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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9 11:23:54 作者: 海劍

  鄭岩正目送警車遠去,在大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思索著耿勇剛才最後提醒他時說的那幾句話。這時葉文婕拿著一疊材料一路小跑著拿下來找他。

  葉文婕把那疊材料拿給他看,說:「主任,余遠航案,關於被害人我查出好多疑點……您看。」

  

  鄭岩邊翻閱材料,邊往台階上走,說:「為了進一步弄清「6·19 專案」的案發原因,鞏固證據,我們需要對『6·19 專案』的相關當事人進行走訪。走,我們回去準備下,馬上去趟古城區城管局!」

  三十多分鐘後,鄭岩和葉文婕駕著警車來到了古城區城管局院內。只見城管局院內停著各式各樣的車輛,有些車上面明顯地標著城管執法的標記。

  在一個工作人員的指引下,鄭岩和葉文婕找到了何局長的辦公室。秘書從門衛那得知了檢察院來訪的時間後,趕緊打了電話給何局長,所以何局長一見到鄭岩就趕緊笑著熱情地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跟鄭岩握手,說:「鄭主任,這兩天……唉,真是沒法說。田宏圖大隊的那幫人,鬧著要局裡出面和你們協調關係,非要判余遠航死刑不可。聲稱如果不判余遠航的死刑,他們就要罷工。你說,這事兒怎麼說?」

  鄭岩和葉文婕被何局長讓到沙發上坐下,何局長從柜子里取出三個茶杯,用開水燙了燙,然後給每個杯子倒上茶水,做了個請的手勢。

  鄭岩謝過,端起茶來抿了兩口,然後放下茶杯。天比較熱,趕路過來他出了汗,於是他從茶几上的紙巾盒裡扯了兩張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嚴肅地說:「何局長,無論誰鬧或不鬧,這事兒還是得按法律辦!等事實查清了,自然會有結果了。」

  何局長顯然有些急,無意識地搓著兩隻胖乎乎的手,天真的有些熱,他人又胖,再加上著急,感覺他白胖的臉上紅通通的,手心也發紅和冒汗。他提高了些許音量,皺眉苦臉,但還是儘量克制著情緒,說:「那難道我們就等下去?」

  鄭岩不接話,又喝了兩口茶,頓了一下,說:「是這樣的,我們在審查卷宗時發現案中有很多的疑點,需要澄清一下。想請何局長協調一下,把當天和田宏圖一起執法的負責人找來,聽一聽他們的說法。」

  何局長說:「剛才得知你們來了後,我已經打電話通知他們大隊辦公室的負責人過來了。等他來了後,你直接問他。」

  就在這時,吳敏山從外面走了進來,看了鄭岩、葉文婕一眼,走到何局長面前,問:「何局,你找我?」

  何局長示意他在沙發上坐下,對他說:吳主任,是這樣的,這兩位檢察院的同志想找你了解一下『6·19 專案』的事兒。

  你把案發過程跟他們說一下,有什麼說什麼,不要帶個人觀點,要講事實。」

  吳敏山神情有點緊張和為難,他轉過臉來望著鄭岩和葉文婕。

  鄭岩便問吳敏山說:「6 月19 日那天,你們城管支隊是不是有統一行動?」

  吳敏山轉過臉來望了一眼何局長,有些猶豫。

  何局長見他這副模樣,便有點急,又有點氣,說:「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如實說!」

  吳敏山便像是得了尚方寶劍一般,這回爽快直接地回答說:「沒有!」

  鄭岩望著吳敏山的眼睛,繼續問道:「據我所知,你們城管大隊並沒有晚上值班的習慣,怎麼那天晚上突然出去執法了呢?」

  何局長和葉文婕也把目光齊齊投向了吳敏山。

  鄭岩的這個問題以及三個人的凝視讓吳敏山感到頗為緊張,他有些結巴地說:「這……這有什麼關……關係嗎?」

  鄭岩微微笑了一下,很嚴肅地說:「當然有,因為我們必須對與事件相關聯的每一步進行剖析,才能解釋這起案件的真相。」

  吳敏山沉思了一下,再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鄭岩,像是下了一個好大的決心似的,說:「好吧!我告訴你。那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田宏圖大隊長來到辦公室找我……」

  吳敏山對鄭岩和葉文婕講述起當時發生的事情來。

  那天是個周五的下午,吳敏山正忙著趕一份何局長要的材料,下周一何局長開會時要發言用的,要求他今天務必趕出來交給何局長。吳敏山抓耳撓腮了一下午,憋出了兩頁紙。

  這會兒他想著趕緊搞完這個材料,就下班去超市買些好菜,今晚在重點中學住校的女兒會回家來,她學習任務重,做護士的老婆工作又特別忙,基本顧不了家,於是做父親的便想趁女兒周末回家好好做點好吃的給女兒補補身體,體現父親關愛女兒的心意。

  正當他聚精會神趴在電腦前敲鍵盤時,田宏圖腳步匆忙地從外面走了進來,語氣急促地對他說:「吳主任,今晚有行動,你安排幾個人留下待命,和我一塊兒去執法!」

  吳敏山一聽這話心裡就「咯噔」了一下,心想自己關愛女兒的計劃給打亂了。他特別不高興,但表面卻不能表現出來。

  他只得硬著頭皮問:「統一行動?」

  田宏圖自己用紙杯倒了一杯水,急急地喝了幾大口,然後說:「咱們大隊自己的行動。」

  吳敏山皺了皺眉,心想著張局急著要的那份材料還沒趕出來呢,但他知道跟田宏圖說這些是沒用的,要知道田宏圖可是個楚霸王一樣的存在,他行事很武斷,很多時候都是急性子,想一出是一出,底下人被他指揮得團團轉,但也不敢說啥,誰叫他強勢慣了呢,誰敢跟何局長頂牛也不敢去摸他的老虎屁股。

  吳敏山的材料寫不寫得完可不是他田宏圖會關心的事兒,在田宏圖眼裡,只有他自己的決定才叫事兒。

  吳敏山還是硬著頭皮問了一句:「去哪兒?」

  田宏圖不耐煩地說:「你問那麼多幹什麼?你帶著大家待命就行了。到時候你們自然會知道的!」

  說完,身形魁梧的田宏圖就邁著大步子離開了吳敏山的辦公室……

  田宏圖離開後,吳敏山心急如焚地繼續憋那材料,在網上又搜了好一通,終於東拼西湊把這個材料給搞定個七七八八,心想哪怕何局長不滿意他也管不了啦,誰叫何局長的秘書小秦最近出差,他才被何局長臨時抓了「壯丁」來救火呢。就算過不了關他也不理了,大不了讓何局長自己改去!

  吳敏山長舒了一口氣,叫了個辣子炒雞的外賣吃了,他看看手機上的時間,此時是晚上七點二十。正當他吃完晚飯在收拾一次性飯盒時,田宏圖就來了,說叫他集合大家,準備準備到工農路執法。

  他便電話通知了底下人,讓他們在辦公樓下集合待命。

  七點四十分,田宏圖帶著大家從城管大隊辦公樓走了出來,吳敏山緊緊地跟在後面。

  吳敏山慢跑幾步跟上去,好奇又不死心地問:「田隊長,今晚去哪呀?「

  田宏圖邊疾步如風地往前走,邊乾脆利落地回答說:「工農路。」

  吳敏山一愣,忙說:「工農路?……那是個夜市。攤位那麼多,就咱們這幾個人行嗎?」

  田宏圖放慢了腳步,看了一眼吳敏山,冷笑著說:「怎麼?

  你怕了?怕了你就別去!」

  吳敏山忙說:「去,去,我怕什麼?我是怕咱這麼一去,應付不了那麼多人。」

  田宏圖訕笑著說:「你放心,我們有目的的。工農路上有一個烤羊肉串的,非法經營,還占道,非常牛,不服從管理。

  今天,就他了!」

  說完,田宏圖就坐上了停在單位正門前面的昌河麵包車。

  吳敏山看了一下田宏圖的背影,搖了搖頭,跟著上了第二輛昌河麵包車。

  吳敏山講述到這裡,葉文婕敏銳地覺察到一個問題,便問:「田宏圖他們為何沒開城管執法車,而是開麵包車?」

  吳敏山說:「我也不知道。不久前,我們是扣了幾台麵包車……我想,可能是田大隊覺得方便吧。」

  葉文婕緩緩點了點頭,頓了頓,又想起另一個問題:「法醫檢查田宏圖屍體時,發現酒精含量超標,他那晚和誰喝的酒?」

  吳敏山咬了咬下嘴唇,說:「這個問題我不知道。」

  葉文婕眼神犀利地盯著吳敏山,吳敏山感覺到她強大的氣場和具有威懾力的目光,低著頭不敢直視。

  鄭岩見這情形,便換了個問題:「田宏圖開的車?」

  吳敏山搖搖頭,說:「不是,我開的車。他一身酒味,開不了車。」

  鄭岩看了看吳敏山:「這麼說,你們去執法是有目的的?」

  吳敏山點點頭,說:「對,就是為了取締余遠航的非法攤點。」

  葉文婕馬上追問道:「那是誰拍板決定取締余遠航攤點的?」

  吳敏山面露難色,搖了搖頭:「這件事……我不知道。」

  葉文婕望了望吳敏山,又望望何局長,問:「那像這樣有目的的執法行動,誰可以拍板做決定?」

  吳敏山難為情地瞥了一眼何局長,支支吾吾地說:「這……應該是城管支隊支隊長吧?」

  鄭岩和葉文婕便都盯著何局長,何局長此刻表情非常尷尬,不停用手裡已經捏成一團的紙巾揩著潮紅的臉龐上的汗。

  他尷尬地笑了笑,有些結巴地說:「這個……我還兼任著城管支隊的支隊長……可是,6 月19 日的行動,我不知道呀!」

  鄭岩便轉頭盯著吳敏山的眼睛,問:「這麼說,這是田宏圖的私自行動了?」

  吳敏山一直低著頭,眼睛看著地面,不管誰看他他都裝作沒看到,不理會。

  鄭岩便只得看著何局長了,何局長被他和葉文婕盯得更加尷尬了,只得又擦了擦胖乎乎的手心裡的汗,說:「也算,也不算。」

  鄭岩和葉文婕沒說話,都看著他紅紅胖胖的臉,那上頭寫滿了焦急和慌亂,還有尷尬和侷促。

  何局長囁嚅著說:「因為,各個大隊有機動執法的權力。」

  鄭岩這時便轉過臉來問吳敏山:「那……你們每次行動前,應該備案嗎?」

  吳敏山吞吞吐吐地回答:「應該有的。可是……」

  說完,他就抬起頭瑟瑟縮縮地看了何局長一眼。

  何局長更加尷尬了,底氣很是不足,聲音虛弱地說:「是這樣的,按道理說每次行動前,都要有行動方案入檔備查。但是,下面的同志嫌麻煩,都沒有做到。」

  聽了何局長的話,鄭岩和葉文婕便轉過頭去望著吳敏山。

  吳敏山說:「我們……我們執法都是機動的,田隊長點頭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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