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2024-09-29 15:16:35
作者: 王聖翔
餘一子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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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哥,你也夠可以的,」餘一子打趣道:「堂堂一個錦衣衛竟然混進了王府的牢房。」
華鋼也不瞞他,將自己如何在京師追查幾樁大戶小姐被姦淫的案子,卻一直沒有抓到採花賊谷才。後來,他得到消息說谷才已經逃離京師,他在逃亡路上還不時犯案,華鋼就一路追到了北平府,卻沒想到只見到了谷才的屍體。
「王府那具屍體就是谷才?」餘一子放下茶盞問道。
華鋼嘆了口氣道,「這才是這案子最詭異的地方,我原本斷定這屍體就是谷才,但驗了屍才發現這屍體是個女子。」
餘一子嘿嘿地笑道,「女子就不能是採花賊?」
「你看我們家梅霜,有一天她說看上了哪一家姑娘,我絕對相信。」餘一子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
華鋼也跟著笑了,「余兄,你這玩笑有點過了。」
餘一子笑罷,一本正經地問華鋼:「你當時如何斷定這屍體就是谷才。」
華鋼想了想,「其實也不能說斷定,當時我看到屍體的腳上有一串鈴鐺,幾樁案子的受害人都有過谷才佩戴腳鈴的陳述。」他看了看餘一子,「男子很少有戴腳鈴的吧。」
餘一子點點頭,「大男人,誰會戴那玩意。」
「從過往受害人的陳述來看谷才不會是個女子,」華鋼握緊茶盞,喃喃自語:「那這個身著男裝帶著腳鈴的女子又會是誰?」
「你不覺得王府的反應有些奇怪?」餘一子提醒道。
華鋼點點頭,轉頭望向街面,「是啊,二話不說把發現屍體的我抓進了大牢,認定我就是殺人兇手。」
餘一子的身子往前湊了湊,「你有沒有感覺王府是想掩蓋些什麼……」
華鋼的嘴唇動了動,沒說話,他心裡想到了好友李鑌,鐵哥啊,你和燕王府到底是想幹什麼啊……
餘一子嘿嘿拍手道:「有趣,有趣。」
「我餘一子第一次覺得下棋以外還有這麼有趣的事兒。」他呷了口茶,嘖嘖嘆道。
「余兄,既然你覺得有趣,一同去查一查吧。」華鋼笑眯眯地看了看餘一子。
餘一子端起茶盞,想了想,「查案我鐵定不行,不過……」
他狡黠地一笑,「我從小在北平長大,幫你認認路倒是可以。」
「好!那就一言為定!」
華鋼付了茶錢,兩人離了茶攤,餘一子便帶著華鋼沿著斜街往回走,轉過鼓樓就到了向東的崇仁門大街。
再往前幾步,就見到一座高牆環繞的高台。
「這就是中心台,據說蒙古人先建了此台,然後以此為中心建了大都城也就是現在的北平城。」餘一子解釋道。
兩人從這裡轉向南邊,沿著通向元故宮的大道走一段就看到了通惠河和積水潭交匯處的澄清閘渡口。
華鋼緊走幾步,來到那日清晨的河岸,這裡稀稀拉拉地停靠了幾艘小船。
「屍體就是在此處發現的。」華鋼站在河岸上,指著汩汩的水面說。
餘一子也湊過來看,「鋼哥,你要我帶你來看這積水潭有何用意?」
華鋼神秘地一笑,身子輕輕一躍跳下河岸,走上河灘,俯下身子觀察了一會河面,用手比劃了一下,接著將手探入河水中停留許久,又低頭盤算了一會,然後又換了一個位置繼續重複了一遍。
餘一子雙手抱在胸前,站在河岸上靜靜地看著。
一連換了幾個河灘,華鋼才起身跳上河岸,對餘一子說:「走吧。」
餘一子張大嘴巴:「查完了?」
華鋼得意地笑了笑,一揮手,「走吧。」
「得嘞!」
這次,華鋼當先走在前面,而餘一子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華鋼沿著剛才的來路往回走,行不多時就來到了中心台。
華鋼站定在路口,只見中心台旁有一座綠瓦紅牆,氣勢恢弘的寺廟。
「這是萬寧寺,」餘一子在華鋼身邊說,「據說是前朝成宗皇帝所建,後來就成了祭祀成宗的場所。」
華鋼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便又轉向斜街。不一會兩人又回到了剛才的茶攤。
華鋼站定在街邊,往四下里看了看,都是各色店鋪,便又搖了搖頭。
「不是這裡。」
「鋼哥,你到底是在找什麼啊?」餘一子有些好奇地問。
「我也不說不上來……」華鋼轉身又往回走。
「等等我。」餘一子趕忙跟了上去。
兩人又重新回到中心台,華鋼這次沿著崇仁門大街繼續向東走。
「你這傢伙到底想幹嘛?」餘一子撓了撓頭。
華鋼往東沿著大街走了一段,突然就停了下來。
餘一子跟在後面嚇了一跳,急忙抬頭望去,前面有一大片氣勢威嚴的建築,像是匍伏著一群猛獸。
「這是哪裡?」華鋼轉身問餘一子。
「這兒原來是前朝大都路總治舊署,現在是北平府的治所,三司衙門所在,」餘一子繼續解釋道:「也就是北平府的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整個北平的大官都在這裡了。」
華鋼笑了笑,「那就對了,就是這裡了。」
「你要找北平府的大官啊,」餘一子大失所望地說:「你不早說。」
華鋼搖了搖頭,「我只是想找出案發地在哪裡。」
餘一子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說:「你的意思是三司衙門是案發地!」
「很有可能」,華鋼點點頭。
餘一子嘿嘿笑道:「鋼哥,你可別說大話,就你這麼瞎轉悠一圈,就知道案發地在哪裡。」
華鋼臉色微紅,沒有說話。
「神神叨叨的大師,我在王府里也見過不少,不過這些人都是騙子。」餘一子繼續揶揄道。
「余兄,你知道我剛才蹲在積水潭邊看的是什麼?」
餘一子搖搖頭,「我哪知道。」
「我看得是水流的方向和快慢。」華鋼微微嘆了口氣。
「水流……」餘一子眼珠子轉了轉,一拍腦袋,「原來如此,通過水流的方向和快慢判斷屍體是從哪裡飄過來的。」
「我據此判斷拋屍之處必在這三叉路口的河岸上,而且根據屍體的浸泡程度,時間應該就是我發現屍體的前一晚,」華鋼繼續篤定地說,「那時候夜禁已經開始,案發地必定離河岸不會太遠,」
「河岸附近方圓也不小。」餘一子有些不服氣地說:「你怎麼斷定是三司衙門。」
「我驗屍時就發現這女子,皮膚姣好,手指柔軟,必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華鋼解釋道。
「明白了,所以你說不可能是寺廟裡的人,」餘一子恍然大悟道:「更不用說斜街上的那些商戶人家了。」
「而我朝太祖規定大小官員一律住在府衙內,」華鋼補充道:「所以三司衙門的後院必定住了不少官員和家眷。」
餘一子一挑大拇指,「可以啊,鋼哥,棋經上說『智者見於未萌,愚者暗於成事』,我看你是『智者亦可見於成事』啊。」
「你們是什麼人!膽敢在都司衙門前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