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詭上身
2024-09-29 12:43:19
作者: 冷殘河
老頭兒解釋清楚,我心裡一陣慚愧,是我太小心眼兒了,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老頭兒大費周章的帶我們來找丁寡婦,我們卻對他處處防範。
張蕾蕾喘了半天氣,漸漸緩了過來,只是剛才受到驚嚇,臉色顯得很蒼白,脖子上被丁寡婦抓的地方傷口還在流血。
老頭兒突然嘆了口氣,說:「你們的索魂紅繩是解了,可能不能順利走出二龍村,又是個大問題。」
老頭兒帶我們出了老龍頭的石洞,他關閉了石洞門,便領我們下山去。
路上我才想起來,老頭兒幫了我們天大的忙,我們連他名字都不知道呢。於是,我拖著張蕾蕾給他老人家鞠了一躬,問他尊姓大名。
老頭兒聽我問他名字,撓著後腦勺想了半天,說他姓丁,名字早就在丁寡婦啃了他半張臉後給忘乾淨了,也沒人記得他真名兒了。由於他這麼多年一直穿一件舊長衫,村里人都叫他丁老袍,他也就當這是他真名兒了。
我們頂著濃重的夜色下山。張蕾蕾脖子上的索命紅繩解掉了,雖說村里可怕的死亡詛咒還縈繞在我們身上,可我心裡一點不覺得恐懼,相反還非常放鬆。那根索命紅繩一直沉甸甸的的壓在我心上,現在一下子沒了,我整個人都輕的要漂起來,甚至有的不相信眼前的事實,這麻煩的繩子那有那麼容易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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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甚至哼起了輕快的歌兒,跑調跑的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張蕾蕾跟我後面咯咯的直笑,拿手指猛戳我,笑我不怕丑。
丁老袍搖頭嘆氣,說:「你們這半大孩子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都死到臨頭了,還嘻嘻哈哈的。我老頭子都快活到土裡了,還這麼怕死,你說這世道。」
我們下山到村子裡,已經是凌晨三點了。丁老袍說這個時間祠堂我們是不能去了。他帶著我們找了一間土瓦民房,說這土瓦房是目前村子裡最乾淨的房子了,死的人少,勉強可以住,要是明天我們還沒什麼事兒,就趕緊出村子。
我一一答應著,丁老袍臨走的時候還嘀咕著:「救一個,送兩個,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我對丁老袍嘴裡的那個他心存疑惑,本來想問問,看丁老袍行色匆匆,也沒跟我們再聊下去的意思,就只能作罷,我想明天再找他也行。
丁老袍給我們找的地方是一家土磚瓦房,一進兩房的那種。房子非常破舊,連窗戶都是報紙蒙上去的,報紙一層土黃色,看起來特別骯髒。我們進了廳,把爛木門反扣上,找了一間相對乾淨的房間做休息用。
那房間裡有一張老式雕花牙床,已經爛的不像樣子,木頭一摸一把粉末。除了牙床,另有一張五屜櫃,一張梳妝檯,和幾張大紅漆的椅子,都爛的不像樣子,漆掉了一大半,露出裡面腐爛掉的木頭。
總之,一切都顯示出一種衰敗、陳舊、腐朽的氣息。
牙床上還撲了被子床單,不過已經落滿灰塵,想來是很久沒人住了。我把被子床單拿下來清理乾淨了灰塵,張蕾蕾又從自己背包里拿出一張旅行毯墊著,就打算把這張床作為我們臨時的棲身之地了。
這種環境對我來說還算好,我小時候在鄉下叔叔家呆過一陣子,住過這種破房子,可張蕾蕾就不一樣,她們家從小家境優越,我有點替她難受。
張蕾蕾合衣躺在床上,我見她都打理好了,便推開門去對面房間。
張蕾蕾叫住我,說:「我怕——」
手電光下,她大而清澈的眼睛裡覆蓋著一層淡淡的憂鬱,讓人很難拒絕她的任何要求。特別是那兩個字,不由得讓我心頭一熱,即使再疲累,也想留下來保護她。
我說:「你脖子上的紅繩已經解開了,那些孤魂野鬼也不會再煩你了,你大可以安安心心的睡覺,我就住隔壁,有事兒你喊我,我睡的很輕的,沒事。」
張蕾蕾沒說話,合上了眼睛。我心裡掙扎的厲害,真想留下來陪她。可是在這樣寂靜的夜裡,面對這麼美好的姑娘,我必須克制住自己更進一步的靠近她。因為我知道我只是屌絲一枚,而她是富家千金,屌絲是沒有明天的。
我替張蕾蕾帶上門就出去了,自己在對面房間簡單整理了一下,一陣倦意襲來,我直接撲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就聽到門外有人在抽抽泣泣的哭,聲音很壓抑。我正處於半睡半醒狀態,起初以為是在做夢,可是聽著聽著老覺得不對勁,腦子突然清醒過來,窗外依舊漆黑,那壓抑的哭泣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特別真實。
我仔細聽著,覺得聲音就在房間外面,這一確定,身上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一股涼意上沖後腦勺下沖尾巴骨,全身都麻木了。
我立刻從床上跳起來,一腳踹開房門,那嗚咽的聲音變得更加明顯,我這才發現聲音不是從客廳傳出來的,而是從張蕾蕾房間裡出來的,我心裡一顫。
推開張蕾蕾房門,就聽到她床上傳來痛苦的掙扎聲,我叫了聲「蕾蕾」,她沒給我回話。此刻房間裡很黑,外面也無半點星月光芒,我摸索到手電筒的位置,按亮一看,就看見張蕾蕾整個人被裹進毯子裡,連頭和手腳都包了起來,她像被人綁進了麻布袋子似的正手忙腳亂的掙扎著。
那嗚咽聲原來是張蕾蕾發出來的。
我嚇了一跳,急忙跑過去掀開毛毯,眼前的一幕把我嚇呆了,張蕾蕾竟然自己掐著自己的脖子,掐的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我死命掰開張蕾蕾的手,掰開了她還要繼續掐,我只能把她雙手按在床上,旁邊找不到繩子,我只能單手解開皮帶,拿皮帶把張蕾蕾的雙手捆住。張蕾蕾被捆了還在胡亂掙扎,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像根本就不是她發出的聲音。她的聲音沒那麼尖,也沒那麼細,更沒那麼陰森可怕。
我一看張蕾蕾的樣子,頓時就明白了。心裡暗想,好你個不怕死的小鬼,不知道小爺干哪行的,居然太歲爺上動土。
我去口袋裡摸風水羅盤,一下子摸了個空,這才發現出來太匆忙,把羅盤落對面房間床上了。
沒羅盤我就沒辦法開天眼,更沒辦法鎮住小鬼,我拉開門想回去拿,又擔心張蕾蕾的安危。碰到惡毒的小鬼,他可以瞬間致人死命,讓人防不勝防。
張蕾蕾在床上痛苦的掙扎,呼吸變得越發急促難耐,我空有一腔怒火,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就張蕾蕾目前的狀況看,她肯定被什麼髒東西上了身,如果我有風水羅盤在身上,開天眼就能看到那東西,再找準時機,拿風水羅盤一下把那髒東西打的魂飛魄散。
張蕾蕾掙扎半天,突然一動不動,嘴裡咿咿呀呀的聲音也沒了。我回頭一看,手電光下,張蕾蕾臉色漲的青紫,呼吸變得很不微弱起來,眼珠子也是白多黑少,嘴唇在不停的抖動。
見到這副情境,我幾乎被嚇死了,拼命搖晃張蕾蕾的身體,叫她的名字,可是她一點反應沒有。
我快哭了!
按照李半仙兒傳我的技巧,我先把附身在張蕾蕾身上的髒東西祖宗十八大罵了一遍,張蕾蕾依舊沒有一點好轉跡象。呼吸變得非常微弱。
我知道,再不想辦法,張蕾蕾的性命就要報銷在這裡了。丁老袍這廝果然沒騙我們,二龍村的恐怖遠比我想的要可怕。
我又想,小鬼能上張蕾蕾的身,必然是她身上的鎖魂紅繩才解,陽氣尚沒恢復所致。我只要續她身上的陽氣,就能將小鬼逼走。
續陽氣的方法有很多,李半仙兒以前跟我提過不少,我只記得有一條是用陽血作引,以童子尿為藥的方法,據說驅鬼上身立竿見影還沒有任何副作用。
此時此刻,張蕾蕾危在旦夕,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便忍著疼一口咬破食指,將血點在她額頭上,同時掏出毛巾,用我的童子尿把毛巾澆透。這兩天吃的東西比較雜,我這童子尿味兒特別重,熏的我自己都特別不好意思。
為了救人命,羞澀和恥辱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我把毛巾蓋在張蕾蕾臉上,遮住了鼻子和嘴巴。
毛巾一蓋上去,張蕾蕾就動了一下,接著又連動了幾下,整個人都發起抖來。
抖過之後,張蕾蕾又恢復了平靜,我揭開童子尿毛巾,張蕾蕾慘白的臉色已經恢復了一些紅潤,眼皮動了動還是不能睜開,她額頭上我點的那滴陽血,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知道,附身在張蕾蕾身上的小鬼已經去了。
這時,村子裡突然響起敲鑼打鼓的聲音,在這午夜裡顯得特別尖銳奇怪,我跑到床前一看,就看到一支送葬的隊伍從樹林後面繞過來,前排吹嗩吶的、敲鑼打鼓的搞的不亦樂乎,有孝子賢孫手持哭喪棒在前引路,跟著放棄了鞭炮,鞭炮噼里啪啦響的很刺耳。
天上不知什麼時候又升起了半輪稀薄的月亮,月光地里這一支隊伍出奇的詭異,棺材前面有人背著紙人紙馬,棺材後面有人放聲大哭,哭聲悽慘,聽的人心裡發冷。
送葬隊伍走到老屋窗前的時候,我突然發現那白衣紅臉的紙人突然扭過頭,沖我詭異的一笑,這一下嚇的我整個人都癱掉了。
我聽到張蕾蕾在身後叫我:「曉天——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