要怎麼辦?」張錚脫口問道。

  餘一子看看華鋼,華鋼開口道:「我們想要朱勇的口供。」

  張錚一跺腳,懊喪地說:「朱勇這小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一直躲在燕王府里,我也拿他沒辦法呀。」

  餘一子嘿嘿一笑,「張小旗,我們有辦法,只不過需要你幫個小忙。」

  二日後,三更天,北平府學。

  一輪明月冷冷清清地掛在當空,灑下一片銀白。

  府學大門前的街上空蕩蕩的,似乎只有鬼魂才在這個時間出沒。

  唯獨台階旁,高大的下馬石後面的陰影里,卻是異常熱鬧。

  「別擠呀。」

  「你推我幹嘛。」

  「輕點,輕點……」

  「別說話,你們要把巡夜的士兵給招來啊。」

  你怎麼也想不到,在這個昏暗狹小的空間裡足足擠了五個人。

  「小公子,這北平府學的前身是蒙古人的國子監,」餘一子壓低了聲音,指了指身後黑黝黝的府學大門,緩緩地說:「就在大明立國的那一年,有個前朝的監生上了吊,死後便化成厲鬼一直盤庚在這裡……」

  趙珏「嘁」了一聲,「下棋的,你這種三流的鬼故事可嚇不到小爺。」

  「這位官爺,」銀子圓乎乎地腦袋湊了過來,哆哆嗦嗦地問:「您說的是真的嗎?」

  餘一子撇了他一眼,「千真萬確,這個厲鬼每天必須要吸食一個活人的精血。」

  銀子嚇得一哆嗦,又往人堆里擠了擠。

  「別擠,別擠……」

  「看你嚇得,」金子尖尖的腦袋搖了搖,「真是沒見識,這是大明的鬼,我們是朝鮮人,它看不上咱。」

  餘一子衝著金子一挑大拇指,「高見啊,高見。」

  趙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華鋼在旁邊一直沒說話,轉頭看了看金子和銀子,「你們別聽他瞎說,好好幫我們把這事辦成了,就放你們回去。」

  「官爺,」金子諂媚地笑了笑,「您看我們這差事辦得怎麼樣,我們哥倆在羊角市把還有一批上等馬的消息一散布,這買家就找上門了。」

  華鋼沒說話,心裡卻在想,這些天良海一直在藥鋪詢問硫磺的價格,他所指的大買賣應該就是硫磺了,倭國盛產硫磺華鋼是有耳聞的,而硫磺又是製造火藥的原料,戰馬、火藥……

  華鋼不敢往下想了,本來藉助良海將幕後的買家引出來自然是最好,但要讓良海砸了自己的生意實在太難了,所以他們只好通過張錚利用朝鮮馬販作為誘餌。

  華鋼讓金子和銀子在羊角市散布消息,說他們又從遼東弄到了一大批上等馬,急需尋找買家。

  煎熬了兩天,終於等來上次接洽的買家,看來這次是賭對了。

  「你們可別得意太早,」趙珏冷冷地嘲諷,將華鋼從思緒中拉了回來,「說是三更來這裡碰面,你們看看,鬼影子都沒有。」

  「官爺放心,官爺放心,」金子點頭哈腰道:「一會就到了,一會就到了。」

  「對啊,對啊,」銀子附和道,「就到了,就到了。」

  「那些人神秘得很,」金子補充道:「但非常守信。」

  「守信,守信。」銀子又附和著。

  另外三個人沒搭腔,氣氛又冷了下來。一陣寒風吹過,銀子不自覺地又往裡面擠了擠。

  趙珏剛想發作,卻聽到從不遠處的一株老槐樹下傳來一聲悠長的貓叫。

  「喵……」

  「來了,來了。」金子興奮地兩眼放光。

  「來了,來了。」銀子跟著激動地說。

  華鋼他們三個人也直起了脊背,過了一會卻又沒了動靜。

  餘一子一拍金子的腦袋,「快點回應呀。」

  「哎,哎。」金子縮了縮脖子,「忘了,忘了。」

  「忘了,忘了。」銀子也說,卻被金子瞪了一眼。

  銀子嘟囔了一句聽不懂的朝鮮話,不說話了。

  金子也學了一聲貓叫。

  「喵……」

  那株槐樹下,又傳來兩聲貓叫,「喵,喵……」

  金子也同樣回了兩聲,那邊又叫了三聲,這邊也回叫了三聲,這就算對上口令了。

  只見那邊樹影婆娑中,一瘸一拐地走出一個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緩緩地來到下馬石前,「貴客,你們出來吧。」

  五個人如蒙大赦般站了起來,餘一子更是因為蹲得腿麻了,直接坐到了地上,被華鋼攙扶著才站了起來。

  「貴客們,這個時辰不會有巡夜的士兵。」那個影子說。

  「你不早說……」趙珏埋怨道,「害我們蹲了半天。」

  「其他時辰就不好說了。」那影子似笑非笑地說。

  華鋼這才仔細打量眼前的來人,此人穿了一件用麻袋做成的寬大長衣,五官模糊不清,卻讓人覺得他總是在微笑,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只有左腿的殘疾才能在人群中將他區分出來。

  「這位兄弟,如何稱呼?」華鋼拱手道。

  那人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對華鋼說,「叫我拐子就行了。」

  「我們去哪裡談買賣啊?」趙珏沒好氣地問。

  拐子笑眯眯地說:「各位貴客,我們現在要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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