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防露

  華鋼設計讓韓道說出了匿藏驛卒黑豆頭顱的事兒，他卻始終不肯承認殺害了黑豆。

  在一群錦衣衛的威壓之下，韓道卻一反常態，神情泰然地說：「我此生最好傳奇故事，不想今日身處其中，剛才一時失了心智，如今看來真是奇緣啊。」

  錦衣衛們一時有些詫異，不知道韓道這又是唱得哪一出。

  「華兄，我把裝頭顱的盒子埋在臥牛山北山山腰的松林，」韓道平靜地繼續對華鋼說：「最高的那株下面，急匆匆地也沒帶工具埋地不深，應該很快就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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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的脾氣，這事不查出個水落石出你肯定不會罷手。」韓道對著華鋼笑了笑說：「那我就等你的答案了。」

  華鋼愣住了，不知如何應答。

  那小廝溜兒還想說話，卻被韓道給攔住了，他衝著校尉們道：「諸位辛苦了，我跟你們走就是了。」

  校尉們都往華鋼這邊看過來。

  華鋼點了點頭道：「那就委屈韓主事在自己房間中暫歇吧。」

  「等一下！」韓道突然大喊了一聲。

  眾人暗自嘀咕，果然此人又要作妖。

  韓道縮了縮脖子，猥瑣一笑道：「溜兒，把酒遞給我。」

  那溜兒一手抹眼淚，一手將桌上的酒壺遞給自己的少主人。

  韓道提著酒壺，咕咚咕咚給自己灌了幾大口，用袖子一抹嘴巴，「好酒，好酒。」

  「華兄，等你的好消息。」韓道用手一指華鋼，提著酒壺瀟瀟灑灑地出了正堂。

  幾名校尉趕忙跟了出去。

  華鋼失神地望著韓道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既灑脫又猥瑣的怪人其實也有可愛之處。

  他如此坦然，黑豆真不是死於的他手中？反過來想，如果黑豆確是韓道所殺，他的動機又是什麼呢？無法從外面進入的正堂又是怎麼回事？黑豆屍體上腰帶拉過重物的痕跡又作何解釋？

  萬千疑問還是縈繞在華鋼心頭，讓他無法決斷韓道到底是不是兇犯，還是先去把頭顱找回來吧。

  天色已晚，去山裡怕也找不到那個盒子。到了第二天，天光剛剛泛白，華鋼便帶著幾名校尉去了臥牛山，果然在最高的那顆松樹底下挖到了那個黑漆的盒子。

  盒子裡裝的就是黑豆完整的頭顱，上面除了切斷的脖頸沒有任何損傷，這個無頭案依舊毫無方向。

  回到驛站，華鋼徑直去了韓道的房間，韓道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樣子，悠然自得地喝著酒。

  「韓道，這頭顱到底怎麼回事？」華鋼嘆了口氣問道。

  韓道提著酒壺，翻了個白眼道：「我都已經說過了，我真不知道這東西怎麼就進了我的房間。」

  他對著壺抿了一口老酒，搖了搖頭道：「怪我鬼迷心竅，頭顱直接給你就是了，也不會生出這些事端。」

  華鋼盯著韓道的眼睛問道：「你真不知道？」

  韓道苦笑了下，搖搖頭道：「我說不知道，你信麼？」

  華鋼一愣，悻悻地轉身出門而去。

  「華百戶。」

  華鋼正要回自己的房間，聽到背後有人叫他，回頭一看，原來是一襲白衣，風度翩翩的朝鮮人崔皓。

  「華百戶，聽說抓到兇犯了？」崔皓劍眉一豎，急切地問。

  華鋼微微點點頭說：「抓到了一個嫌犯。」

  「那我們可以啟程了。」崔皓掩飾不住心中的興奮，俊朗白皙的臉龐泛起了潮紅。

  華鋼遲疑了一下，「崔副使，恐怕還不行。」

  「華百戶，既然已經抓到了兇犯，此間驛卒被殺的案子已了，我們還在等什麼？」崔皓疑惑不解地看著華鋼問。

  華鋼一時語塞，不知如何開口。

  「是不是還要經過韓主事的首肯？」崔皓想了想又問。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這就去找韓主事。」說著崔皓就要往韓道房間方向走去，華鋼連忙攔住他道：「崔副使，你等一下。」

  「怎麼了？」

  「殺害黑豆的嫌犯……就是韓道。」華鋼支支吾吾地說。

  「什麼？」崔皓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華百戶，您剛才說誰是嫌犯？」

  「我們的禮部主事韓道。」華鋼一字一頓地又說了一遍。

  崔皓聽罷，卻呵呵地笑起來：「華百戶，您這是在跟我說笑吧。」

  「韓主事殺人？您肯定是在說笑。」崔皓搖搖頭，笑著對華鋼說。

  「我沒有說笑。」華鋼鄭重其事地將如何發現正堂的腳印，如何查到韓道偷偷拿了一個黑漆的盒子出門，又如何設計套出韓道隱瞞私藏黑豆頭顱的樁樁件件，都告訴給了崔皓。

  崔皓聽後眉頭微蹙，表情有些怪異，沉吟半響對華鋼說：「華百戶，你要說韓主事殺了黑豆，我還是不太相信。」

  「頭顱確實在他的房中找到，他很難脫離干係。」

  「可是……」

  華鋼擺了擺手道：「崔副使，我懂你的意思，我心裡也存了很多疑問，所以這樁案子還要查一查。」

  崔皓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靖安君那邊還勞煩崔副使解釋一下。」華鋼抱了抱拳道。

  崔皓也抱拳道：「靖安君那邊，華百戶請放心，人命關天的事他一定會理解的。」

  「我還想問問您，這案子下一步準備如何查下去？」崔皓上前一步問。

  華鋼長長地嘆了口氣，轉身望向庭院裡鉛灰色的天空，遠處正有幾團烏雲慢慢聚攏，眼看又是一場傾盆大雨。

  「固節驛真的是有鬼。」華鋼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崔皓也跟著望向天空，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崔副使，那我先告辭了。」華鋼轉身就要離去，看著就要遠去的華鋼背影，崔皓咬了咬牙，又出聲叫道：「華百戶！」

  華鋼轉過身來，發現崔皓漲紅了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問道：「崔副使，有什麼為難之處儘管開口。」

  崔皓一跺腳，雙眼一閉，對華鋼道：「韓主事不可能是殺害黑豆的兇犯。」

  「崔副使，怎麼了？」

  「我有證據可以證明韓主事不可能是殺害黑豆的兇犯」，崔皓雙眼灼灼望著華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