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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真相

2024-09-29 13:13:24 作者: 巒

  十一點,趙香儂坐上那輛停在醫院門口等她的車,開車是一位戴著棒球帽一言不發的小哥,車子正往著芝加哥的郊區走去,趙香儂坐在車后座上,看車窗外雪融後的世界,高樓大廈換成了居住度較為不密集的住宅區,再之後是一些低產階級社區,再之後是廢棄的工廠,當趙香儂看到架在半空中那個巨大的鐵皮水箱時她大約猜到了她會被這輛車帶到哪裡了,朱潤曾經帶她來到這裡,朱潤的家就住在附近。

  果然,車子停在了那座小教堂前。

  下午兩點鐘左右時間,趙香儂跟著那位帶著棒球帽小哥的身後一起進入到了教堂。

  昔日乾淨明亮的教堂已經荒蕪,想必上帝被接到更為豪華的房子去居住了,信徒禮拜用的長椅上布滿了灰塵,唯一還留下昔日面目的就只有那些貼在天窗上的玻璃紙,依然色彩斑斕。

  沿著教堂中央的走道往前走著,無意間趙香儂手觸到了第一排的長椅,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下,側過頭,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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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片斑駁的舊日時光裡頭,有兩位少女,那位頭上遮著白色頭紗的少女在做彌撒,她眉目青澀表情誠懇,她在向上帝祈禱她的心上人安康快樂,另外的一位少女站著,她衣著體面冷眼旁觀,在她眼裡那位在做彌撒的少女誠懇的模樣極為可笑,可即使是這樣也不妨礙兩位少女發展她們的友情,她們躲在向陽的所在,偷偷的分享著彼此心上人的特徵,她的心上人爛桃花太多了,她的心上人不喜歡和別的女孩子打交道,說著說著,她們開始笑,是那種宛若竊竊如私語般的笑聲。

  笑聲穿透了靜謐的時空,躲在暗處的哀傷在涌動。

  「你看得夠久的了,嫂嫂。」一個聲音和她說。

  趙香儂黯然的收回目光,目光落在站在她眼前的人身上,她已經拿下了她的棒球帽,正在微笑的看著她,微笑的臉龐有著極為明顯的特徵,一笑起來就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趙香儂回看著著眼前的人,她想起了很久以前朱潤曾經用充滿著驕傲的聲音告訴她:我有一個妹妹,她可愛聰明。

  「小野,我想你應該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吧?」

  那個人給了趙香儂「你還算不太笨」的表情,然後慢悠悠的說:「是的,你猜對了,我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朱顏,我和我姐的名字來自於成語珠圓玉潤,我叫朱圓,我姐姐叫做朱潤,我覺得如果我叫做朱圓的話我肯定會長成一個胖妞,我天天讓我爸爸媽媽給我改名,後來我就改成了朱顏,顏色的顏。」

  一步步的朱顏朝著趙香儂走來,她嘴裡在念著珠圓玉潤這個成語,得意洋洋的說:「趙香儂,不知道你發現沒有在這個成語裡還有一個『玉』字,你不覺得我們三個人的名字中包含著某種的宿命論嗎?玉、顏、潤,假如把這三字去掉了一個就剩下了一對,我也成功的讓它們變成了一對了,可是,為什麼你會出現?」

  說到這裡,朱顏朝著她射過來的目光充滿了厭恨,就好像如果她不出現的話顏和玉就會成雙成對似的。

  「好了,直接點,把你為什麼會把我帶到這裡來的目的告訴我。」趙香儂和朱顏說。

  朱顏又擺出來了一副「你不愛聽真是一件十分遺憾的事情」的表情,她的腳步又往前一步,她的表情和聲音是那麼的幸災樂禍:「趙香儂,我覺得你的人生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那些人不是說你很聰明嗎,那些人吹捧著你的智商,可是,瞧瞧,讓我來數數,宋玉澤騙你,你爸爸也騙你,連我最後也把你騙得團團轉。」

  「智商和生活毫無關聯,你難道不知道這個定理嗎?」趙香儂說。

  朱顏一份恍然大悟的模樣,她開始圍著她的身體慢悠悠度著方步,似乎想要從她的身上嗅出一點情緒。

  圍著她繞圈的人讓趙香儂覺得不耐煩,她手一擋擋住了朱顏:「聽著,朱顏,我不想和一名精神病患病患耍嘴皮子。」

  她的話很成功的讓朱顏臉色微變。

  趙香儂對著朱顏微笑:「說吧,我爸爸是怎麼騙我的,而……朱潤是怎麼死的,在她死之前又是經歷了些什麼。」

  終於,她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用如此安靜的心情,這麼多年來趙香儂一直催眠自己去相信報紙坊間上說的那些,那位花樣滑冰的天才少女墮落了,她迷戀名牌,她喜歡名利場,她的床上功夫了得,男人們為了爬上她的床而大打出手,她濫交她嗑藥,最後罪有應得死於藥物中毒,當然,她是死在男人們的床上。

  上層社會的手段總是無堅不摧,如趙延霆,如柏原繡,也如那些最初迷戀那具純真身體的獵艷者們,要製造出那樣的假象對於他們來說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情,而她為了讓自己活得心安理得而去選擇相信。

  「朱顏,如果你告訴我的話我想我會很痛苦的。」趙香儂和朱顏說,於是她看到了朱顏眉開眼笑的模樣。

  然後,趙香儂看到了朱潤寫給宋玉澤的信。

  在朱顏好玩的目光下,趙香儂拆開了那些信。

  信紙已經泛黃,字體也仿佛正隨著寫信人的離世要化成灰,化成粉末:

  信里朱潤和宋玉澤說:宋玉澤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有多麼的想你,有多想就有多恨。

  信里朱潤和宋玉澤說:宋玉澤我把第一個和我好的男人當成了你,我第一晚的價錢還算可以,我拿著那些錢給我爸爸換了好的病房和護理。

  信里朱顏和宋玉澤說:宋玉澤我好難過,即使我已經付出了那麼多,我還是沒有挽救我爸爸的生命,爸爸離開時看我的眼神很悲傷,我想他一定是知道我的事情而裝作不知道。

  信里朱顏和宋玉澤說:宋玉澤我太絕望了,因為太絕望所以很容易上當,那些人騙我有一種東西可以讓人忘記一些煩心事而且還很容易變得快樂,我相信了他們,他們說得沒錯,真有那樣的東西,我一碰到那樣的東西就忘記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還可以分分秒秒的看到你。

  在信朱潤告訴宋玉澤,宋玉澤有一天我走在街道上,在燦爛的陽光中看到了不再像自己的自己,然後我買了機票到澳洲去找你,宋玉澤如果那個時候你拉住我的手那該有多好啊,那樣的話我就不會遭受到後來的那些恥辱了。

  在信里朱潤告訴宋玉澤,宋玉澤這一天我好恨好恨趙香儂,我相信她依賴她可她卻是把我推向地獄的那個人,宋玉澤你看看這些魔鬼這些變態都對我做了些什麼,宋玉澤,他們用……

  到了這裡趙香儂已經沒有勇氣再仔細看下去了,她跌倒在了地上,她的手在瑟瑟發抖著,極為緩慢的腳步聲音朝著她而來,停在了她的面前。

  聲音在她的頭頂上響著:「才這麼幾下就掛了,你剛剛不是裝得很勇敢嗎?趙香儂你這樣太讓我失望了,為什麼不繼續看下去啊?寫信的人是朱潤,朱潤是誰,朱潤是趙香儂最要好的朋友。」

  趙香儂一動也不動的看著掉落在地上的信紙,然後那雙穿著黑色球鞋的腳來踢她:「怎麼不念了,嗯?」

  趙香儂一動也不動。

  朱顏在她頭頂上咯咯的笑著:「要不,我來念,好不好啊趙香儂。」

  趙香儂木然搖頭,朱顏彎腰想起撿起地上的信紙,趙香儂比她先一步拿到了信紙,她把信紙小心翼翼的保護在懷裡。

  可是……

  緩緩的聲音還是從她的頭頂上響起了,趙香儂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耳朵,可一些聲音還是斷斷續續的飄進她的耳朵里。

  「沒有關係,信紙上的內容我……會背了,趙香儂,為了怕你會錯過一些什麼我來給你念。」

  那一個瞬間,趙香儂仿佛又看到了那位頭上遮擋著白紗在做著彌撒的少女用哀傷的目光看著她,趙香儂放下了手,開始安靜的去傾聽,傾聽她應該傾聽到的。

  那個周六,朱潤被帶到了遊艇,一群喝得醉醺醺的阿拉伯人忽發奇想,其中一位把金魚用最為可恥的變態的方式塞進了她的身體裡,朱潤說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刻所遭受的恥辱,她說宋玉澤如果我這一刻我因為恥辱死去的話請替我報仇吧?殺了那個阿拉伯人給趙香儂狠狠的一個大教訓讓她嘗嘗心靈被吞噬的痛苦,那一晚朱潤沒有死,倒是那個阿拉伯人在當晚死於他朋友的擦搶走火中。

  再之後,朱潤就像一部血淚史,好像,全天下的最悲慘的事情都發生在她身上,有一晚她在夜店玩然後她的水被下藥,那晚上了她的幾個男人中有一位是愛滋病攜帶者,不久之後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裡,在一家地下旅館,朱潤把很多安眠藥放進了酒里,她還留下了一封遺書,遺書中唯一提到的人是趙香儂。

  次日,有人發現了死去的朱潤,幾天之後,那個死在地下旅館的華裔少女就像是發生在這個芝加哥城裡很多的案例一樣:又是一位在私生活上毫無節制最後死於藥物中毒的奢侈品女孩,由於她的身份還是花滑冠軍的原因所以她的死還是引起了不少的關注,然後人們發現曾經的花滑冠軍原來在她那張純真的面容後面藏有那麼多不堪入目的東西。

  至於朱潤留下的遺書已然不翼而飛,再不久之後,據說有芝加哥城裡的一位善者署名以捐助的名義給了朱潤母親一大筆錢,當然這些都是宋玉澤後面才查到的事情,總體來說後面發生的事情可以理解為一位父親為了讓自己的女兒不遭受良心的拷問而在那位可憐的女孩死去後再狠狠的添上一刀。

  哦,對了,這位父親也同時隱瞞了朱潤在死去時她已經懷有一個月身孕的消息,孩子的父親是誰恐怕連當事人自己都不清楚。

  於是,一枚由嫉妒滋長的小小種子終於變成了一場蝴蝶效應把一位剛滿十七歲的花季少女短暫的人生變成了一段悲劇。

  「趙香儂,我姐姐她原本可以和你一樣在應該結婚的年齡里結婚,在應該懷孕的年齡里懷孕,可是,都是因為你她失去了這一切,甚至於失去生命。」

  趙香儂想,或許是吧,或許是那樣吧。

  「你這樣的人憑什麼得到幸福?」

  是啊,她這樣的人好像不應該得到幸福。

  「所以,我做了點事情,比如說偷偷的離開澳洲然後來到你的面前,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然後,我用錢買通了芝加哥的流氓讓發生在我姐姐的身上的事情發生在蘭沁的身上,然後我給宋玉澤打了電話,嗯,我得告訴你我之所以可以完成這些事情有一部分還有你老爸的功勞,那個時候他不是給了我們一筆錢嗎,這個世界有錢可以讓鬼推磨。」

  朱顏在她面前蹲了下來,看著她微笑;「嫂嫂,那個時候看著你在電視上出糗的樣子我很高興,哇……我把趙香儂的幸福拿走了一些,一些夠嗎,自然不夠,所以我決定把我姐姐的事情告訴你,因為我知道,這個時候不告訴你的話我永遠也沒有機會告訴你了,宋玉澤居然派人查我。」

  「還有嗎?」趙香儂問,她想她是不是應該離開這裡了,她的身體現在很不舒服,不舒服極了。

  朱顏歪著頭好像在思考著還有沒有讓她痛苦的事情,然後她想了想撩起了她的的衣袖,指著她手臂上的傷痕:「趙香儂,你想知道我這些舊傷痕是怎麼來的嗎?」

  趙香儂搖頭,站了起來,朱顏也跟著她站了起來她擋在她面前。

  那一刻,她眼神哀傷:「趙香儂,我覺得朱潤的人生真可憐,她被她的心上人甩,她被她的好朋友背叛,而且,她還被她的妹妹騙。」

  「趙香儂,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是那個把朱潤帶到火坑前的人,而真正把她推向火坑的人是我,在她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我用了和騙你差不多的辦法騙了我姐姐。」

  趙香儂的喉嚨咯咯響著。

  面對著朱顏那張得意洋洋的臉,扯動著嘴角:「此時此刻,我終於知道了,我也許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但我知道我是一個有良知的人,只有有良知的人才會對他們曾經犯過的錯誤耿耿於懷。」

  朱潤皺眉,聲音帶著一點點的嬌嗔:「我知道啊,正因為我知道所以我才費了那麼多的力氣把你帶到這裡來的,你都不知道我為了把你帶到這裡來吃了多少的苦頭,從你老爸和宋玉澤那裡我一點機會都沒有,還好,那些醫生還算蠢。」

  「等等,趙香儂你剛剛的那些話是在譴責我嗎?」話說到這裡朱潤聲音透露出了那麼一點不滿意:「趙香儂,你不要忘了,我可是一名精神病患,弄出這麼一點事情對於我來說毫無壓力,我不像你,做點壞事瞻前顧後,婆婆媽媽的,而且……趙香儂,我得告訴你。」

  說到這裡朱潤咯咯的笑了起來:「良知並不能幫你保住你的孩子。」

  順著朱潤直勾勾的眼神趙香儂往著自己的腿上看去。

  「趙香儂,怎麼樣?親眼見證比起悄無聲息的被帶走視覺肯定還要來得震撼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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