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面對那女子的質問，華鋼臉憋得通紅，想要申辯幾句，一來沒有力氣，二來也不知從何說起。

  餘一子趕忙上前道：「英雄，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就一不懂事的小丫頭片子。」

  「誰小丫頭片子了！」那女子十分不滿地對餘一子說。

  餘一子急忙擺手：「不是，不是，咱們小梅霜已經長大啦。」

  「來，來，英雄，你看看喜歡吃什麼。」餘一子小心地將殘局搬到一邊，將食籃放到桌上。

  「哥，這人到底是誰啊，一副快死了的樣子。」梅霜一把將餘一子推開，自己打開食籃。

  餘一子有些尷尬地看了看華鋼，「一個受了傷的朋友，你就別管了。」

  梅霜狠狠瞪了餘一子一眼，從食籃里拿出一個罐子，「我給你熬的糯米粥，你給他分點吧。」

  

  餘一子沖她一笑，「梅霜妹妹最好了，這糯米粥最是養病，正好給英雄喝。」

  說著，他便拿了粥罐想餵給華鋼吃。

  梅霜二話沒說，一把奪過粥罐，「這種活兒你幹得了麼？」

  說話間，她從食籃里又取了一把瓢羹走到床前，利落地將華鋼扶起來，一口口地餵粥。

  一個妙齡女子湊地那麼近，弄得華鋼十分緊張，整個身子繃得像塊石頭。

  餘一子撓撓頭，笑道：「英雄，你別多想，多吃點，趕緊恢復體力才是正經。」

  梅霜又朝他翻了一個白眼。

  餘一子又憨憨地笑了，華鋼也跟著笑了，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一罐子糯米粥下肚，華鋼臉上有了血色，精神也好了很多。

  「餘一子，你出來！」

  這時，院子裡傳來一聲大喝，餘一子和梅霜相互看了一眼。

  「是隔壁坊的王大娘。」餘一子淡淡道：「我出去看看。」

  梅霜也要跟著出去，餘一子把她按住了，「你幫我照看英雄。」

  屋子裡只剩下梅霜和華鋼兩個人，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華鋼只得凝神聽著門外的動靜。

  「王大娘，你找我什麼事兒？」門外傳來餘一子的聲音。

  「什麼事兒！」王大娘的聲音氣勢洶洶，「我問你！我們家喜兒怎麼回事啊！」

  「你們家喜兒？我讓他回去了啊，怎麼啦？」

  「怎麼啦？」王大娘的聲音顫抖起來，「他一直在家裡哭個不停，你跟他說了啥！」

  「這……」餘一子停了許久道：「他不是學棋的材料，我跟他說以後不用來了。」

  「好你個餘一子！讓我們家喜兒學棋的也是你，不讓我們家喜兒學棋的也是你！」

  「哎呦……」

  華鋼聽著外面的動靜感覺要出事，梅霜早就推門出去了。

  「王大娘！你幹什麼！」華鋼在屋內都嚇了一跳，沒想到個頭嬌小的梅霜有這麼大的嗓門。

  「小妮子，你別來摻合！今天餘一子一定要給我個說法！」

  「你們家喜兒不是學棋的材料，繼續學下去也是浪費錢財。」梅霜的聲調緩和了些。

  「那我們都學了三年了，給餘一子的那些錢不都浪費了！」

  餘一子和梅霜一時都不能回答。

  「怎麼說吧！」王大娘不依不饒。

  「要不……」餘一子猶豫了一下，「要不把喜兒交的學費都退給你……」

  「這可以。」王大娘盤算了一下，「我也不訛你，這些年大概齊還我五兩銀子吧。」

  「五兩啊……」餘一子有些為難地說：「一時我拿不出來。」

  「你拿不出來，我就不走了！」

  「王大娘，」梅霜又出來說：「我這有二兩銀子先還給你，剩下的銀子我們再慢慢還你。」

  門外一時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王大娘才說：「就按這妮子的辦法，不過，餘一子你得寫個借據。」

  餘一子灰頭土臉地推門進到屋裡。

  「英雄，見笑了。」

  說著，他取了紙筆，在方桌上刷刷幾筆寫了一張借據，按上手印，又用嘴巴吹了吹便拿著推門出去了。

  一會，王大娘的腳步遠去了，梅霜冷著臉回到屋裡，餘一子倒是不以為然地跟在後面。

  「你不是經常夸這個喜兒學棋很像你小時候，很有天賦麼。」梅霜沒好氣地說。

  餘一子搖了搖頭道：「喜兒這小子有靈氣，可不夠刻苦，成不了大氣。」

  「那其他地學生呢？」梅霜像是一鍋子煮沸的開水，咕嘟咕嘟繼續念叨：「不是沒天賦，就是沒棋緣，好不容易有一個符合你的要求吧，你又把他趕走了，你到底想幹嘛？」

  餘一子嘿嘿一笑，「棋道的玄妙豈是你一個小丫頭能參悟的。」

  「學生都沒了，你吃什麼啊！」梅霜恨鐵不成鋼地說。

  「我不還是燕王府的棋士麼。」餘一子一臉得意地誇耀。

  「燕王？」梅霜冷哼了一聲，「他自身都要難保了，最近他還找你下棋麼？」

  餘一子咳嗽了幾聲，「這不，昨日就找我了，英雄可以為我作證。」

  他轉過身朝華鋼使了個眼色。

  華鋼剛想開口說兩句，梅霜沒好氣地嗆聲道：「那燕王賞你什麼了啊？」

  「你管我呢！」餘一子看了一眼華鋼，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了。

  「我不管你，誰管你！」

  「你姐都輪不到管我，你就更別提了。」餘一子氣呼呼地朝梅霜吼道。

  梅霜雪白的臉刷地紅了，「好，再也不管你了！」

  「好得很，不送！」

  梅霜狠狠瞪了一眼床上的華鋼，一推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餘一子搖了搖頭，對著床上的華鋼苦笑了一下：「這小丫頭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華鋼也笑了笑，道：「我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的。」

  「我這傷估計還得養幾日，這一路上盤纏還剩下幾兩銀子，你不嫌棄的話，就算是我這幾日的開銷。」華鋼緊接著說。

  餘一子連連搖手，「英雄，這可使不得。」

  「你也別『英雄』『英雄』的叫我，」華鋼緩了緩，「我姓華，名鋼。」

  「華英雄！」餘一子一歪頭。

  「……還是叫我華鋼吧。」華鋼被他逗樂了，笑著伸手去摸身上，「銀子應該在這……」

  「華鋼，你別再提銀子了，你再提我跟你急！」餘一子急得跳腳。

  「那就先存我這。」華鋼見他說地堅決，便轉移了話題道：「你不去追她嗎？」

  「沒關係的，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太大。」餘一子憨憨一笑。

  「你們兄妹關係真好」，華鋼有些羨慕地說。

  「不，我們不是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