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鳴梭
2024-09-29 15:10:28
作者: 王聖翔
「你可以證明韓道是清白的?」華鋼盯著一臉決然的崔皓問。
崔皓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黑豆被殺的那天晚上,韓主事是不可能行兇的。」
「為什麼?」
「那是因為韓主事的房間從外面上了鎖……」崔皓有些乾澀的聲音越來越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華鋼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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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皓低下頭,接著說:「那晚您把韓主事從棺材裡救出來,我睡得不熟,起來全都看到了。」
華鋼眼睛一閉,想起那晚的情景還是讓他的五臟六腑為之一緊。
「這跟韓道的房間上鎖有什麼關係?」
華鋼的語氣變得有些陰冷,崔皓偷眼看了看,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繼續說:「那時我非常的害怕,以為您在施展什麼巫術。」
華鋼的臉越發冰冷。
「後來看見您將韓主事從棺材裡扶起來,我就更確定了。」崔皓抬起頭說道。
「你的意思是怕韓道是惡鬼復生,所以將他鎖在房間裡?」華鋼皺著眉頭問。
崔皓一抱拳:「華百戶明鑑,我們崔氏一族早在新羅時代就是『花郎道』的領袖,如今的朝鮮雖效仿大明以儒教立國,但我崔氏的巫術傳承一直未曾斷絕。」
華鋼的眉頭鎖得更緊了,「你們的『花郎道』我沒聽說過,不過,崔副使你是巫師?」
崔皓嘴角微微抬起,有些自得地回道:「下官雖然不是正式的巫師,各種『花郎術』還是略懂一二。」
華鋼點了點頭:「那天晚上,你就是用這個『花郎術』將崔皓的房間給鎖起來了?」
「正是如此,那晚下官看你扶著韓道往前院去了,我就偷偷地躲在二進的院子裡,一直等到韓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我就用神鎖將他的房間給鎖上了……」崔皓滔滔不絕地說著。
「什麼樣的神鎖?」
「這是我們花郎道的機密。」崔皓的表情十分為難。
「如果你不告訴我實情,韓道的嫌疑是沒辦法洗清的。」華鋼緊盯著住崔皓說。
崔皓緊鎖眉頭,用牙齒咬住了下嘴唇,好半響才輕聲道:「就是一道貼在門鎖上的紙符咒,如果門被推開,符咒便會被撕斷。」
華鋼摸著臉上的傷疤想了想,點了點頭又問:「你後來檢查過?」
「清早我就去韓主事門前看了,」崔皓十分肯定的說:「那符咒確實沒有被動過。」
「照你這麼說來,確實是冤枉韓道了。」華鋼雙手抱在胸前說。
「這事我原本不想說……」崔皓白皙的臉上又是一陣紅暈。
華鋼自然是明白的,知道有人對你施了巫術,這仇可就結大了:「崔副使,這種事情以後還是不要做了。」
「多謝華百戶提醒。」崔皓低下頭說:「第二天知道韓主事是『假死』之後,我就沒再做過了。」
華鋼長出了一口氣,「也是難為他了。」說著,他便轉身往韓道房間那邊疾步行去。
片刻,韓道的房間裡傳出一聲大喝:「崔皓,你個龜孫子,你等著……」
崔皓脖頸發涼,提起衣襟躡手躡腳地溜走了。
韓道洗清了嫌疑,華鋼心頭去了一顆沙礫,前方卻還是迷霧重重。
華鋼頭大如斗地坐在自己屋內,既然韓道說的是實話,那麼先前關於他『假死』的推斷應該也是對的,黑豆確實在燈油里下了毒,但他為什麼要對韓道下毒呢?
已經入了夜,白日裡又滴滴答答地下起了秋雨,華鋼望向窗外想起發現韓道『假死』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一個雨夜,油燈突然爆燃後又熄滅了,接著就在窗外看到了一個藍色的火球,正是這個火球引著他進了後院。
油燈?又是油燈,華鋼腦袋裡的一根細弦突然一緊,如果油燈被人做了手腳,那麼這團藍色的火焰也絕不是偶然出現的。
華鋼覺得那晚自己就像是被一根看不見的繩子牽引著一步步地去把韓道救出來。
有人要救韓道?驛站里誰會知道韓道這時候躺在棺材裡沒有死呢?
一縷瘋狂的思緒破空而來,黑豆!只有下毒的黑豆知道韓道還沒有死。
華鋼被自己的想法驚得站了起來,在房間裡來回的走動,一手握拳輕輕地敲打在另一隻手掌上。
如果這樣推斷的話,黑豆下毒並不是想毒死韓道,這豈不是很矛盾?
不對,不是這樣的,但不是如此,真相又是什麼?現在看來只能假想黑豆並不是想毒死韓道。
也罷,華鋼心裡打定主意,提了一隻燈籠便往外走,他穿過遊廊直奔黑豆的房間而去。
前日裡,華鋼和韓道來搜查過這間屋子,那時在床下發現了沒有用完的毒燈油。
他推門進到屋內,轉身將門輕輕地帶上,先提著燈照了一圈,屋內陳設沒什麼變化,只有一張床和一個柜子。
華鋼想了想,走到床邊,那日韓道只是用手去摸了摸床下,此人辦事看著就不怎麼牢靠,說不定還有遺漏的證物。
他將燈放到床邊趴在地上,勉強能將床底下照亮七八分,華鋼極目仔細查看,底下只有一堆陳年老絮。
華鋼輕輕地起身搖了搖頭,其實細想如果毒倒韓道之後,黑豆還住在這裡不等於自投羅網,留下線索的希望本就不大。
正思量間,綿綿秋雨的暗夜裡幽幽地傳來一陣的怪聲,那聲音混雜在雨聲中聽不是很真切,有如春蠶在吐絲,又像是螟蟲要破繭,細細碎碎,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是人的腳步聲?不是,那聲音太輕盈了。
華鋼神色一變,立刻把燈籠吹滅,閃到窗戶旁邊,聚目往外面看去,只見一個影子從窗前一晃而過,往正堂那邊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