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和小傢夥和好
2024-09-29 13:17:14
作者: 巒
深夜差不多十點半左右,紐約郊外,夜晚的湖面平靜得就像是一面鏡子,從湖邊的度假窗口透出暖色系的燈光,光線落在湖面上,寧靜安和。
康橋吶吶站在一邊,吶吶的看著坐在地毯上玩遊戲的一大一小,現在連霍蓮煾也不理她了。
明明一切都很好啊,雖然,大部分時間裡,霍晟均依然對她採取不理不睬的態度,可在草莓地裏,他吃了她做的草莓冰淇淋,她還成功的和第一次釣到魚的霍晟均一起拍照了。
到了下午時,霍晟均也沒有在輪到康橋說話時闆著一張臉了,當然,這一切霍蓮煾功不可沒。
可這看似和睦的氛圍,卻在他們晚上到餐廳用餐時,穿著格子襯衫的中年男人冒出來叫了康橋一聲「韓太太」之後戛然而止。
其實,那個中年男人康橋已經記不起他是誰了,可自稱是這家餐廳廚師的男人,對她擺出一種看似很熟悉的狀態,用一副宛如他鄉遇老友的那種熱絡勁拉著康橋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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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他曾經參加了她和韓棕的婚禮,還說他曾經在韓家酒莊工作,他說那會兒正好碰到她和韓棕到酒莊去度蜜月,然後韓棕還說他做的菜很好。
在那個男人頻頻把「韓先生」掛在嘴裡時,康橋猜這位大約不知道韓棕已經不再的消息,男人的熱情讓康橋不忍心點破。
然後大烏龍來了,這位來到美國已經有五.六個年頭,一直呆在鄉村俱樂部工作的男人,在看了霍蓮煾一眼之後說:韓太太這是和弟弟來度假嗎?
「你們家的事情我聽說過一點,看來您和您弟弟的感情,並不像外界所傳言的那樣糟糕。」說完之後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坐在一邊的霍晟均身上:「那是您和韓先生的孩子吧?真漂亮,孩子長很像舅舅。」
呃……
還沒有等康橋從尷尬中反應過來,臭著一張臉的霍蓮煾,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一手拉著康橋,一手抱起霍晟均,頭也不回離開餐廳。
出了餐廳門口他又折了回去,他回去投訴餐廳某位不負責任的廚師,讓他的客人餓著肚子等了十五分鐘。
從餐廳離開,霍蓮煾就像吃了炸藥一樣,確實,爸爸的身份,在別人口中變成舅舅,的確是有點尷尬。
介於這一點,在回度假屋的路上,康橋都保持著閉嘴的狀態,就想等霍蓮煾氣消一點,再和他套近乎,讓他幫忙說服霍晟均,今天晚上能讓她給霍晟均洗頭。
今天小傢夥的頭,在草莓地上沾到泥土了,從前晟均小朋友最喜歡她給他洗頭了,小傢夥總是說,媽媽的力氣比橋橋大,橋橋洗頭不疼。
可,四個鐘頭過去了,情況並沒有朝著康橋想要的方向發展,相反,那一大一小完全把她當成空氣人。
看來,給霍晟均小朋友洗頭的機會,這是要落空了,看了一眼鐘錶,已經臨近十一點。
正在玩遊戲的兩個人看著一點也沒有想要睡覺的趨勢。
於是,康橋硬著頭皮,往前一步,說:已經十一點了,是不是……
不說還好,一說這話康橋就收到,那一大一小同時朝著她射過來的目光,那目光讓康橋沒有來由的,覺得大屏幕的刀光劍影都往她身上來。
五分鐘之後,霍蓮煾終於發話了:霍晟均,回房間睡覺,明天再玩。
康橋跟在那一大一小身後,霍晟均小朋友看起來心情好像很不錯的樣子,於是康橋鼓起了勇氣叫了一聲晟均。
先停下腳步的是霍蓮煾,霍晟均也緊跟著他停下腳步。
康橋吶吶的對著正微微斂起眉頭的霍蓮煾說:他今天頭髮弄到泥土了,在草莓棚子裡。
呆呆站在原地,沒人理會她,儼然,她比空氣更加沒有存在感,垂下肩膀低著頭康橋從那一大一小的中間穿過,然後回到自己房間。
小會時間過去,有人敲房間門。
康橋打開房間門,目光往下。
小傢夥憋著一張臉,表情不情不願,他和另外一個人一樣,愛乾淨。
把已經洗好頭髮的霍晟均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在她給他擦頭髮那會,他已經睡著了。
她就這樣坐在床前,看著那張呼呼大睡的臉,被接到紐約幾天之後,霍晟均就剪掉了和吳晟柔一模一樣的波波頭。
早期為了掩人耳目,周頌玉都會讓他們兩個,穿一模一樣衣服,剪一模一樣的髮型,然後,久而久之就變成習慣了。
現在的霍晟均剪了很配他臉型的髮型,之前老是遮擋住他額頭的齊劉海,被剪短糅碎往右邊梳,一下子整個精緻的五官都呈現出來了。
此時此刻,被光影所投遞出來睫毛形成扇子形狀,忍不住的康橋伸出手,外面驟然發出的聲響,讓康橋把手縮了回來。
剛剛那聲聲響,乍聽好像是什麼東西被踢倒似的,想了想,康橋離開房間。
沿著走廊透露出來的燈光光線,康橋來到吧檯處。
吧檯,燈具,高腳椅看起來復古感十足,霍蓮煾坐在挨著吧檯的高腳椅上,另外一把高腳椅跌倒在地上。
走了過去,康橋把高腳椅放扶了起來放好,做這些動作時,她故意忽略目光緊緊盯著她的人,餘光中康橋看到擺放在吧檯上的酒杯就隻剩下一點點。
霍蓮煾可不是會喝酒的人,想到她早上看到的那個傷口,忍不住的康橋低聲說了句:霍蓮煾,以後還是少喝點酒。
她的話沒有得到任何響應。
「蓮煾。」那個名字發音很低很輕:「謝……謝謝你。」
康橋知道今晚霍晟均會主動出現在她房間門口,一定和霍蓮煾有關,他總是有他的法子。
他沒有回應。
康橋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想轉過身去手忽然被握住。
在手被握住的同時,她聽到了那聲「韓太太。」
霍蓮煾說話語氣帶有著淡淡的酒氣:「我今天才意識到一件事情,你當韓太太都當了八年,想必,你已經無比習慣這個稱謂,今天在餐廳當那個人叫你韓太太時,你應答得順口極了。」
還真的是那樣,當忽然聽到那聲「韓太太」時,她就像是被點名的學生一樣,第一時間從座位上站起來,目光很自然的去搜尋那個聲音。
此時此刻,面對霍蓮煾觀察的目光康橋別開臉去。
蓮煾開始往酒杯裏倒酒,聲音嘲諷:「我猜,今天要是那個人叫的是霍太太的話,你一定以為,在那裡有另外一個霍太太,因為霍太太這個稱謂對於你來說是陌生的。」
霍蓮煾的話讓康橋想起甜品店的一幕,頭下意識間垂下。
笑聲淺淺響起,笑聲充斥著嘲諷:「而且,我想在你心裡,你並不想讓霍太太這個稱謂,從陌生變成熟悉。」
這個人,分明是借著酒勁找麻煩。
「霍蓮煾!」康橋壓低嗓音:「你不要忘了,那個稱謂是怎麼來的,如果你還這麼無理取鬧的話,我不介意回房間……」
「回房間把我們簽的合約拿出來嗎?」霍蓮煾打斷她的話。
康橋閉著嘴。
霍蓮煾也不再說話,修長的手指貼上注滿酒的酒杯。
這個混蛋,手壓在酒杯上,霍蓮煾擡起眼睛看她。
就像是為了給自己壯膽一樣,康橋提高聲音,警告:霍蓮煾,過多的……過多的酒精攝入無助於你傷……傷口的恢復。
所以說,康橋現在更加討厭V字領款式的衣服了。
一秒、兩秒、三秒、
「木頭。」
「嗯。」
應答出來的那聲「嗯」,太過於低柔太過於熟悉,就宛如無數個往日裡頭的無數次「木頭。」「嗯。」
康橋趕緊清了清嗓音,粗聲粗氣的:霍蓮煾,你不要老是在沒有事情發生時叫我。
特別是用那種聲音叫她。
「誰說我老是沒有事情叫你了?我剛剛叫你是因為有一個問題問你。」
繼續粗聲粗氣:想問我什麼問題快問,我困。
「想問你什麼問題啊……」他拉長著聲音:「你覺得是霍太太還是韓太太好聽?」
這個混蛋,這個問題還可以更幼稚一點,幼稚程度可以和「我掉下水你是先救你媽媽還是先救我。」有得一拼。
「我不準備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康橋讓自己的聲音呈現出,一本正經的狀態來表明這個問題真的很無聊。
「你覺得這個問題很無聊嗎?」霍蓮煾的聲音聽著,好像比她還要認真:「我怎麼覺得這個問題有趣極了。」
康橋覺得自己現在在這裡呆下去,就是傻蛋的行為,可手好像還被他握著:鬆手啊,混蛋。
「這話應該我來說啊,姐姐。」霍蓮煾一邊說著目光一邊往著一處所在。
循著霍蓮煾的目光,康橋看到自己蓋在酒杯上的雙手,手趕緊縮回,手剛剛離開酒杯他的手就握住酒杯。
又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手再次壓上酒杯。
「我明天不用上班。」霍蓮煾的語氣無奈。
康橋還是沒有動。
他的聲音淺淺柔柔的:「不是說困嗎?回答我剛剛的那個問題我就把酒倒掉。」
呼氣一口氣,不就是一個問題嗎?這個問題很容易,在心裡數著兩隻小蜜蜂啊飛到花叢中,看最後點到誰就是誰了。
張開嘴,還沒有等康橋給出答案,就再一次被打斷。
「木頭,這個問題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明明霍蓮煾說這話的語氣很平緩,可康橋覺得如果從她口中說出「韓太太比較好聽。」的話,霍蓮煾就會把那杯酒一股腦喝掉。
兩隻小蜜蜂最後落在的是「韓太太」這一方。
於是,就這樣結結巴巴改掉了答案,結結巴巴說出:霍……霍太太。
「霍太太比較難聽對吧?」霍蓮煾有點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不……不是。」繼續結巴著:「是……是霍太太比較好聽。」
他點頭:「我也覺得霍太太比較好聽,另外的一個聽著土氣極了,就像是金礦暴發戶的家屬。」
莫名其妙被擺了一道的感覺,讓康橋惱羞成怒:「霍!蓮!煾!」
「好了,好了。」霍蓮煾舉手:「我馬上把酒倒掉。」
從度假屋回來之後,康橋發現她和霍晟均的關係,好像就像霍蓮煾說的那樣,隨著他對環境的適應程度有所好轉,起碼他不再躲在他房間裡對她避而不見。
為了讓霍晟均更快適應環境,霍蓮煾給他找了一家語言學校,這家學校的孩子,狀況差不多和霍晟均一樣,初來乍到。
霍晟均報的是下午課,兩節課,一節課教英語,剩下的一節課是團體活動,讓孩子們積極參與到,類似於橄欖球籃球這樣,可以傳達友愛團結的運動中。
現在,康橋每天要做的,也是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送霍晟均上學,接霍晟均回家,小傢夥從最開始的抗拒到漸漸在沉默接受。
然而,這個周五晚上,康橋發現一些事情,其實已經在那個孩子的心中根深蒂固。
那個被光影投遞在牆上的影子躡手躡腳的,鬼鬼祟祟的模樣可愛極了,可愛得讓康橋忍不住的想跟在他後面一探究竟,晟均小朋友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看清楚霍晟均手裡拿著的東西時,康橋心花怒放,此時此刻被他拿在手裡的是,她幾天前送給他的,同時標有中英文兒的童手機。
小混蛋前幾天還一副「即使我收下了,可我也不會用」很拽的樣子。
他找了一角落,站在角落裡,他眼睛滴溜溜轉著,表情就像是突擊隊隊員,在觀察周遭有沒有敵軍的樣子。
確信周遭隻有他一個人之後,他拿起了電話。
那個瞬間,康橋大約猜到他要做什麼了,本來,她應該選擇在這個時候迴避的,可……
稚嫩的聲音在向大洋彼岸的另外一個人述說著「媽媽,我想你。」「媽媽,我太想你了。」「媽媽,我昨晚夢到你和爸爸和吳晟柔了。」「媽媽,你加班累嗎?」「媽媽,如果我在你身邊就好了,你不是說看到我時就不累嗎?」
康橋呆立在那裡,她可以想像到隔著電話線的,另外一張臉笑得有多麼的幸福開懷。
小傢夥一邊說著一邊還時不時的眼睛往著周遭觀察,當他的眼睛朝著康橋這邊時,康橋第一個反應是趕快躲起來,不然,她又會惹來他的不高興了,說不定……
說不定被他發現了她之後,他會把她送給他的手機扔在地上,朝著她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送這個給我是不安好心。」
不是,真的不是的,她送手機給他是,想讓他可以偷偷打電話回去,可以在電話中毫無顧忌的傾述,她也想像過他在打電話回去時,大約會說些什麼。
想像歸想像,隻是康橋沒有想到的是,她在聽到這些話時心裡會這麼難過,與其說難過倒不如說嫉妒吧?
嫉妒得她眼淚都掉落下來了。
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往著自己房間逃,光顧著擦眼淚光顧著低頭走路了,然後她撞上一個人。
那個人手握住她的手臂防止她跌倒。
呆呆看著那個人,他也看看著她,眼眸底下有憐憫,有呵護,也有著無措。
忽然間,心裏面的某一根弦就這麼被觸到了,伸手,手擱在他腰間,身體往著他懷裡,頭擱在他的肩膀上。
「蓮煾。」
她總記得他的話。
「木頭,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