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再阻攔
2024-09-29 10:12:43
作者: 咬菜根
水浴清人,鳳喧雪映。
橘林劍鳴。
秦嫻有些目眩魂搖,不知是被這一手劍技所攝,還是被佳人所奪。
在梁鹿笙看來,自然是前者,畢竟他都說過不喜歡自己,她信了。
梁鹿笙轉動眼珠,突然上前一把抓住秦嫻的胳膊道:「跟我來!」
「去哪?還有這究竟是……」秦嫻還想追問,但少女不聽,拖著他就走。
穿過賣花里橘林,一口氣跑到秦嫻平時釣鯉的溪邊。
溪水已經凍結成冰,鼎山腳下樹葉也基本掉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樹丫,承載著薄薄一層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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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這裡?」秦嫻問道。
「有個煩人精帶我來過,釣魚,沒意思,只是些普通鯉魚,一點靈氣都沒有。」梁鹿笙嘟著嘴吐槽。
隨即摔開他的手,挑起眉毛道:「說正事,你瞧溪水如今結冰了,剛好讓你看看什麼是劍的魂!」
梁鹿笙橫劍於胸,突然一聲輕喝,一劍刺向冰結的水面。
水面上的浮雪,似乎被這一劍掃開,露出晶透的冰層。
慢慢裂開一道手指寬的口子,一隻黑鯉跳了出來,接著是第二條,第三條……足足跳出七條黑鯉魚。
「怎麼樣?是不是很神奇?」梁鹿笙翹著嘴角問道。
秦嫻點頭。
很慢地將她的話重複了一遍:「很神奇!」
「這就是我的順心意,棲梧懂我,知我,所以我這一劍想要鯉魚他便帶來鯉魚,但我只要一條,他卻帶來七條,這是它自己的決定,高叔這是它自己的決定,觀劍!如觀人!不論是氣劍意劍,練的其實都是另一個自己!」
梁鹿笙說到這裡,十分自豪,當老師真的很有成就感啊!對不起了,高叔叔,借你的話一用,嘻嘻。
轉頭看向秦嫻,呆了一下,見他神色凝重盯著冰面的鯉魚,以為是不解其意。
不由自主想是不是太深奧,他聽不懂……所以語氣輕鬆道:「不懂沒關係,我當時也不懂,但是等你把你的鐵鍬當成是另一個自己,甚至自己的孩子時,悉心教導,假以時日你會懂的!」
秦嫻垂下眼眸,半晌,茫然地搖了搖頭,「這些魚還能吃……」
「啊?」
梁鹿笙先是一愣,後感覺快要氣死。
「我在教你養劍魂,你卻在這裡想著——吃!?」
心道看來這世間四大徒勞,「雕朽木」是該第一位。
說著,氣惱地輕咬嘴唇,隨即咬牙道,「你到底學不學?不學我可走了?」
秦嫻頓時變得手足無措起來,結結巴巴地說道:「那個……我……學!等我把魚撿上來。」
梁鹿笙有些明白為什麼北學兩位先生,二先生也好,四先生也好,都性子溫和,喜怒不形於色。
如此弟子估計不在少數,性情不養好,可不活活被氣死麼。
「快點!」梁鹿笙側著頭,用一雙清澈如寶珀般的眼睛瞪著秦嫻。
秦嫻回頭與少女眼眸對上,那麼純淨的瞳仁,真的只在初生的小鹿身上見過。
但此時這頭眼神清澈的小鹿,眼中卻是幾乎燃燒!
一道聲音如同深淵傳來,森冷至極。
「我數到三!一……二……」
低頭撿著魚的秦嫻有種閘刀在頸的感覺,連忙抱起最後一條,手腳並用爬上岸來。
長出一口氣道:「好了,來了。」
「把魚……放下!」
見秦嫻將魚一個個放在雪地里壘好,非常滿意地回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很開心地說道:「孺子可教也!」
……
秦嫻看著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少女。暗地想:這女孩美是極美,但是性子也太善變了,不禁為莫七迦和宋錢的眼光和未來擔憂。
他喜歡安靜的,相貌倒是其次,只要善良,安靜些就好,他不喜歡吵鬧。
這個樣子的,確實讓他受不了。
「咳咳……集中一些,不要再發呆了。」梁鹿笙提點道。
「下面傳你我悟劍的劍經,不許外傳!」梁鹿笙正色道。
秦嫻點頭,正襟危坐。
「一共六招!看好了,第一劍,綠陰春盡!」
梁鹿笙手中短劍輕飄飄地向前刺去,宛如一枝綠枝還帶著新芽的芳香,突然劍鋒轉而拖地,自下而上,斜撩而出。
這一劍秦嫻感覺臉上隱隱有股熱浪襲來,猶如炎炎夏日的日頭,暴曬!
「第二劍,飛絮繞香!」
劍鋒隨著梁鹿笙的旋轉,似乎有種莫名的吸引,秦嫻也被拖動著向前靠去。
「第三劍,一寸狂心!」
梁鹿笙腳尖輕點,盤旋飛起,自上而下,一劍擊地。
「第四劍,向橫波覺!」
接著借劍尖觸地反彈,直起身子,一劍橫斬。
「第五劍,畫簾遮匝!」
橫斬一劍被梁鹿笙硬生打斷,扭轉腰肢,翻轉手掌,反握劍柄,以劍柄向前刺出,出其不意,正是之前傷秦嫻的那招。
「第六劍,月在庭花!」
梁鹿笙手中的劍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突然迴旋,梁鹿笙也一手撐地,腳下蹬地,出現在自己對面,秦嫻沒有看清她是如何調轉身位的,但她就突然出現在了對面,一劍向上刺出,短劍輕顫,劍鳴驚山!
……
那一場冬雪隨著這幾日溫度的回升而逐漸消融,祖洲的地面又恢復了以往的乾燥,但鼎山深處破屋,還是冷風撲面,地面濕滑。
梁鹿笙喜歡上了當老師的感覺,尤其是教一個笨學生。
攆也攆不走。
這都四五天了,秦嫻還只是掌握了第一劍。
尤其是他那把鐵鍬,似乎根本就與這意境滿滿的《六么劍經》格格不入。
恭喜站在遠處,恨恨地看著有美人親自教習的秦嫻,氣不打一處來。自己擔心他的安危,好不容易從那黃衣小姑娘手中脫身,便慌忙去尋他,可他倒好,在溪邊竟然跟著一個姑娘學劍,那悠哉的模樣,差點沒把自己氣死。
雖說秦嫻給了自己一枚藥神錢,手指痊癒了,但他重色輕友的行為還是深深令自己不齒。
翻出那日偷,不對,是搶來的小手爐,這幾日研究許久,也不知是什麼用,便以為自己走眼了,只是普通小手爐罷了。
此時突然身後深林中一道身影慢慢走來,下一刻就出現在自己身後,靜靜地凝望著練劍的秦嫻,一襲白色襴衫包裹著他消瘦的身軀,比秦嫻最後一次見時,要顯得憔悴了許多。
這位名聲在外的儒門當世四先生,好像有些心事。
恭喜心裡直犯嘀咕,但能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身後,這個年紀,還穿襴衫,在這祖洲,想都不用想他是誰。
轉身嘴上客氣得很,揣起手爐行禮道:「見過四先生!」
「你好,尚能西還好嗎?」張鑒像是與後輩隨意聊天,問起其家中長輩。
「那老東西……額,掌門說是有事耽擱了,還未到祖洲。」恭喜脫口而出,又意識到不妥,改口道。
張鑒微微頷首,感慨道:「一別數年,好多老朋友都不曾再見,是該出去看看了。」
隨即伸手指向恭喜手中的手爐,笑道:「這個你還是還回去的好,不然他們可不會善罷甘休!」
恭喜不解,環視了下四周,不明白先生口中他們指的是誰,黃衣小姑娘?天士府?
恭喜把玩著手爐無所謂道:「天士府而已,尚能西還應付得來。」
「小心!」張鑒揮手打飛恭喜手中手爐,將恭喜拉到身後,手中憑空出現一把灰色紙傘,撐開護住兩人。
手爐飛空足足十丈遠,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株高大的柳樹,慢慢浮現,最後是一圈湖水,一座山谷,竟就那樣浮在天上,不似人間世界。
恭喜被這一幕震驚得目瞪口呆,但隨即拉著一張苦瓜臉,後悔至極:果然是寶貝,要知道早點出手了,這能賣多少錢?
這邊的動靜也是驚動了遠處練劍的兩人,以及——澆花的老人!
秦嫻看著半空突兀出現的山谷,以及山谷下方的兩人。
四先生,終於來了麼,是要阻止自己修行嗎?
想到這裡,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握著劍手心裡捏著把冷汗,變得有些緊張。
「先生!」身旁的梁鹿笙對著張鑒開心地喚了一句。
飛奔了過去。
「你這小鹿,怎麼不回學堂去,讓你兄長擔心!」張鑒溺愛地摸摸少女頭。
「先生不擔心我嘛?」梁鹿笙俏皮道。
「擔心?你這小傢伙出來,該擔心的是別人!」說著望了一眼遠處的持劍少年。
秦嫻走到近處,深深行了一禮:「見過先生!」
張鑒悠悠道:「你真的考慮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樣的結果了麼?哪怕是加入盜門?哪怕是跟著與你一般大的小姑娘學習也可?」
秦嫻沉默了一會兒,道:「想清楚了,從來都是我自己做選擇,不管是哪一門哪一派,什麼人教,秉持本心不失,就好。」
「好吧,我不再攔你,記住自己的話,本心!」
秦嫻一下子抬起頭來,他沒想到先前說不許自己修行的先生,竟然不再加以阻撓,抿起唇角,神色有些複雜道:「謝謝先生!」
此時天空中山谷傳出一道冷冰冰的話語。
「原來是儒門在後面撐腰,我說盜門為何如此大膽,敢動我道門天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