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2024-09-29 11:12:56
作者: 海劍
劉大奎和林楓還沒到馬村,林楓就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打電話的是一個陌生人,他口氣神秘地說:「喂,是紀委監委的人嗎?我今天上午在地里看到你們在跟人打聽什麼,我有情況想向你們反映。」
林楓一愣:「你反映什麼情況?」
「我要見了你的面才能說……」陌生人說。
劉大奎在一旁聽出了電話的端倪,問林楓:「怎麼回事?」
林楓沖劉大奎擺擺手,繼續對著電話說:「請問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電話里陌生人說:「白天人多嘴雜,不方便。你要願意了解的話,晚上十一點,我在鎮南一家叫好心情的歌舞廳B2 包房等你。」
林楓一聽是歌舞廳,就猶豫了一下問:「不能換個地方嗎?」對方說:「這個歌舞廳是我們家親戚開的,保險。」
「那好,晚上十一點,我一定去!」林楓說。
「等等!你一個人來,不要帶其他人!我怕被人盯上報復。」陌生人說。
「好,我到了那兒跟你聯繫!」林楓說完掛斷手機,扭頭對劉大奎說,「我們今天上午在鎮子四周轉,有人看到我們了,想跟我們反映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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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奎說:「那好啊,晚上咱們一起去。」
林楓說:「他說必須讓我一個人去。」
劉大奎說:「你一個人去?這裡頭會不會有詐呀?」
林楓說:「不會吧?」
「那就下午回去後先跟鄭主任匯報一聲。」劉大奎說。
下午回到招待所,林楓向鄭海生匯報了那個電話的事情。鄭海生說:「那就讓劉大奎跟你一起去。」
晚上十點二十,劉大奎和林楓就出了招待所,兩人一路晃晃悠悠地來到好心情歌舞廳門外。
歌舞廳的大門裝飾得花里胡哨,俗不可耐,一根軟管霓虹燈彎成的「好心情歌舞廳」幾個字,歪歪扭扭一閃一閃的,就像是一個倚門賣笑的風塵女郎,在向過路的人不斷地拋著媚眼。
林楓拿出手機給要舉報的聯繫人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已經到了,對方說自己已經在B2 包廂里了,讓他上去。
林楓讓劉大奎待在外面等他,劉大奎一聽,急忙拉住林楓說:「我覺得還是咱們兩個都進去吧,萬一有個什麼事情,也好有個照應。」
「算了吧,我又不是去赴鴻門宴!怕什麼?」林楓笑著說。
劉大奎說:「咱們出來前,夏書記宣布的紀律可是規定了,要行動就必須兩個人或者兩人以上。再說這事兒,怎麼說,反正我覺得不太對勁,你就讓我跟你一起進去吧。」
林楓不以為然地說:「咱們這就是兩人行動呀,你在外面掩護,我在裡面打探情報。你就放心吧!沒事的!我半個小時就出來。」說完看看手錶,就急匆匆走進了歌舞廳。
劉大奎還是有些擔心,他看著林楓的背影消失在了歌舞廳的門內,就又撥通了鄭海生的電話:「頭兒,我現在在好心情歌舞廳門口,林楓不讓我進去,他說對方指名道姓只見他一個人。我怎麼總覺得這個事兒不太對勁呀!」
鄭海生聽後問:「會不會是那個舉報者,擔心自己被人盯上遭到報復,所以才這樣做?」
劉大奎說:「那也不至於搞得這麼神秘吧?」
鄭海生問:「他進去多長時間了?」
劉大奎說:「剛進去。」
鄭海生說:「這樣吧,你就在門口注意點兒動靜,有什麼異常及時通知我。」
剛掛了鄭海生的電話,劉大奎就看見幾輛車身噴有「公安」字樣的警車,突然悄無聲息地開到了歌舞廳門口,幾名便衣一下車就往裡面沖。劉大奎一下子呆住了,但很快又醒悟了過來,緊跟著也想往裡沖。但剛到門口,就被兩個便衣攔住了。一名便衣問:「你是幹什麼的?身份證拿出來!」
劉大奎趕緊一邊掏工作證一邊說:「我是濱海市紀委監委的,我的一位同事正在裡面執行任務。」
便衣一把推開他的工作證說:「滿大街都是辦假證的電話。你要公安部的工作證,我三天就能給你辦出來。身份證拿來!」
劉大奎怒火中燒,又不能發作,只得趕緊拿出身份證。這位便衣接過劉大奎的身份證往自己身上一裝說:「現在我們正在執行任務,明天上午到雞街派出所去拿。」
劉大奎問兩名便衣:「你們這是執行什麼任務?」
一名便衣看看他問:「這是該你問的嗎?」
旁邊一名看熱鬧的人說:「肯定是抓吸白粉的嘛!」
劉大奎又對兩名便衣說:「我的同事也在裡面執行任務。」說著就拿出手機,想給鄭海生打個電話。這時,一名便衣眼疾手快,一下就把劉大奎的手機奪了過去。
劉大奎說:「你這是幹什麼?我給我們主任打個電話不行嗎?」
拿著劉大奎手機的便衣說:「現在不行。等我們的人出來以後,你想給誰打電話都行。」
林楓在歌舞廳里沿著一排走廊尋找B2 包房。看到B2 包房的門牌,他毫不猶豫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只見包房裡煙霧繚繞,幾個癮君子東倒西歪,醜態畢露,吸食毒品的工具散落在茶几上和地板上。他馬上意識到情況不對,轉身就想走出去。但是已經晚了,眨眼之間,十幾個便衣警察沖了進來,不由分說地撲上來,就把他和那幾個癮君子都按倒在地。
林楓一邊奮力反抗著,一邊大聲地說:「你們幹什麼?!放開我,我是進來找人的,我不是跟他們一起的!我是來找舉報人的,我是市紀委監委的!」
便衣警察們根本不理睬林楓的話,嘁里喀喳就把他和另一個人用一副手銬給銬上了,然後只管押著往外走。
劉大奎心急火燎地站在歌舞廳門口,只一會兒工夫,七八個年輕人就被十幾名便衣警察押了出來,林楓也在其中。
林楓一邊被推著往外走,一邊辯解著說:「你們弄錯了!你們弄錯了!
我是市紀委監委的!」
劉大奎一看,就趕緊跟身邊的便衣警察說:「同志,你們一定是誤會了,這位就是我的同事。我們是市紀委監委的,我們正在執行公務。」一名便衣警察說:「你放心,我們是抓吸毒的,回所里甄別以後,假如沒有他的事情,他就會回去的。」林楓和一幫吸毒的一起被押上了警車。
門口的便衣警察把劉大奎的手機還給了他。
劉大奎趕緊給鄭海生打電話。
鄭海生一聽趕緊說:「好!你告訴他們,我馬上過去!」
劉大奎對兩名便衣警察說:「我們主任馬上就來。」
一名便衣警察說:「讓你們主任到雞街派出所去。」
劉大奎追到警車跟前說:「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一名便衣警察說:「你說沒用,我們可分明看見,他跟那些嗑藥的在一塊兒待著呢!行了行了,跟我們叫冤沒用,趕緊走!」
劉大奎見再說什麼也不會有效果了,轉而寬慰林楓:「林楓你別著急,我讓頭兒來救你!」
幾輛警車在圍觀的人群注視下,拉著警笛呼嘯著開走了。
劉大奎趕緊又打電話告訴鄭海生,林楓已經跟那些涉嫌吸毒的人一起,被帶到雞街派出所去了。
正在往好心情歌舞廳趕的鄭海生,接到劉大奎的電話後,趕忙邊開車邊給李作榮打電話,說了林楓被雞街派出所當成吸毒人員誤抓的情況。李作榮接到電話說:「是嗎?我現在在市里,今天趕不回去呀。這樣吧,你別著急,我給他們派出所所長打個電話,說明一下情況。不過我說話不一定管用,派出所不歸我管呀。」鄭海生知道這一定是李作榮搞的鬼,但現在也只能先吃個啞巴虧了。他開著車來到好心情歌舞廳門前,劉大奎著急地在那兒等著他。看見鄭海生,劉大奎急忙跑過來說:「鄭主任!」
鄭海生問:「怎麼回事兒?你沒跟他們說是紀委監委的在執行任務嗎?」
劉大奎哭喪著臉說:「說了!怎麼沒說?這哪兒是警察?簡直就是一幫土匪嘛!根本不聽我和林楓解釋!」
劉大奎上車後,鄭海生開著車就去了雞街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一下車,劉大奎就問值班的警察:「所長在嗎?」值班的警察說所長早就下班了。鄭海生問:「現在你們所里誰在負責?」值班的警察說自己負責。他看著鄭海生和劉大奎問:「你們是幹什麼的?」
鄭海生一邊拿出自己的監察人員工作證讓他看一邊說:「我們是市紀委監委的。」
劉大奎著急地問:「剛才是你們所在好心情歌舞廳抓了一些涉嫌吸毒的人?」
值班警察說:「對。」
劉大奎說:「你們誤抓了我們的一個同事。」
值班警察說:「哎呀,這個我不知道,我在值班。」
鄭海生問:「他們現在關在哪裡?」
值班警察說:「就關在我們的臨時拘留室。」
劉大奎說:「你們誤抓了我們的人,他當時正在執行任務。」
值班警察說:「哎呀,這個事情你們跟我說沒用。明天吧,明天早晨上班以後,你們再來跟我們所長說吧。」
鄭海生問:「你們所里晚上沒有帶班領導嗎?」
值班警察說:「平時有的,今天晚上領導有事兒出去了。」
劉大奎問:「那我們見見我們的同事吧。」
值班警察說:「哎呀,你這就給我出難題了。你們也知道,剛抓進來的犯罪嫌疑人,是不允許與任何人會見的。」
劉大奎一聽就火了,大喊道:「他是一名堂堂正正的監察人員!不是犯罪嫌疑人!」
鄭海生勸劉大奎說:「算了,算了。」劉大奎氣呼呼地掏出一支煙點上,到門外去了。
鄭海生問值班警察:「麻煩你把你們所長的手機號碼告訴我。」
值班警察說:「對不起。我只能給你我們所長辦公室的電話。」
鄭海生說:「那算了,不過我告訴你,你必須把我們的同事和那些涉嫌吸毒的人分開!」
值班警察說:「這個我做不了主。」
「那好,你現在就給你們所長打電話。」值班警察見無法再推託,只好給所長打了個電話。鄭海生拿過電話,對所長說明了情況,要求所長必須給值班警察下令,把林楓跟那些涉嫌吸毒的人分開關押,所長說所里沒有多餘的留置室。鄭海生大發脾氣:「我再告訴你一遍!我是濱海市紀委監委第七審查調查室的主任鄭海生!我們一行三人是來興源鎮辦案子的!
你的手下誤抓了我的人,我現在命令你,把他跟別的犯罪嫌疑人分開!你沒有任何選擇,必須執行!」所長一聽,只好讓值班警察打開小會議室,把林楓單獨關進小會議室里。
鄭海生看著戴著手銬的林楓被帶出來,哭笑不得。林楓說:「有人給我設了個套,我讓這幫人裝進去了!」
鄭海生問:「你見到跟你聯繫的舉報人了嗎?」
林楓說:「進門前我給他打過一個電話,他說他就在上面房間等著我呢,讓我進去。沒想到這真是他們給我設的一個套!」
鄭海生說:「算了,算了,這不單單是對你一個人來的,這是他們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看來這裡的水還挺深。你今晚就先委屈委屈在這兒待著吧,明天早晨一上班我們就過來。」
回來的路上,鄭海生就把晚上發生的事情,通過電話向夏志傑作了匯報。夏志傑說自己馬上向市委政法委匯報請示。
第二天一早,鄭海生就帶著劉大奎又來到了雞街派出所。所長還沒有來,林楓仍然被關在小會議室里。鄭海生讓值班的警察給所長打電話,讓他立刻來所里。很快,所長來了。值班警察指著剛進派出所的一個人對鄭海生說:「這就是我們所長。」看上去,所長也就三十八九歲。
鄭海生迎上去問:「你就是所長嗎?」
所長看看鄭海生說:「你是鄭主任吧?」
鄭海生說:「對,我叫鄭海生。我們同事的事情,昨晚在電話里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你看怎麼解決?」
所長說:「先到我辦公室去吧。」
鄭海生和劉大奎跟著所長到了他的辦公室。
所長說:「我們是接到群眾舉報,說好心情歌舞廳的包廂里有人聚眾吸毒才過去的。當時他人就在包房裡,跟那些吸毒的人在一塊兒,我們就給一起抓回來了。他說他是執行公務,可……可當時那個情況……」
鄭海生耐著性子說:「這其中肯定有誤會,他是去找一個舉報人的。」
所長說:「是,這你已經說過了。昨天晚上我們就讓他打電話聯繫那個舉報人,可他根本就聯繫不上那個舉報人,這怎麼證明他是清白的呀?
哎呀,這個事情我也很為難呀。我們要對所有昨天晚上被抓進來的人進行血液化驗,只要你們的人血液中檢不出毒品成分,那他就會沒事兒的。」
正說著,李作榮推門進來了。一進門他就趕緊握著鄭海生的手說:「鄭主任,對不起了,這肯定是一場誤會。」
李作榮又轉向所長訓斥道:「你們這不是胡鬧嗎?胡鬧!簡直就是胡鬧!抓吸毒的,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把紀委監委的同志也抓進來了?
這事兒要傳出去,還讓紀委監委的同志怎麼工作?你們趕緊,趕緊把人放了!」
說完又轉過身,賠著笑臉對鄭海生說:「實在對不起啊,鄭主任,我讓他們馬上放人!」
所長假裝為難地說:「鎮長,這……這不太好吧?」
李作榮一瞪眼:「我說放就放!就當沒出過這事兒,以後誰也不許再提,知道嗎?趕緊!放人放人!」
鄭海生看著李作榮的嘴臉,臉色越來越難看,平靜地說:「不用了,剛才所長不是說要進行血液化驗嗎?你們就化驗吧!」
李作榮一愣:「鄭主任?」
「我現在懷疑這不是誤會,所以我不會就這麼帶走他。我現在帶走他,反而會更說不清了!要查就查個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誰在搗鬼!這個事情我一定要查清!」
說完,鄭海生又狠狠地瞪著所長說:「你作為一名基層派出所所長,一名人民警察,別忘了你的職責!不要淪為某些人的幫凶!否則等待著你的可能就是監獄!」說完就和劉大奎往門外走。
李作榮趕緊跟著鄭海生說:「鄭主任,你先別發火兒,我以我的黨性保證,這事兒我一定處理好。」
鄭海生和劉大奎沒有理他,頭也不回地上車出了派出所。
所長看鄭海生和劉大奎走了,問李作榮:「老大,你看這事兒咱們怎麼辦?」
李作榮說:「你放心,你是按程序辦的怕什麼?這事兒由我來處理。」
李作榮說完又吩咐所長:「你立刻把昨天晚上抓的人列個名單報市局,全部報上去。另外,把這次抓的紀委監委這個林楓,專門向上面做個說明。」
所長問:「那,那個老拐怎麼辦?」
李作榮說:「悄悄讓他回去。」李作榮從口袋裡掏出一千元錢交給所長,「把這些錢給他,告訴他,出了派出所就到汽車站去買票,立刻給老子滾得越遠越好!要警告他,只要看見他在興源鎮露面,就以吸毒、販毒、脫逃數罪抓他。」
所長說:「好,我立刻就安排。」
李作榮又說:「立刻把那個林楓放了。」
所長趕緊去小會議室,李作榮也跟了過去。所長打開門,熱情地對裡面的林楓說:「哎呀!誤會,誤會!昨天晚上正好我沒在所里,真是對不起了!」他一邊說一邊過去給林楓打開手銬。
林楓說:「誤會?可能沒有那麼簡單吧!」
李作榮也一個勁兒地說:「林楓,實在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林楓沒理他,問所長:「我的手機和錢包呢?」
所長說:「麻煩你先到我辦公室里等等,我現在就打電話,讓他們給你送過來。」
林楓跟著所長到了所長辦公室,所長立刻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打,讓趕緊把林楓被扣押的物品拿過來。
林楓一看李作榮也跟了過來,就問他:「你有事兒嗎?沒事兒就可以走了。」
李作榮尷尬地對林楓說:「真對不起了,正好昨天我也不在鎮上。我要在,也就不會出這件事兒了。」
林楓說:「你在也會的,這是一個陰謀!」
李作榮說:「你放心,這件事情既然發生在我的地盤上,我就不能讓它稀里糊塗地過去,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林楓說:「那好,我就等著你給我一個說法!」
一個警察拿著一個袋子進來了。林楓把自己的東西清點了一下,轉身離開派出所。
李作榮又回到了鎮政府自己的辦公室,他的屁股剛坐到椅子上,就接到了光頭的電話,李作榮讓光頭立刻來自己辦公室。
很快光頭就來了。光頭一進門就問:「怎麼樣?」
李作榮說:「我讓派出所把他放了。」
光頭說:「怎麼能這麼快就把他給放了?」
李作榮說:「你懂個屁!他本來就不是吸毒的,不放他又能怎麼辦?
你想把事情玩兒大?玩兒得沒法收場了,你來擦屁股?」
光頭抬起手掌,使勁兒拍了下桌子,大笑著說:「爽!太他媽爽了!
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總算是讓他們狠狠地撞了回釘子!乾爹,還是你這招厲害!」
李作榮揮揮手:「咱們也不能做得太過分了!哼,但是我要讓他們知道,動我就是動整個興源鎮的命脈,看他們能拿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