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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車禍的進展

2024-09-29 12:59:19 作者: 巒

  喝光酒壺裡的酒,阿米奴大叔和維多克借了沙發,十幾分鐘後被他太太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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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米奴大叔離開後,維多克收拾完餐桌去洗澡了,顧瀾生把維多克的房間整理到之前的模樣,掃地時他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照片,不管是黑夜還是晚上,那女孩一直緊抿著嘴,不管昨天還是今天,那女孩的手一直緊緊拽住身邊男孩的手。

  顧瀾生撫額笑,他的思維可真奇怪,都忘了這是一張照片。

  把照片放進旅行袋裡。

  不管你的嘴抿得多緊;不管你握住那男孩手時手勁有多蠻橫,再看完七次之後,你就變成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你就和茫茫人海中擦肩而過的人沒什麼差別。

  茫茫人海中,每天有不計其數的人迎面而來,素未謀面者中一萬張面孔起碼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張面孔在瞬間被遺忘,剩下的那張面孔在次日醒來時已然模糊不堪,如有緣再見,脫口而出一句「你看起來有點面熟」,具體在哪裡見過又無從想起。

  旅行袋重新回到維多克客廳的沙發上。

  他還得當一天晚上的沙發客。

  次日。

  摩爾麥斯克政府的緊急通知,讓忙著學院工廠冰球館幾頭跑的維多克有了難得的空閒時間,窗外雪一直持續下著,俄羅斯小伙向遠道而來的客人展現了廚藝,去年,他在一家日本餐廳打了幾個月工,期間學會了做壽司。

  維多克做壽司時他的手機頻頻傳出信息接收的提示聲,筆記本電腦也是。

  顧瀾生接過維多克手中的活,他也在日本料理點店打過工,打工階段也學過做壽司。

  維克多去回信息,顧瀾生猜,那些信息肯定和不凍港的車禍有關,年輕人總是那樣,一腔熱血,以為自己能改變世界,這話是顧淵致說的。

  顧淵致是顧家的長子,因為害怕變成第二個顧淵致,所以顧瀾生來到芬蘭。

  做好的壽司擺到沙發茶几上,外加兩杯混合酒精飲料。

  牆上鐘錶指針正往上午十一點挪移,窗外,還是白天不像白天晚上不像晚上的天色。

  「我剛來時也很不習慣這種天氣。」維多克拿起一個壽司,看了一眼窗外,「不過,現在它看起來順眼多了,我猜這是因為我在這座城市交到不少朋友。」

  吃完壽司,維多克特意秀起他昨天和會中文的朋友學到的幾句中文「很好。」「謝謝。」「你好漂亮。」

  撫額,那位肯定以為維多克家裡來了一個中國姑娘。

  為了防止再從俄羅斯小伙聽到詞不達意的中文,顧瀾生指著維多克打開的筆記本電腦網頁:「那是車禍的最新消息嗎?」

  俄語顧瀾生是會一些,但俄文他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點頭,維多克表情無奈。

  在這樣的極端天氣里,很多人只能在家裡上網,這無形中增加了這起車禍的關注度。

  孤零零躺在冰冷路面上六個小時的年輕人得到人們的同情,人們為年僅二十二歲生命的消失扼腕嘆息。

  二十二歲?

  顧瀾生心裡嘆了一口氣,昨天晚上,當摩爾曼斯克天空出現極光時,有兩個二十二歲的中國年輕人都在這座城市裡,一個在朋友的房間呼呼大睡;一個在經過那條公路時生命戛然而止。

  死於車禍的中國青年身份已經得到確認:杜立新,男,二十二歲,來自中國煙臺,現為聖彼得堡大學歷史系學生。

  經杜立新同學確認,杜立新之所以出現在摩爾曼斯克,是因為他寒假期間和聖彼得堡一家旅行社簽下合同,負責把一些來俄旅遊的中國遊客帶到目的地,這也是杜立新和旅行社最後一次合作。

  沒想到……

  維多克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他也是剛剛過完二十二歲生日。

  車禍最新進展是:杜立新的遭遇現在成為各大校園網熱議話題,各個留學團體反應積極。

  三千名在俄學習的中國留學生,組成臨時社團向中駐俄大使館遞交請願書,務必在短時間內把肇事者緝拿歸案,幾名留學生也自發聯繫柯尼塞格官方,二零零二年十把Koenigsegg CC8S鑰匙交到誰手裡,相信柯尼塞格汽車製造公司再清楚不過。

  目前,大家都處於等待消息中。

  和網上熱度形成鮮明對比地是,摩爾曼斯克政府對這起車禍的態度,摩爾曼斯克警局只給出他們已經和死者家屬取得聯繫的消息。

  十一點零五分,中駐俄大使館回應遞交請願書的學生:他們相信摩爾曼斯克警方,他們會委派兩名工作人員,前往摩爾麥斯克協助死者家屬處理後事。

  大使館的回應讓大家心裡涼了半截。

  十一點十五分,柯尼塞格官方也有消息了:柯尼塞格客服部經理以個人名義回答了把電話打到他手機上的熱心網民:「公司和每個客戶都簽下隱私協議,不便回應,此事到此為止。」

  中駐俄大使館和柯尼塞格的回應,並沒有讓整個事件沉寂下去,相反,更多的人參與到這起事件當中,他們通過社交平台交流信息,發動籌款,所籌款項將用在懸賞提供和這起車禍相關信息的知情者身上。

  參與者們大多數為在外求學的年輕人,他們也許在杜立新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離鄉背井,終日為學習、為在異國生存忙忙碌碌,生命終止的時刻輕得像落在科拉港口的那片雪花。

  而距離那名中國青年一米之外,停著的那輛車價值至少五百萬美元,他帶一次隊也只不過是兩百美元,這兩百美元還得扣除食宿。

  參與者們也不乏像維多克這樣的,家裡冰箱存放的大多數是豆制類食品和一些即將過期的魚罐頭,最值錢的是一盒標價九點五美元的巧克力。

  維多克眼睛一動也不動盯著筆記本電腦屏幕,顧瀾生沒去打擾他,現在要負責地是打電話叫餐。

  午餐用完,車禍又有了兩個疑似最新發展:

  一名計程車司機在車禍現場附近丟失了車,用這名司機的話來說,他也不過找了一個,不是很合時宜的地方撒了一泡尿,一回頭車就不見了,但奇的是,不到半個鐘頭,他就接到同事電話,按著同事提供的路線計程車司機找到自己的車,車完好無損停在距離丟車地點約十公里的地方,值得一提地是,那裡無任何監控設備。

  這名司機不知道他丟的計程車,是否和那起車禍有所關聯,因為,他丟車的地點時間和車禍發生地點時間比較吻合。

  他懷疑肇事者是偷了他的車離開車禍現場。

  另外一個疑似最新進展是:據一名不願透露姓名負責這起車禍調查報告的工作人員透露,那輛Koenigsegg CC8S因劇烈碰撞導致發動機受損嚴重,被拖到警察局前車廂指紋已被消除得一乾二淨,以及車禍現場附近幾處監控遭到人為破壞。

  以上兩個最新進展之所以引用「疑似」是因消息源來自於網絡,透露消息者沒有提及自身真實身份,更有,之後有人再想嘗試聯繫這兩位均無果。

  下午兩點,那輛Koenigsegg CC8S的車牌號成為新一輪引爆輿論的討伐點。

  俄羅斯政府每年都會發放極少量的特別行政車牌,這些車牌要麼發到來俄訪問的各國政要家屬手上;要麼就是給到到俄投資考察的億萬富翁手裡。

  特殊行政車牌顧名思義,就是到哪裡都可以搞特殊,比如說掛著這些行政車牌的車超速被攔下,交通警察也就裝模作樣記一下車牌號,一回到辦公室立馬把罰單丟進紙簍里。

  特殊行政車牌一傳出,更多人自發成為這起車禍的監督員。

  兩點五十分,摩爾曼斯克政府宣布,推遲原定三點車禍說明新聞發布會。

  三點半,摩爾曼斯克政府依然遲遲沒給出任何消息,四點十分,摩爾麥斯克政府官網因遭遇黑客攻擊陷入癱瘓。

  四點半,摩爾曼斯克政府召開緊急新聞發布會。

  新聞發布會上,一名行政官員公布屍體檢報告:死者體內含有部分酒精含量。

  他們也從杜立新帶隊的旅行團那裡拿到口供,一名團員因感激杜立新幫忙找回護照,當晚特意請他吃了一頓飯,盛情難卻之下,杜立新喝了酒。

  所以,按照官方的說法,這起車禍的起因是,杜立新在喝了酒的情況下,沒有按照交通指示橫穿馬路。

  針對成為輿論討伐點的行政車牌號,新聞發言以外交機密不便透露為由拒絕到場記者、留學生代表的提問。

  至於車禍現場監控——

  「很遺憾,因經費不足這個路段的大部分監控,已經停止工作三十四天,為了防止此類事情再次發生,我們已經聯繫監控維修專家。」新聞發言人如是回應。

  新聞發布會草草收場。

  摩爾麥斯克警局開通的專線一下子成為垃圾話中心,維多克說他有兩個朋友都撥打了這通熱線,那自然不是為了提供線索。

  下午五點,雪終於停歇了。

  六點,維多克關上筆記本電腦,把手機調成靜音狀,他能做的都做了,截止六點,網上再沒傳出這起車禍的最新消息。

  晚間八點,摩爾曼斯克政府發布最新公告:極端天氣預警解除,工人已經開始清理各主要交通路段積雪,明天學校複課,車站恢復通車。

  顧瀾生開始著手整理旅行袋,他明天八點二十分的班車,從摩爾麥斯克乘坐特快列車,前往聖彼得堡,再從聖彼得堡飛赫爾辛基。

  顧瀾生把去年顧淵致送給他的手錶遞給了維多克。

  接過手錶,看了又看,俄羅斯小伙感嘆現在的仿真技術,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顧瀾生笑了笑,也對,連旅館都住不起的沙發客,又怎麼買得起價值十五萬美元的手錶。

  收到遠道而來客人的禮物,俄羅斯小伙笑得合不攏嘴,在他眼裡手錶是友誼的象徵,它足以沖淡那起車禍給他帶來的憂患。

  熄燈,不到五十坪的空間陷入黑暗,顧瀾生躺在沙發上看著窗外,這是他在摩爾曼斯克度過的最後一個夜晚。

  俄羅斯小伙的打呼聲隔著房間門板傳來,和之前幾個晚上沒什麼兩樣,這應該是年輕的好處,太陽底下無新事。

  次日,顧瀾生醒來時,維多克已經去了舞蹈學院。

  俄羅斯小伙在前往學院前他做了早餐,餐桌也留了紙條。

  維多克在字條上表達了,他很高興自家的沙發迎來他這樣的一位客人。

  這傢伙,就不怕遠道而來的客人搬光家裡的東西。

  環顧四周,笑,其實這個房間也沒什麼好搬的,維多克最寶貝的筆記本電腦拿到二手市場想必還要被嫌棄一番。

  最後,顧瀾生目光落在掛在衣架上的那件夾克衫上。

  夾克衫背朝他,亮黃色的「列寧號」破冰船圖騰映在大片深藍色中栩栩如生。

  吃完早餐,顧瀾生給維多克留下自己聯繫地址,俄羅斯距離芬蘭並不遠。

  旅行包往肩上一扔,想了想,天氣很冷,他還缺一件外套,那件印有「列寧號」破冰船的夾克衫穿在顧瀾生身上剛剛好。

  這件外套是多少錢來著?二十美元?五十美元?

  顧瀾生在掛外套的地方放了五十美元。

  踏著積雪,維多克的家越來越遠,垂直小巷,阿米奴大叔迎面而來,低著頭,那顆慫著的大腦袋給人以心事重重的感覺,顧瀾生把原本想打招呼的手重新收回外套兜里,阿米奴大叔低頭從他身邊走過。

  出了垂直小巷,顧瀾生上了一輛計程車。

  上車時間顯示為七點十五分,在離開這座城市的前二十分鐘,顧瀾生再次遇到那位冰球館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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