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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想回去

2024-09-29 13:15:16 作者: 巒

  在康橋那句「這話不是應該我來問你嗎?」中,霍蓮煾開始打量整個房間,打量完了房間之後發現是他上了別人的床,而不是別人上了他的床。

  「Sorry,我偶爾回來時都是住這個房間,」帶著剛剛睡醒時的那種低沉嗓音,懶洋洋說著,是為他上錯床做解釋:「昨晚喝多了點,我以後會儘量避免這種問題的出現。」

  以後?康橋在心裡冷笑,看著霍蓮煾絲毫沒有想要從床上離開的意思,對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挑了挑眉頭:「霍蓮煾,你如果還繼續賴在我床上的話,我會誤會你想和剛剛死了丈夫的寡婦發生點什麼。」

  

  話音乾落,霍蓮煾身體迅速彈開,迅速轉過身去。

  屬於他裸.露的上個半身眨眼之間,在康橋的面前呈現了出來,晨光鋪在整個修長的背部上,背部紋理漂亮且皎潔,就像是那滿月之夜靜寂的海平面。

  一呆,一秒、兩秒、三秒。

  在那短短的三秒鐘,充斥在康橋心裡最為直接的反應:霍蓮煾以前不是討厭那種,不穿衣服睡覺的男人麼?他說那種男人大多數都有暴露癖。

  以前,每次他們做完之後,他都會去洗澡,洗完澡之後,又變成了霍家高高在上的繼承人,碰到他心情好了,他會溫柔的和她說「你可以回房間睡了」一旦心情不好時,就會是「怎麼,還想賴在這裡不成?」

  這個清晨,這短短的三秒間,充斥在康橋腦海里的是,很多很多個深夜她疲憊的身影,走在回自己房間,那個長長的走廊時的模樣,碰到他感覺好時,他還會在一個晚上要她兩次,這樣一來導致她回房間的時間會被拉得比較晚,偶爾康橋也遇見過霍家負責早工的傭人,那些傭人大約在心裡猜到,她都幹了些什麼,可他們假裝不知道。

  在霍蓮煾手去拿衣服手錶時康橋別開臉。

  出現在早餐桌上的兩個人,好像都忘了走錯房間這件事情,依然維持著他們這些天來的吃飯模式,他吃他的她吃他的。

  這個晚上,康橋反鎖了自己房間門。

  次日早上康橋一起床就聽到,霍蓮煾在罵簡妮,據說是簡妮把麵包烤焦了,話罵得很難聽,美國女人一臉無辜垂手待立。

  康橋來到紐約的第十二天,她覺得自己臉色看起來好點了,確信自己符合了那種內心受到煎熬,然後靠意志力找回一點希望的寡婦形象。

  然後,康橋來到霍蓮煾面前,她說蓮煾我有事情和你說。

  霍蓮煾媽媽的房子外牆已經全部油漆好了,乳白色的外牆看起來搶眼又不失簡潔,現在就只剩下屋頂的部分。

  在她和他說這句話時,霍蓮煾正坐在屋頂上看著她。

  這是一個禮拜天,附近有孩子在打籃球,也許投入漂亮球,孩子們歡呼了起來,坐在屋頂的霍蓮煾表情安靜溫和,這樣的時光康橋偷偷夢過的。

  打籃球的孩子,修屋頂的丈夫,想幫忙修屋頂卻總是添亂的妻子。

  又,又要思想不集中了。

  深呼出一口氣,說:「把護照還給我吧,我覺得我可以了,我想要回去。」

  坐在屋頂上的人朝著她伸出手,康橋遲疑的看著霍蓮煾的手,在他那句「不是想和我談談嗎?」中,她把手交給霍蓮煾。

  之後在他的帶領下一節一節沿著梯架爬到屋頂上,又在他示意下和他肩並肩坐在一起。

  「你剛剛和我說你想回去了?回哪裡?回上海嗎?」霍蓮煾問她。

  康橋點頭,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緩:「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和霍家沒有任何關係了,我想他們也不會對我感興趣了,我……」

  「可是你好像忘了,你十二歲就被送到我們家。」霍蓮煾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你忘了,霍正楷讓你念最好的學校,你媽媽用霍家的錢,給你請了城裡最好的禮儀老師,學習有錢人的那一套,什麼樣的場合應該說什麼樣的話,在對你的教育上霍家可是費了很多心思,你想讓我們在你身上花的心思變成一場笑話嗎?」

  這人居然把這樣的一番話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側過臉,霍蓮煾也正在看著她,康橋壓著氣:「霍蓮煾,你這是在無理取鬧。」

  霍蓮煾擺出了一副「是嗎?」的表情,身體朝著她傾近了一點:「康橋,我可是剛剛為你擺平一件麻煩事,不僅這樣我還掏錢給你買機票,甚至於免費供你吃住,所以我認為適當時候可以來一點無理取鬧,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你能告訴我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嗎?」

  「這個不勞你費心。」

  「那麼,康橋,你敢說這一輩子都不會和周頌安有任何瓜葛嗎?」

  「他是我朋友!」迎著霍蓮煾的目光,狠狠說著。

  「朋友?」霍蓮煾的口氣更為咄咄逼人:「你敢肯定你和他不會從朋友發展為戀人,甚至於夫妻關係嗎?」

  張口,可康橋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和周頌安會不會從朋友發展成為戀人,甚至於夫妻她真的不知道,周頌安的執著讓她頭疼心疼,也……

  也有了一絲絲複雜的情感了,她依賴他。

  霍蓮煾冷冷的笑著,那笑容就像會蜇人似的:「康橋,你要牢牢記住我的話,周頌安不行,我可不想讓那場陳年舊事,被翻出來變成人們津津樂道的醜聞。」

  「我想你對於權力這種東西也已經有了很好的理解,所以在這裡我就不多做解釋了,我只要你心裡明白,要讓周頌安未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活在水深火熱中對於我們家來說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拳頭緊緊握著,很想朝著那張越靠越近的臉掄上去,最好把他鼻樑骨打爆。

  還沒有等康橋伸出手,倒是他朝著她伸出了手,手指朝著她的唇瓣,就這樣康橋任憑著霍蓮煾的指尖在她唇瓣上停留,再輕輕一划,然後離開。

  他的指尖沾著淡淡的胭脂紅,那是她的口紅顏色,漂亮眼眸和聲音一樣帶著嘲諷:「康橋,你覺得你真的可以了嗎?以為塗上口紅,然後在臉上擦點粉,再來點腮紅,就可以標榜著你已經可以了嗎?」

  「為什麼?」康橋開口:「為什麼要做這麼無聊的事情。」

  無聊而且奇怪。

  「為什麼?」他笑了起來:「康橋,你所問的問題更無聊,無聊程度等同於法官在詢問一位連環殺手,你為什麼要殺那些與你素不相識的人?為什麼啊?誰知道呢?也許僅僅是因為一時興起罷了,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不去糾結那些答案,然後安靜的等有一天我覺得沒趣了。」

  沉默——

  「霍蓮煾。」

  「嗯。」懶懶回答著。

  「如果你還繼續扣留我護照的話,我會把你這行為歸結為第二種說法。」

  「什麼第二種說法?」懶懶的問。

  康橋語調放得很慢:「記得你在新加坡機場說的那些話嗎?」

  片刻,懶懶的腔調變得饒有興趣:「你是說舊情復燃嗎?你要這麼想對我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說完之後他還重重補充一句:「真的!」

  到了這一刻,康橋也相信了霍蓮煾所說一切,一切也無非是他一時之興罷了,少年時代,霍蓮煾沒少幹過這樣的事情。

  頹然間,就像是那隻漏氣的氣球,她想她應該馬上離開這個屋頂,頭頂上的日頭讓她覺得頭暈,手支撐著想從屋頂上站起來就被壓在。

  「這麼快就想走,我可是對你剛剛那個話題很感興趣。」

  「什麼話題?」下意識問。

  他用一種聽起來帶有幾分寵愛,幾分惡作劇的口氣說著:「舊情復燃啊,我想知道我們之間舊情復燃的機會有多少?我的姐姐。」

  這樣的話,這樣的口氣!她聽過很多次,從最初的排斥厭惡到最後的喜歡迷戀。

  就像是那一株枯了的老樹藤,在某個瞬間忽然煥發了新芽,往事滋長,目光直直望著天空,乃至天空下不知名的遠方,思想就開始混沌了。

  混沌間,聽她曾經所鍾愛的聲音在她耳邊問:這樣問題需要考慮很久嗎?

  嗯,她這是在屋頂呢,剛剛她正在和霍蓮煾討論舊情復燃這個問題呢,她根本沒有考慮啊。

  她只是一不小心陷落到回憶里了。

  「嗯?」

  目光聚焦在那些不知名的遠方,他們說死過一次的人,會對死亡開始有了本能的恐懼,康橋想,那些人說對了,她已經對死亡懷有了恐懼。

  喃喃的,夢囈的說出:「不,永不。」

  四月的微風拖著未乾的油漆味道從臉上繞過。

  那聲響不大不小「砰砰,砰砰砰」距離她很近,目光無意識去找尋那道聲音,那是油漆用的滾筒,那個滾筒剛剛還在霍蓮煾手上。

  這會,滾筒正在用極快的速度往下滾,眨眼之間掉在懸掛牆上用來落腳用的桁架上,耳邊傳來了低聲的咒罵聲,愣了一下康橋回過神來去霍蓮煾。

  目光往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霍蓮煾已經站了起來,他正往著梯架上移動,看著她看他時他語氣無奈:「我得去把那個撿回來。」

  康橋點頭。

  下了梯架,霍蓮煾站在桁架上,抬頭看著康橋,嘴裡說著「我說,姐姐,你怎麼還像以前一樣,笨得就像木頭。」

  每次霍蓮煾和康橋說這話都不會有好事發生,果然,當著她的面他手一伸,梯架應聲而倒,霍蓮煾則有拍拍屁股走人的架勢。

  「霍蓮煾。」心裡大感不妙,康橋放柔聲音。

  「剛剛你要是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也許效果會好點。」霍蓮煾把桁架上的油漆工具一一收好:「我決定今天休息一天,至於你呢……」

  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慢悠悠道著:「今天天氣不錯,你就在這裡曬曬太陽。」

  霍蓮煾的話讓康橋聲音一下子飆高:「霍蓮煾!」

  收起慢悠悠語氣,霍蓮煾冷著聲音:「康橋,記住我和你說的話,我討厭和權力打交道,但討厭是一回事,運用又是一回事。」

  就這樣,康橋在屋頂整整呆了五個小時,看著霍蓮煾和幾位裝修工人一邊烤肉一邊看球賽。

  傍晚時分,霍蓮煾開著車出去了,一直到深夜十一點還沒有回來。

  十一點一刻康橋打開房間門,在房間門口站了數分鐘,確信整個房子只有她一個人時,躡手躡腳的朝著門外走去。

  康橋今天在屋頂曬太陽時發現了一件事情,可以通過花台和煙囪兩處墊腳點,進入霍蓮煾的房間,然後她就想也許可以,在霍蓮煾房間裡找到她的護照,順便弄點買機票的錢,其實之前康橋就想偷偷溜進霍蓮煾房間裡了,可這傢伙每次都把房間鎖得死死的,正因為康橋更加確信霍蓮煾把她的護照放在房間裡。

  敲碎窗戶的玻璃,康橋順利進入霍蓮煾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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