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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她的甜莓

2024-09-29 13:02:12 作者: 巒

  媽媽太壞了。

  她也只不過是出於無聊才去看宋猷烈的,她沒有一直在看他,就隔一分鐘看一次,在她眼睛裡,宋猷烈比花園的花還要來得好看。

  不理會她的抗議,媽媽叫著她的名字:「戈樾琇。」

  難得媽媽叫她的名字,難得媽媽關注她。

  老老實實站到媽媽面前。

  

  媽媽說戈樾琇,媽媽要和你分享一個秘密。

  媽媽要和她分享一個秘密,戈樾琇心裡樂壞了。

  「以後,沒人時候,她就是小姨。」媽媽說。

  順著媽媽的指示,戈樾琇看到來自于格陵蘭島的女人。

  格陵蘭島來的女人在沖她笑,笑起來的模樣和媽媽有幾分相似。

  也許就是這幾分相似,讓她心裡不怎麼討厭。

  好吧,都沒關係。

  在媽媽的注目下,點頭。

  即使心裡對小姨這個稱謂還是一知半解。

  一個階段後,戈樾琇才稍微理解,媽媽和格陵蘭島來的女人是同父異母姐妹,至於為什麼只能在沒人時,才能叫小姨她是不清楚的。

  格陵蘭島來的女人變成小姨,而格陵蘭島來的孩子就變成了——

  「阿烈,那是你表姐。」那天在花園,格陵蘭島來的女人和她的孩子說。

  表姐,有點奇怪來著。

  也許,格陵蘭島來的孩子也覺得叫「表姐」很奇怪,所以他也沒管她叫表姐。

  那個孩子總是很安靜,一個月難得幾次聽他說話。

  這一年,戈樾琇撿到幾株小小的草本植物,它們可憐兮兮躺在她腳下。

  把那幾株草本植物帶到後花園,把它們的根埋在土壤里,澆上水,隔日,再給它們澆水。

  數月後,草本植物一派生機勃勃。

  又數個月後,戈樾琇神發現它們長出果子來,亮紅色,拇指大小,在太陽底下嬌艷欲滴,十分的好看。

  摘下一個,放入口中,味道開始嚼著有些酸,再嚼幾下又變成澀中帶甜,而最後那一下很帶勁。

  比她吃過的所有水果都來得有趣,那種感覺有點像格陵蘭島來的孩子。

  最近,格陵蘭島來的孩子,在戈樾琇心裡變得有趣了起來。

  她發現他每次在媽媽畫完畫後,都會主動幫忙洗畫具,那模樣看著乖巧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用餐時,他的位置從之前和媽媽隔著兩個座位變成坐在媽媽左手邊。

  有著好看臉蛋的人變得有趣起來的狀態就像在嚼那紅果子一樣。

  當晚,戈樾琇查找了紅果子的相關資料。

  她偷偷種在後花園的草本植物有很好聽的名字:紅莓。

  再一年到來時,後花園裡的紅莓從幾株長成一大片,而戈樾琇也和格陵蘭島來的女人關係變得逐日親密,私底下,愛膩著她,「小姨小姨」嘴裡叫得親。

  這一年,戈樾琇也頻頻通過管家把宋猷烈叫到她面前來。

  這一年,格陵蘭島來的孩子在她心裡有了新的定義:她的甜莓。

  偶爾她是會找他麻煩,偶爾她是會刁難他,但守護他的心自始至終未曾改變過。

  十歲這年,盛夏夜晚,和很多個夜晚一樣,戈樾琇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一場大雨過後,空氣似乎被凝聚,窗外昆蟲吵鬧個不停。

  煩死了,煩死了。

  漫無目的在走廊台階花園走著,也不知道怎麼的,最後她來到宋猷烈的房間門前。

  打開房間,走了進去。

  睡裙裙擺在地毯上拖行著,一顆心伴隨逐漸往那張床靠近的腳步砰砰亂跳著,這種感覺有些的奇妙。

  停在床前,輕輕叫了聲「宋猷烈」。

  沒反應。

  打開壁燈。

  在淡藍色微光中。

  陷入睡夢中的孩子宛如乘坐極光而來,美好得讓人想用指尖去感覺。

  手輕觸他額前頭髮。

  柔軟極了。

  眼睛一眨也不眨看著,看著。

  雨聲停止,昆蟲不在吵鬧,困頓來臨。

  心滿意足,回到房間。

  這個盛夏,戈樾琇找到解決眼睛,一直呆看天花板的方法,宋猷烈的房間距離她房間不遠,只需要穿過一條走廊。

  但是呢,有時也會碰到尷尬的時刻。

  比如說,看著看著,他忽然睜開眼睛。

  這是一個有點奇怪的孩子,要說呢,半夜醒來忽然見到床頭坐著一個人,不被嚇壞才怪。可他既不大聲尖叫,也沒有用被單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而是以安靜的眼神看著她。

  她回以微笑。

  她笑時他閉上眼睛,一個翻身,背對著她。

  他背對她,這就意味她就看不到他,這是一張能催生她內心安靜下來的臉。

  強行把他的臉擺正,嘴裡安慰著「我只是想看看你這張臉而已,你繼續睡覺就可以了」,如願以償,繼續瞅著他的臉。

  周遭靜悄悄的,流淌的光陰依然。

  困頓襲來,心滿意足,回到房間。

  十一歲,戈樾琇無意間聽到格陵蘭島來的孩子,用挪威語給媽媽和小姨念詩,小姨和媽媽坐在太陽傘下,微笑注視著穿淺色襯衫的小小少年。

  小小少年面朝日光,比日光還要明亮地是從他口中流淌而出的音準。

  她不知道他念的是什麼。

  隱藏於花間一角,直到詩念完,直到媽媽的手伸向小小少年。

  小小少年來到媽媽面前,媽媽溫柔親吻小少年的鬢角。

  嫉妒在那個瞬間如熊熊烈火。

  媽媽親了宋猷烈,媽媽都沒親過她。

  顯然,格陵蘭島來的孩子是一個陰謀家,就像和戈樾琇走得很近的傭人口中說的:那個格陵蘭島來的孩子,正一點點搶走本應屬於她的愛。

  回到房間,拿出從樹林裡撿到的書,書是家裡園丁落下的。

  園丁和喬治鎮一個女招待是老相好,她見過這兩人在樹林裡幽會,園丁拿著書給女招待朗讀,讀著讀著園丁就把女招待撲倒在地上,壓在女招待身上像一頭灌木豬在拱土,不停的擺動著屁股,連續擺動幾下就換來女招待殺豬般吼叫一聲。

  一陣子過後,那兩人像沒事般離開樹林,戈樾琇沒提醒他們,書落下了。

  出於好奇,戈樾琇把被落下的書帶回。

  有一天,按照書的名字戈樾琇在網上翻查,知道這是一本被定位為十八禁的書籍。

  很好。

  宋猷烈距離十八歲還遠著呢。

  次日,戈樾琇讓管家把宋猷烈叫到面前,翻開書,她讓他按照書里的內容給她念。

  宋猷烈初初給她念《卡門》時,很多段落是直接漏過的,那時,書里很多英文單詞他是不認識的,而她也是一知半解,比如說「breast」比如說「make love」,但那一點也不妨礙她聽得津津有味。

  十二歲,初春,喬治鎮迎來了紫薇花盛開的季節。

  在那個明媚的清晨來臨之前,一切並沒有那麼的糟糕,除了有時候晚上總是睡不著之外;除了她不像別的孩子一樣,遇到一點快活事就歡天喜地;除了有時候老是會瞅著一樣東西發呆;除了爸爸太忙媽媽總是記不住,她還有一個叫做戈樾琇的女兒之外。

  那個清晨,媽媽走了,距離媽媽生日還有十三個小時。

  走得毫無徵兆,就像那個可愛的氣球,這一秒還被緊緊拽在手上,下一秒就被風扯到天空去。

  戈樾琇沒參加媽媽的葬禮,她以一場長達一百零八十個小時的長睡來送別媽媽,醒來時,小姨就坐在她床前。

  小姨握著她的手說,阿樾,你還有小姨。

  「阿樾,你還有小姨,你還有阿烈。」眼淚從小姨的眼眶掉落,一串一串的。

  媽媽離開半個月後,她的畫作變成一場黎明時分的篝火,是爸爸點的火。

  最後一張被投入火中地是她和宋猷烈穿著月白色衣服,被簇擁於繁花之間,他眼睛自始至終都盯著前方,她眼睛自始至終都盯著他。

  媽媽的別院變成莊園禁區。

  戈樾琇每隔幾天就會在大汗淋漓中醒來。

  然後,有說話總是很溫和的陌生男人來到她面前,和她說話,說很多很多的話。

  對於陌生男人的話,她一概選擇視而不見,不久之後,來到她面前地變成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陌生女人,陌生女人也愛和她說話。

  那天下午,戈樾琇發現正在說個不停的陌生女人,有點像爸爸那個身材火辣的女秘書。

  那天,她力氣大得嚇人,用一根塑料架把那個陌生女人打得花容失色,讓那位住進醫院半個月地是插在她後臂膀的筆。

  接下來,戈樾琇在那些人身上找到了若干樂趣。

  這些人身上有一個統一稱號:青少年心理學專家。

  十三歲,戈樾琇被強行帶到洛杉磯,小姨和宋猷烈也和她一起來到洛杉磯。

  為了討她歡心,戈鴻煊在她住的房間外弄了一個葡萄園,房間更是和她在喬治鎮的房間一模一樣。

  那天,戈樾琇在早報上看到戈鴻煊和他那位女秘書在海灘度假的新聞。

  這晚,戈樾琇想了很久很久。

  次日,她讓家裡的傭人去買了變聲器。

  買變聲器用來做什麼呢,買變聲器用來和洛杉磯的混混們電聊。

  兩個禮拜後,戈鴻煊那位身材火辣的女秘書不著片縷和情人鬼混的照片,出現在洛杉磯各大街頭小報上,幾個小時之後,這位被SN能源的保安拒之門外,交到她手上地還有一封解僱書。

  當晚,戴著媽媽喜歡的項鍊,戈樾琇興致勃勃登門拜訪了爸爸的前秘書,並恭喜她榮登花花雜誌花邊新聞版塊。

  「你是一個被耍得團團轉,還沾沾自喜的蠢姑娘。」那位如是這麼說。

  話音剛落。

  「砰」一聲,停在公寓樓下的那輛保時捷忽然間起火,保時捷的主人就是眼前這位,據說,上個月剛到。

  「女士,別太生氣。」看著那位,「你應該慶幸,起火的是車,不是房子。」

  本來想燒的是房子,但洛杉磯混混們考慮到公寓結構燒起來會是一大片,因此建議燒掉車。

  他們一在和她保證,只需五十秒時間,那輛漂亮的保時捷,就會變成一堆破銅爛鐵。

  還真的沒誇口。

  「你和你媽媽一樣,是個瘋子。」那位是這麼罵她來著。

  也不生氣,離開前戈樾琇還送給她一個飛吻。

  「蠢姑娘,那天晚上和你爸爸在一起的人不是我,不是我!」那位在她背後大聲喊著,「你是一個可憐蟲,是可憐蟲。」

  這話說出不到十分鐘,那位就被擔架抬走了。

  在聽了那句「可憐蟲」後,戈樾琇的力氣莫名其妙又大了起來,把那女人撲倒在地上,打開防狼棒,直到那位被電暈。

  這次打架她也好不到哪裡去,爸爸的前秘書人高馬大的,據說高中還打過籃球。

  當天,戈樾琇也住進醫院。

  住院期間,小姨都在醫院陪她,偶爾宋猷烈也會出現。

  老實說,當宋猷烈第一次出現在醫院時,戈樾琇還真被嚇了一跳,不甘心,讓宋猷烈直直站著,她從病床起身。

  拉來護工,讓護工評價,她和宋猷烈誰個頭高。

  連續三次,護工的手都指向宋猷烈:「他高。」

  讓宋猷烈給她削蘋果。

  在宋猷烈給她削蘋果時,戈樾琇偷偷觀察著他。

  媽媽離開之後,她好像要把格陵蘭島來的孩子給忘了,也不過是一年時間,宋猷烈的個頭就比她高了。

  個頭比她高又怎麼樣,他還是她的甜莓。

  對於她的甜莓,她有為所欲為的權限。

  小姨告訴她,宋猷烈現在是一名小學二年級生。

  「阿烈現在是學校冰球隊隊長,上個月還代表他們學校拿到校際西洋棋冠軍。」小姨語氣自豪。

  出院時,宋猷烈也來了,站在戈鴻煊的左手邊。

  那天,她坐在醫院公園的椅子上,加州陽光一如既往,很明媚,那站在爸爸左手邊穿海軍翻領上衣的男孩,要命的好看,把她看得眼睛發直。

  爸爸開車,戈樾琇和宋猷烈並排坐在車后座上。

  盯著他的手猛瞅,臉好看手也好看。

  戈鴻煊新聘請的秘書,不漂亮身材也不好,據說還是一名女同,這讓戈樾琇舒心了不少。

  家裡來了補習老師,補習老師是小姨請的,因為小姨說總有一天,她會離開這個世界,只有阿樾學習知識了小姨才能安心離開。

  「那隻要我不學習知識,小姨就離不開了。」她說。

  小姨看著她,眼眶紅紅的。

  好吧,好吧。

  於是,補習老師從周二到周五都會定時出現。

  被補習老師惹煩了戈樾琇就去找小姨,說小姨不是還有阿烈嗎?

  「有一天,阿烈生命會出現別的姑娘,而阿樾有一天也會遇到可愛的青年。」小姨以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

  「所以呢?」

  「以後,你們會分開。」

  「那阿烈就不要遇到別的姑娘,而我也不遇到可愛的青年,這樣我們就不會分開。」她說著。

  因為小姨的關係,戈樾琇也開始親近宋猷烈,雖然,宋猷烈越來越不把她當回事,但看在小姨面子上,她沒打算和他計較。

  小姨笑了笑,說那不行。

  「怎麼就不行?」語氣很是惱怒。

  「等阿樾長大就明白了。」小姨笑著說。

  當晚,戈樾琇打開宋猷烈的房間門。

  當宋猷烈睜開眼睛時,她和他說:宋猷烈,記住了,你以後不許遇到別的姑娘,你只能遇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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