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如山

  杜平安一邊將曬乾的黃芪丟了碾壓，一邊看向杜心言，「小妹呢，在你那邊還好？」

  「下學期開學就要跳初中一年級了，她這個年齡比較尷尬，不上不下。」

  讓小妹念初中，有那麼一點兒小。

  讓小妹繼續讀小學，有那麼一點兒大。

  他似乎知道杜心言可以安排好一切，欣慰的點點頭，笑著說：「我希望將來可以看到她出人頭地，前段時間的事我耿耿於懷啊，我這顆心……」

  說到這裡，杜平安難受極了。

  看父親擦了一下眼角的螢光，杜心言湊近，幫助父親碾藥片。

  一股淡淡的香味瀰漫了上來，那藥草的香味可以帶來內心的平靜，她舒緩的呼吸，只感覺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這才凝眸看看對方，「你們吵架了？」

  實際上，自打那一次爭吵以後兩人就在惡意沒和好過。

  

  是的。

  但父親卻拿回了一家之主的權威，他才不管媳婦兒什麼意見和建議了，到底還是讓兒子到隊裡去了。

  至於杜心言，心情也不好，嘆口氣，「家和萬事興啊。」

  「我和你媽的事，真是曹操八十萬大軍過獨木橋——沒完沒了了，說也說不上誰對錯，現在呢，小妹在你那邊，你可要給我看好了。」

  說到這裡，父親偷摸的從板凳下面的棉墊子裡頭拿出了十塊錢，「這是我的私房錢，你拿去給小妹買東西，不要讓他知道是我給的錢。」

  「爸……」

  是的，父親變了。

  杜平安沒說多餘的話，依舊在碾壓藥片，並示意她不要聊下去了，一切到此為止，過了會兒，杜母出現了，見杜心言來了，咋舌。

  「喲，來看病啊？」

  見母親這麼陰陽怪氣，杜心言忍不住怒懟一句。

  母親冷哼一聲，「現在家裡都要你弄散了，來就來也不見你打招呼，吃了嗎？吃沒吃都不重要，反正咱家這口鍋里是沒你一口飯的。」

  杜心言回頭瞥一眼母親，自打身份切換以後，母親似乎也趾高氣昂了不少。

  最近她恢復到了當初的狀態，在診所內給人抓藥和接待，杜平安的診所主要是中醫，外加針灸之類。

  在那時代照舊人們很看重中醫學，但逐漸中醫就衰微了，這是大勢所趨，但也是時代賦予的悲哀，杜心言看看父母親，真是不知道他們兩人是怎麼在一起繼續生活的。

  「我就和我爸說句話，說完就走。」杜心言起身，示意父親借一步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出門，杜心言這才說：「之前給您說的，讓您囤積糧食，您買了沒啊？」

  「你讓我準備錢買自留地，我倒準備了幾十元，買一畝地是足夠了，至於糧食，我看小麥比較貴，我就直接買紅豆了，稻穀也不成啊，那一塊地是不能種植的。」

  「爸，」杜心言看向父親，「信我，一定要信我，哪怕是現在借債也要買糧食，幾個月以後你就知道了。」

  她不敢繼續泄露天機了。

  將來中國會出現一大群因為吃不飽而背井離鄉到其餘地方逃命的人，這饑荒席捲了全國，糧食可比黃金都好。

  聽到這裡，杜平安點點頭，「我再多囤積一點，現在咱們條件也的確比之前好多了。」

  看杜平安女兒有一句沒有一句的叨咕，做母親的頓時著急了，「喂，你們父女兩個是有完沒完了？」

  杜心言不說了，轉身離開。

  一個禮拜的時間彈指一揮就過去了。

  這段時間裡，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拿杜心言來說，她的日子是比較愜意的，現在名義上是給張紅梅打下手，名義上患者不少事來找張紅梅的，實際上一旦進入外科的診療室，大家都恨不得讓杜心言給自己看病。

  張紅梅自然是樂的培養她。

  畢竟在杜心言這裡學什麼都心靈手巧，完全不需要自己在旁多說什麼，但她也不敢掉以輕心，小手術是一定要在旁邊看全程的，發覺杜心言處理的比自己還優秀，張紅梅開心極了。

  這天一場手術結束了，兩人聊起來。

  「你將來可一定比我還厲害，」張紅梅站在水槽旁邊洗手，「要是能離開衛生院你就走，遠走高飛去，到更遠的地方去看更大的世界。」

  這格局，杜心言很欣賞。

  但張紅梅卻明白，自己哪裡都不能去。

  二來，張紅梅不是野心勃勃的人，做到主任醫師，在她看來這已經是自己職業生涯裡頭的最高水準了，再努力只怕都不可能比現在更厲害了，因此進入了某種隨遇而安的狀態里。

  但杜心言就不同了，她將在升級打怪的這條路上樂此不疲的走下去。

  走下去……

  最近她幫了不少人治療，空間內又囤積了一大堆藥材。

  但和她處境形成了鮮明對比的卻是沈艷艷。

  自打孫秀才以及母親離開後，沈艷艷的日子過的比之前還辛苦了，她到生產隊起早落夜的忙，但也只能拿八九工分。

  明明她比任何人做的都要多。

  她不卑不亢，給她多她就拿多，給她少她也堅決不在人前露出不滿來，最近，沈艷艷明明做了不少事，但孫和平卻每天會額外加一些活兒給她。

  以至於沈艷艷每天回來的都比之前還晚了一些，這讓杜心言看出了端倪，她索性直接到了生產隊。

  已經是七八點了，星星都出來了，但池塘里還有幾個人在忙碌著，他們掄圓了臂膀在吭哧吭哧的忙碌著，杜心言只感覺奇怪，這為數不多的幾個人難不成是承包了這一塊蓮花池嗎？

  就在此刻，她看到了高滿倉。

  「滿倉大叔，」杜心言笑著走到他旁邊，「這是搶收呢？」

  「是啊，」高滿倉笑的眼睛兩邊綻放出一排排慈祥的魚尾紋，「可不是搶收呢，早一點挖出來，蓮藕沒滋沒味，晚一點就老了，這是最好的時間。」

  杜心言點點頭，她自然知道不可能是沈艷艷自己加班了。

  實際上，關於村長孫和平給她穿小鞋的事她老早就想要告訴杜心言了。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來，杜姐姐最近還準備報考呢，自己可不能讓著雞毛蒜皮的事情擾亂了她，沈艷艷就這忍辱負重的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