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白雪

  華鋼問完胡蓮兒這就要走。

  韓道沖華鋼拼命眨眼睛，低聲說：「我們這就走了？」

  華鋼點點頭，對胡蓮兒拱了拱手道：「多謝蓮兒姑娘了。」又轉向李嫣，輕輕地說了聲：「好生靜養。」

  李嫣緩緩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華鋼急忙避開她的目光轉身出門去了。

  「哎，等等我。」韓道向兩名女子行了一禮，轉身追著華鋼也出門去了。

  兩人並肩走在迴廊上，韓道就埋冤華鋼道：「你這人就是心口不一，明明擔心人家的病情就是不肯問一聲。」

  華鋼看了他一眼，不服氣地說：「我又不會醫術，問了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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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道搖搖頭，長嘆一聲道：「探案不是挺聰明的麼，怎麼這事上就是一團漿糊了。」

  華鋼苦笑了一下，沒說話。

  「對了，你好像早就知道李老四不是胡蓮兒的殺父仇人？」韓道有些不高興地問道。

  華鋼望向院子裡澄清的天空，幽幽地說：「我知道老四不是那樣的人。」

  「人是會變得。」韓道一副老於世故的樣子繼續說：「你們一起打仗的時光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華鋼沒有著急反駁，只是淡淡道：「我還有證據能證明胡蓮兒不是兇犯。」

  「還有證據？」韓道追問道。

  「找到那張字條的時候，胡蓮兒就在我身邊，看她茫然的表情應該是不識字。」華鋼轉過頭回答。

  「也有可能是裝的。」韓道哼了一聲道。

  「是不是裝的，一試便知。」華鋼微微一笑說。

  「依你看究竟是誰殺了李老四？」韓道繼續問道。

  華鋼搖了搖頭。

  「那晚在秘道里，你讓我們往左邊的通道走，出口是正堂，那右邊通向哪裡？」韓道用手做了一個向右的姿勢問。

  「直接通向驛站之外。」華鋼答道。

  「外面？」韓道像是發現了驚天大秘密似得，靠近華鋼壓低聲音道：「既然通向外面，會不會是那個新驛丞回來殺了李老四。」

  韓道右手伸到脖子上一划。

  華鋼摸了摸臉頰的傷疤，心想這種說法也不無道理，只是這個新驛丞就像是老驛丞的影子，影影綽綽的看不清面目。

  兩人邊說邊走，沒注意迎面快步走來一人，三人差點撞到了一起。

  「誰啊，這麼不長眼睛。」韓道罵罵咧咧道。

  華鋼也弄得很狼狽，上下地整理了一下袍服才抬起頭來。

  「兩位上官，抱歉，抱歉。」白衣素裝的崔皓操著生硬的漢話不住地道歉。

  「小崔子。」韓道朝他瞪了一眼道：「你這是急著去輪迴麼。」

  「抱歉，抱歉。」崔皓的臉又紅了，「剛才沒注意看路，不想衝撞了兩位上官。」

  華鋼看了看崔皓，問：「崔副使急匆匆地是去哪兒？」

  崔皓一抱拳道：「華百戶，我去給李樂官把脈，蓮兒姑娘對我說，李樂官服了藥還不見大好，我想是不是要換個方子。」

  華鋼點了點頭，「那你快去吧。」

  「你看看人家，無事還要獻殷情，你呢，一句話都難開口。」韓道鄙夷地看了一眼華鋼。

  華鋼回頭望了一眼崔皓背影，突然想起了什麼：「等等。」

  崔皓吃驚地回過頭來。

  華鋼趕上幾步，伏在崔皓耳邊低語了幾句。

  崔皓露出些許難色，最後還是點點頭，往李嫣房間那邊去了。

  「華兄，你跟他說了些什麼？」韓道狐疑地問正在走來的華鋼。

  華鋼神秘地笑了笑道：「我們走吧。」

  「去哪裡？」韓道沒好氣地問。

  「我們去秘道看看。」

  夜就像鋪天蓋地緩緩降下的黑霧，只有點點燈火微弱地對抗著。

  固節驛的西邊有一片樺樹林，林子不大，可是到了晚上還是黑得瘮人，特別是這樣一個無星無月的夜晚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這時，一棵樺樹後面探出一個腦袋四下里看了看，很快又縮了回去，四下里又恢復了安靜。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還是這棵樺樹後面突然響起幾聲口哨，之後又安靜如初，一會之後，又聽到幾聲。

  「華兄，華兄。」這回直接就低低地叫出聲來。

  見沒有回應，那人索性從樹後走了出來，手提酒壺，衣冠不整，不是韓道又是何人。

  「你是不是睡著了啊。」韓道氣鼓鼓地走到旁邊一棵樺樹的後面。

  樹下，華鋼正閉著眼睛，懷裡抱著佩刀靠在那裡打盹。

  「起來，起來。」韓道用腳踢了踢華鋼。

  華鋼頭一晃，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開口：「……兇犯出現了？」

  「鬼都沒有一隻。」韓道咕嘟咕嘟灌了幾口酒，一屁股做到華鋼的身邊。

  「你倒是好，在這裡呼呼大睡，我一個人盯地累都累死了。」韓道憤憤不平地說。

  華鋼忍不住笑了，「你自己要來的。」

  韓道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都是這張臭嘴，一定要來這抓什麼兇犯。」

  「我明白了。」韓道恍然大悟地叫起來：「華鋼啊，華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兇犯不會來。」

  華鋼笑了笑，轉頭對韓道說：「兇犯若是從這裡進入秘道，將老四殺死，他完全可以將屍體從這裡帶出來，沒必要把屍體留在那裡。」

  「不是蓄謀呢，一怒之下殺人，只想逃走也是人之常情吧。」韓道不服氣地說。

  「秘道里又沒有其他人，十二個時辰，無論如何都夠他回來再把屍體拉走了。」華鋼搖了搖頭道。

  「那你還讓我來這抓人？」韓道怨氣衝天地望了一眼華鋼，別過頭去。

  「是你說晚上在這裡守株待兔。」華鋼也別過臉去，氣惱地說：「又不是我的主意。」

  兩人都不說話，周圍又安靜下來，只聽見「咕咕」幾聲夜梟的鳴叫。

  韓道突然一骨碌趴到樹後，眉開眼笑地壓低聲音對華鋼說：「誰說沒有兔子，兔子不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