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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林慧英案要開庭，上午丁一楠趁有空來到漢江大學的心馨咖啡館，她是應導師喬欣的邀約而來。

  她到得早了些，選了一個角落坐下，從咖啡館靠牆的書架上隨意挑了一本時尚雜誌翻著。大概五分鐘後，一身灰色連衣裙配著大紅披肩的喬欣姍姍而來。丁一楠恭敬地站起來迎接。

  在內心底里，喬欣是丁一楠為數不多真心佩服的女人。論學問，她年輕時就做了著名大學的博導，還曾去藤校做過訪問學者。論才華，她著作無數。論成就，她桃李天下。論樣貌，五十好幾了還能保養得這般皮膚細膩白皙，氣質高雅，身材苗條，心態年輕。論生活，她懂得琴棋書畫，侍弄花草，烹煮煎炸，頗富情調。但遺憾的是，喬欣卻一直過著單身生活。也許，她太優秀出眾了吧，以至於能入她法眼的男人太少。丁一楠這麼思忖著。

  喬欣要了一杯咖啡，從肩膀上解下精緻美麗的披肩：「一楠，林慧英案沒什麼懸念。公安、市檢察院都沒有什麼問題，你能做的很有限。」

  丁一楠攪著咖啡，笑著道：「老師，我知道。我也是期望這起案件經得起法律和歷史的檢驗，畢竟人命關天啊。」

  喬欣微微笑著點了點頭，一時無話，她喝了幾口咖啡後，又問：「喬生怎麼樣？這孩子就是倔啊。當年我和他爸離婚也是迫不得已。到現在他都不肯原諒我。哎，我給予他的母愛確實太少了。一轉眼，22 年過去了，我每天都好想他！」說到這兒，喬欣眼眶濕了，鼻頭紅紅的，丁一楠立即遞過一張紙巾。

  她很想開口安慰一下導師，可是平時法庭上伶牙俐齒的她此刻卻想不到一句合適的話來，看來，學心理學的同學說得沒錯，自己就是頭腦太過強大、缺乏共情能力的那類高知女性啊。

  喬欣用紙巾揩了揩鼻子，繼續動情地說：「我給他打了無數電話，他幾乎沒接過，我給他發了無數條簡訊，他也幾乎不回復……作為一個職場女性，我算是成功的，但作為一個母親，我太失敗了啊……我多麼希望他能明白，媽媽其實特別特別愛他啊……」

  面對真情流露的導師，丁一楠幾次想開口安慰，卻苦於找不到合適的話語，她在那兒如坐針氈。喬欣流了一陣淚之後，才有點後悔剛才情緒剎不住，在學生以及未來的兒媳面前流眼淚，這多尷尬呀，以前的喬欣在旁人眼中格外優秀和光彩奪目，哪會讓旁人輕易看到自己的眼淚和脆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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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她又在心底對自己說，沒關係，這是自己未來的兒媳呀，是自己的家人啊，婆婆跟媳婦吐吐槽，求個安慰，有什麼可丟臉的呢！再說了，丁一楠可是自己跟兒子林喬生之間唯一和最重要的聯繫紐帶呀，若是能通過她讓兒子知道自己多麼想他，多麼愛他，這對於恢復母子關係來說不失為一樁好事啊。

  這麼想著後，喬欣又默默流了好久淚，丁一楠全看在眼裡，也挺心疼未來婆婆的，但對於從小生活在單親家庭、從小格外獨立的她來說，安慰人這種事著實有點難為她。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不斷遞紙巾給喬欣，嘴裡詞彙匱乏得可憐地不斷說：「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下午兩點十五分，王林兵和李玉潔乘坐一輛滴滴前往濱海市中級人民法院。在法院門口，他們恰好看到鄭岩帶慕容曦、葉文婕走進了審判庭，李玉潔緊緊地抱著王林兵的胳膊說：「弟弟，我真的好害怕，不知道這個案子結局究竟會是怎樣？」

  王林兵兩隻眼睛緊緊地盯著法院上空的國徽：「我相信法律。法律會給這件事一個公正的評判！」

  法官敲響了法槌，丁一楠從辯護席上站了起來，朗聲道：「尊敬的法官、人民陪審員，因為中止審判，我的當事人已經在看守所等待了半個月的時間。現在，我們終於迎來了再次開庭。我希望公訴人能拿出不同於上一次的證據，證明我的當事人就是殺害李天柱一家的兇手林慧英。如果沒有新的證據，我提議採證我的辯護，確認朱秀萍不是林慧英，當庭釋放朱秀萍！

  長得高大但略微有些胖的男法官轉向公訴席問：「公訴人，你們有沒有新的證據提交法庭？」

  鄭岩便對被告席上的林慧英說：「林慧英，通過這一階段的思考，你現在承認自己是林慧英嗎？」

  他想著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上次在看守所又跟林慧英談了一次，她這回應該沒什麼好逃避的了吧，可誰知，這林慧英林慧英非常堅定地搖了搖頭。

  見此情景，丁一楠馬上說：「我再次提醒公訴人提出新的證據，如果沒有新的證據，請撤回對我的當事人的指控。」

  鄭岩看了丁一楠一眼，微笑著道：「好！既然辯護人要公訴人提出新的證據，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請大家先聽一下本案的發生的詳細經過。可以說，這是一個非常悲傷的故事……」

  丁一楠不樂意了，立即表示反對：「法庭上不是講故事的地方，公訴人應該拿出證據，讓證據說話！」

  鄭岩繼續微笑著，「我講的是本案的發生經過。」

  他的神情給人的感覺是，這個故事非講不可，如果不讓他講，人們將錯過一個精彩的慘案背後的故事，法庭在最終定性量刑時將缺乏最關鍵的信息。由於他如此篤定的神情，主審法官用鼓勵的眼神望著他：「既然公訴人說是本案發生經過，法庭同意公訴人把這個故事講下去。」

  於是鄭岩便把林慧英作案前後的故事講了一遍，不愧是國家優秀公訴人，口齒伶俐，思維清晰，邏輯縝密，丁一楠在心底這麼評價她的對手。

  但丁一楠是絕不會因為對對手的欣賞而就放棄自己的立場，她頗有氣勢地道：「這和證據有什麼關係？我再次請公訴人出示證據。」

  鄭岩看了丁一楠一眼，繼續說：「這當然和證據有關係。

  我在這裡需要告訴大家的是，在林慧英殺害李天柱一家三口之前，她生下了一個孩子。她的丈夫李青峰認為是自己的骨肉，其實不然，只有林慧英自己心中清楚，這個孩子是那場孽債的後果。」

  鄭岩說完，旁聽席上一片譁然，連丁一楠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