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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霍蓮煾是吳晟均的爸爸

2024-09-29 13:17:02 作者: 巒

  下午一點半,距離紐約飛上海航班起飛,還有一個鐘頭二十分,康橋坐在指定位置上,看著電子表不斷變換的時間數字發呆。

  一點三十五分,那位被派遣前來確認訊息的紐約警察問康橋要不要咖啡。

  

  「謝謝。」她現在的確需要一杯咖啡來提高自己的精神。

  一切,也許是她想多了,是她心眼多,是她做賊心虛。

  霍蓮煾不出現並不代表什麼,也許他覺得這樣也不錯,她在上海,他在紐約,他和她延續著之前的生活模式。

  八年來,他們就是這樣過來的。

  這階段霍蓮煾的舉動,也許僅僅是一場惡作劇,就像那年夏天,在那廢棄的旅館房間一樣,一切僅僅是他的一時興起。

  而現在,他興致缺缺。

  那位警察把冒著熱氣的咖啡遞給康橋,康橋接過咖啡時,那位移民局工作人員的手機響起了。

  他一邊著接電話一邊目光往著康橋這裡,觸到他的目光時,康橋手裡的咖啡抖了抖,工作人員握著手機的手緩緩往著康橋這裡伸。

  康橋並沒有去接電話,而是看著那位工作人員。

  「有一位叫做周頌玉的女士想和你通話。」

  抖動的手蔓延到腳上,那雙被包裹在長褲下的雙腿也開始抖動,咖啡從杯子裡溢出,那位工作人員接過她的咖啡,康橋接過他的手機。

  握住手機,顫抖著聲音:餵?

  回應她的是電話彼端的沉默,在那沉默中康橋的心在不斷往下沉。

  許久——

  「康橋,晟均被接走了。」

  心裡那條緊緊繃著的弦很細很細,小心翼翼的在苟延殘喘著,然後來了一個頑皮的孩子,這個頑皮的孩子伸出手。

  還沒有等那隻手觸碰到那根弦。

  「蹦」的一聲。

  那根弦自己斷裂了。

  最終,這一天還是來了,手緩緩垂落,手機從她手上脫落。

  好巧不巧,移民局工作人員的手機響完的五分鐘之後,和她來到機場的警察的電話也響了,他也和那位一樣一邊講著電話目光一邊往著康橋這邊。

  這個時候,康橋已沒有了五分鐘前的慌張。

  接完電話,那位警察告訴康橋,她得再次回到警局,之前說對她的行為不追究的老太太反悔了。

  現在那位老太太就在警局裡。

  康橋點頭,表示自己願意配合。

  看著候機廳的周頌安,距離紐約飛北京的航班還有一個鐘頭時間。

  康橋和那兩位說「請給我十分鐘時間。」

  這一件事情她自己告訴周頌安才可以,如果讓他從別人口中聽到這件事情的話,那麼她就是十惡不赦了。

  一步步的,康橋朝著周頌安走去。

  周頌煾正低頭看雜誌,康橋停在他面前,輕聲叫了一句「頌安。」

  他抬起頭來,觸到她時他咧開了嘴,在他咧開嘴笑時,她的眼淚卻從眼眶跌落了下來。

  那逐漸在擴大的笑容弧度因為她的眼淚凝結住,站了起來握住她的肩膀,嘴裡頻頻的:怎麼了,康橋,怎麼哭了?

  眼淚來得去得也快,眨眼功夫就沒了,環顧一下四周,人來人往的,這裡真不是談話的好場所啊。

  可她只有十分鐘時間。

  要從哪裡開頭的呢?從那個深夜她出現在周頌安公寓門口嗎?她對來給她開門的周頌安說:頌安,我現在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第一次遇到那樣的事情,她心裡慌張得很,那個夜晚她出現在周頌安的公寓門口,然後,事情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不,不,那太遙遠了,一些的細節她也記不大清楚了,唯一記住的大約就是她的無恥了,明知道周頌安想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可她用一副模稜兩可的態度表達出「我不想提起那個男人。」

  現在……

  深深呼出一口氣,看著周頌安,一字一句:頌安,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晟均的爸爸是誰,現在我就告訴你,吳晟均的爸爸是誰。

  隨著她的那句話,機場所有噪音消失無蹤,周頌安的每一個毛孔都在豎立著,等待著,他看著她的嘴型。

  他看著她的嘴型所吐出的發音形狀,和他心裡所想的那個發音形狀完美結合在了一起。

  真的是他!

  新年從紐約回來的某一天,周頌玉很忽然說出了一句「頌安,我們家晟均的眼睛,有點像你的那位漂亮學生。」

  他的那位漂亮學生名字也漂亮,這話是周頌玉說的。

  ——霍蓮煾。

  當時,他是這麼回應自己的姐姐來著。

  「康橋有一個弟弟叫做霍小樊,霍小樊和霍蓮煾有血緣關係,有人說姐姐生的孩子會有一點遺傳自己舅舅的基因,霍小樊是晟均的舅舅,而霍蓮煾是霍小樊的哥哥,會像不奇怪。」

  周頌玉在聽了他的話之後恍然大悟。

  其實,周頌安比周頌玉更早發現,吳晟均的眼睛很像霍蓮煾,都有著極為漂亮的色澤,純淨清透,在採光極好的地帶,就像是被鑲上一層薄薄的愛情海海水。

  也不知道怎麼的,當時,一個大膽的想法就那樣冒了出來,但很快的,周頌安就自己否定了自己。

  怎麼可能?康橋每次提到霍蓮煾時,從表情乃至語氣都像是見鬼一般,然後,周頌安給自己理出來這樣的一條公式,外甥多半像娘家舅舅。

  然後,也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周頌安從姚管家那裡打聽到那個時間點,霍蓮煾一直在邁阿密。

  你看,時間點也不吻合。

  而!此時此刻,隨著她的親口承認,一切就變成了他讓自己的姐姐,幫忙養自己心愛的姑娘和自己的學生的孩子。

  這聽起來很可笑。

  可笑又荒謬。

  周遭的噪音隨著那個名字的揭曉,重新變得喧鬧了起來。

  她說「其實,那個時候我在峇里島不是去度假的,我是為了逃避他的,我都逃到了那裡了,可他還是追到了過來。」

  她說「如果他們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他們肯定會奪走的,我把孩子帶在身邊的話,我怕他有一天會把他搶走。」

  她說「我希望我的孩子能無憂無慮長大,簡單純粹,而我和他的關係太過於複雜,有一個霍小樊已經夠了。」

  十分鐘過去,康橋終於講完她的話,她以為那些話她需要講很久,可也就幾句她就把八年來,所有應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講完之後康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著周頌安,她要牢牢的記住周頌安的臉部表情,從他臉上呈現出來的痛苦有十分的話,那麼過度到她心裡的痛苦就得有二十分。

  但,他的表情平靜,聲音也平靜。

  他平靜問她講完了嗎?

  康橋點頭。

  他看了一眼表,說:我的航班時間差不多了。

  如果這個時候,她和他說出頌安,對不起。

  那麼她就更無恥了。

  伸手,說再見,說周頌安再見。

  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去。

  康橋站在原地,一直到那個高大的背影變得模糊不堪了起來,一直到被人潮淹沒,那時,她很想找一個地方坐一坐,她覺得自己現在有體力透支的現象。

  可,不能!

  他把她的心肝寶貝帶走了,她得把他要回來。

  兩點十分,康橋離開機場,她被帶回了警察局裡。

  紐約警察又再一次展現出驚人的辦事效率,短短數個小時時間裡,隨著那位老太太宣稱:她昨晚因為受到驚嚇失眠,讓她覺得有必要向康橋,索要精神損失賠償費,康橋就成為他們口中「犯罪庫」中的一員。

  犯罪庫這名稱聽起來有點嚇人,其實這裡面只是記錄有案底的一些人,喝點酒弄壞點公共設施、去餐廳用餐順手牽羊帶回來一瓶酒,都可以成為犯罪庫的一員。

  但這樣一來,康橋就會隨著她在犯罪庫留下的資料,被美國移民局的列入黑名單,以後康橋就無法拿到美國簽證。

  大洋彼岸的另一邊,受僱於霍蓮以兩位數為單位組成的律師團,正在對吳晟均的撫養權展開了爭奪,從親子鑑定證明、到吳晟均的出身時間日期,醫院醫生等等等資料一應俱全。

  更加糟糕的是隨著韓家人的供詞,康橋儼然變成了拋棄自己孩子的不負責任女人。

  孩子的親生父親和那個孩子,都是被蒙在鼓裡的受害者。

  這一切發展到昨天,隨著霍蓮煾的律師團,出示了去年吳晟均從陽台上摔下來,身上多處受傷的那組照片,周頌玉變成了那個不負責任的養母,他們從周頌玉家裡帶走了吳晟均。

  幾個小時前,康橋接到周頌玉電話時,她的聲音已經處於奔潰邊緣。

  而康橋回國的時間,也被推遲了十五個小時,回國航班時間被定在明天晚上六半點。

  也就是說她現在只有十五個小時時間。

  之後,康橋再次被移民局的工作人員帶回到辦事處,所不同的是這次她住的房間有電話,康橋知道這電話的作用。

  那是讓她向霍蓮煾妥協的,服軟的。

  他在和她昭示他的實力:不是讓你乖乖的嗎?你看,你都從我這裡吃到了多少次的教訓,你怎麼還是死性不改。

  夜幕降臨時,康橋開始給霍蓮煾打電話,一次打不通打兩次,兩次不通打三次,坐在地毯上,康橋重複著那個動作,不停的按重播鍵。

  直到深夜康橋還是沒有打通霍蓮煾的手機。

  這是蓮煾少爺給她的下馬威,只要我不理你,你什麼事情都辦不成。

  早上醒來時電話還被她抱在懷裡,繼續撥打,希望蓮煾少爺早上時間心情能好一點,心情一好呢,他就會順手接起電話。

  電話的第一句話她會用軟膩的語氣和他說;蓮煾我想見你。

  霍蓮煾每次都能精準的抓住她的痛腳。

  可,好像蓮煾少爺的心情並沒有多好,她還是沒有打通他的手機,這個上午康橋重複著昨晚做的事情,可她還是沒有成功和霍蓮煾說上話。

  年輕女孩給康橋送來了中飯,她看康橋的目光,就宛如她是一個精神病患,康橋知道自己現在形象糟糕。

  女孩臨走前告訴康橋,兩個鐘頭之後會有人帶她去機場。

  吃完飯之後,康橋繼續打電話,從電話那邊傳來的千篇一律的聲響,讓康橋胃部一陣收緊,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

  霍蓮煾你這個混蛋快接電話啊!

  離開辦事處時,康橋還是沒有打通霍蓮煾的電話。

  日偏西,天光被染上淡淡的花灰色,呆立著,康橋一邊看著不停,從她面前經過的遊客面孔,一邊麻木的重複打電話的動作。

  她現在手裡拿著的手機是,移民局工作人員借給她的,馬上就得還回去了。

  距離登機時間就只剩下一點時間,那點時間是多少,康橋現在無法計算出來,她現在腦子一片空白。

  當電話那頭傳來聲響時,康橋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在前一秒時,她曾經絕望得想去偷走送她到機場來的警察的佩槍干點傻事。

  拿著槍隨便找一個人:快帶我去見霍蓮煾,不然我殺了他。

  怕是出現幻聽,康橋小心翼翼的試探叫了一聲:蓮煾?

  「是我。」電話那邊的人淡淡應答著。

  真的的是霍蓮煾!

  確認消息之後,宛如回到久遠以前的那個年代,一顆心委屈得要死,委屈得她都嚎啕大哭了起來。

  一邊哭著一邊嚎啕著:蓮煾,你太欺負人了,霍蓮煾,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你到底要讓我怎麼樣?

  有那麼一瞬間,霍蓮煾幾乎以為自己觸到了,那個穿著粉白色襯衫,配天藍色百褶裙的少女。

  她一開心時就猛親他的臉,她會像孩子一樣和他撒嬌,說蓮煾我現在腳累得要死你得背我。

  不,不,那是她在蠱惑他,她手段多著呢。

  在這最後的關頭,他得打起精神來,讓她好好的呆在他身邊。

  然後,永遠——

  木頭,以後再也不惹你不開心,以後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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