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勝常

  回溯到一刻之前，華鋼低頭思索的時，手背在身後卻沒閒著，調兵遣將指揮弟兄們布好了局。

  此時，華鋼一聲令下，兩名錦衣衛的校尉，一個從馬車的另一邊一個魚躍，翻身越過車轅徑直撲向提著刀的崔皓，另一個則一個健步掀起車簾沖入車廂內。

  「呀！」

  

  突發變故，李嫣抱著頭尖叫起來。

  崔皓感覺身側一個黑影朝他撲來，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滾，那校尉眼看要撲了個空，趕忙一蜷身子，也在地上打了個滾。

  兩人各自又忽地站起來，崔皓提刀在手，那名校尉也是提著刀，面對面躬起身子擺開了架勢。

  那名闖進車內的校尉卻已經得手，扶著一名柔軟無力眼神迷茫的女子出了車廂。

  華鋼焦急地望過去，果真就是樂官李嫣。

  韓道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看看站在對面尖叫的『李嫣』，又轉頭看看從車裡扶出來的李嫣，兩人長得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得，唯獨眉宇之間，對面的『李嫣』多了些狠戾之氣。

  他看著兩個李嫣，一隻手拍拍華鋼的肩膀，「華兄，我的眼睛沒病吧？」

  華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你的眼睛沒病，就是有兩個李嫣。」

  校尉已經攙扶著車內的李嫣來到華鋼身邊，崔皓則提著刀慢慢移到了對面『李嫣』的身邊。

  華鋼揮了揮手，十幾個錦衣衛的弟兄從馬上跳下來，呼啦啦將一男一女圍在中間。

  「韓兄，你不是懂醫術麼，快……」華鋼一把拉住韓道說。

  韓道點點頭，急忙放下酒壺伸手按住李嫣的手腕，華鋼在一旁來回地搓著手，不停地問：「怎麼樣？韓兄，她怎麼樣？」

  韓道轉頭沖他翻了個白眼：「安靜，我沒法號脈。」

  華鋼閉上嘴巴，走得遠遠地看著。

  半晌，韓道轉頭朝華鋼招了招手道：「過來。」

  華鋼三步並作兩步，急匆匆地問：「怎麼樣，有沒有事？」

  韓道苦澀地搖了搖頭。

  華鋼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大聲問：「她怎麼了？」

  韓道有點喘不過氣來，憋紅著臉說：「……你先放手，你……先放手。」

  華鋼自知失態，趕忙鬆開手，嘴裡卻還是在問：「她到底怎麼了？」

  韓道抓住華鋼的手臂，拼命地咳嗽了好一陣，這才斜眼看了看華鋼，嘶啞地說：「豎子……重色輕友……差點歸西。」

  華鋼土著臉道：「你又沒什麼事。」

  韓道樂了，道：「沒事，沒事，大家都沒事。」

  華鋼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韓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事，你那小樂官一點事都沒有。」韓道又重複了一遍。

  「那她是怎麼了？」華鋼還是有點不放心，看著神智不清的李嫣又問。

  韓道一揮手：「我說了沒事就沒事，她只是被人下了迷藥，等藥性過了就好了。」

  華鋼鬆了一口氣，對那校尉說：「先送李樂官去休息，讓胡蓮兒照看一下。」

  「胡蓮兒？」韓道一頭霧水地問：「她不是讓張知縣關入囚車了？」

  華鋼笑了笑說：「你什麼時候看見胡蓮兒在囚車裡了。」

  「華兄，你不地道。」韓道砸砸嘴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胡蓮兒不是兇犯。」

  華鋼憨憨一笑，沒有說話。

  「我心裡還是有點疙瘩。」韓道狡黠地一笑道：「胡蓮兒到底認不認字啊？」

  華鋼撓了撓頭道，「我問過胡蓮兒，因為她的朝鮮主人精通醫術，曾經教過她藥材的漢字。」

  「原來如此，難怪她能識得藥方上的字。」韓道一拍大腿道。

  「湊巧罷了，即使她不認得，崔皓還是會這樣說。」華鋼有些黯然地說：「是我所託非人罷了。」

  「我現在算是明白張知縣為何要準備這麼大的囚車，」韓道用嘴巴努了努錦衣衛圍住的方向，「原來是為他們兩個人準備的。」

  韓道撿起酒壺，喝了一口道：「我還一點不太明白，這車裡的貢女怎麼就變成了樂官，這外面的樂官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傳來叮叮噹噹一陣兵器碰撞之聲，兩人對望了一眼，一起跑了過去。

  崔皓將「李嫣」護在身後，高舉著刀，紅著眼睛似惡鬼一般盯著圍住他們的錦衣衛。

  「崔皓，我勸你趕快放下刀。」華鋼衝著裡面大喝。

  「小崔子，你又不是鐵錘大俠，又有女子拖累，絕逃不出去的。」韓道也大喊。

  「華鋼，華鋼。」「李嫣」在裡面大叫道：「我有話要說。」

  幾名錦衣衛校尉轉頭看了看華鋼，華鋼點點頭，他們立馬讓出一個通道。

  華鋼和韓道兩人走入圈內。

  華鋼對「李嫣」正色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那個「李嫣」掙脫崔皓的保護，走到前面，冷冷地看著華鋼道：「華百戶，你的確聰明，但你可能忘記了，我才是李嫣而那個車上的貢女只是長得像我罷了。」

  「是貢女寫了字條偷偷放到李老四的房間，到了晚上，假扮成我的模樣潛入秘道，將他刺死。」「李嫣」笑了笑，「這才是真相。」

  華鋼抱起胳膊看了看「李嫣」：「我倒是小看你了。」

  「她說的有點道理。」韓道轉頭看看華鋼說。

  華鋼瞪了他一眼。

  韓道搖搖頭道：「一摸一樣，你怎麼知道誰是真的李嫣。」

  華鋼不再理睬韓道，轉向「李嫣」高聲道：「既然你不服氣，我就讓你死得明明白白。」

  「貢女朴真伊。」他對著「李嫣」冷冷地說。

  朴真伊一扭頭，「我不認識什麼貢女，我就是教坊司的樂官李嫣。」

  華鋼沒有理會她，對崔皓說：「崔皓，你記不記得那天晚上，我說過不要讓我後悔放過你們。」

  崔皓嘴唇動了動，眼神稍稍一暗。

  「忘恩負義。」華鋼惡狠狠道。

  「華兄，聽你這麼說，」韓道歪著頭看了看華鋼，「你早就知道這兩個人的事情。」

  華鋼冷笑道：「我確實很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