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誤會
2024-09-29 07:52:45
作者: 矽山
等上官恩燃下了馬車,目之所及的一切,就更令她困惑了。
荒涼,敗落。
「萬歲.......」
「別把宮裡那套搬出來。」司馬無辰打斷了她,「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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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用了自稱,上官恩燃問道,「奴才.......哦,不,我也可以跟去嗎?」
「自然。」
司馬無辰沒回頭,徑直往前,「只要留神別說漏嘴。」
「大人您來了。」一個灰色棉袍的男子迎了上來,見他也沒跪拜,只是簡單拱手道,「哎喲,可把您給盼來了。前兒我還在跟人家說您都好久沒來這了。可是有要事給纏了身?」
司馬無辰淡淡「嗯」了聲。
那人看著就是個自來熟的,似乎習慣他簡乾淨利落的語言風格,邊把他往場內領,邊自問自答說道,
「您這樣的貴人,自然是忙著的。能來一趟咱們這災民營,實在也是不容易。不是我誇大了說,放眼整個京都城,能做到您這樣關注災民的官人,實在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了。」
他原本還想往下引著說些什麼,司馬無辰卻打斷道,「李應何在?」
「李大人去了糧倉調糧了。」
那人直接把司馬無辰往一間小廳里引,命人奉上了熱茶。
上官恩燃忙上前接應了過去。規規矩矩放在司馬無辰的跟前。
男子這時也注意到多出了個姑娘家,還長得這麼齊整,一看就不是什麼普通的丫鬟。
客氣道,「姑娘多擔待,這裡簡陋粗糙,多有怠慢。」
上官恩燃福了個禮,「先生無需客氣,我隨我們大人來當差,隨意就好。」
司馬無辰被人叫著大人來大人去的,似乎還真尋到了點當大人的道,居然開口說道,「本官府里的丫鬟沒見過世面,付總管別見笑。」
付濤嘴上應著「哪裡哪裡」。
「如今災民營數量多少?」司馬無辰問到這話題,神情肅了肅。
「哎。」付濤嘆了口氣,如實說道,「大人上回您過來,災民數量本有四千餘人。後來不是連日大雪不斷嘛,又湧進來千把人。都是些京都城郊外過來的百姓,沒糧了。」
「李應如何對應?」
「李大人不敢怠慢,都按人口每人給發了些糧。主要是今年天災太嚴重,受餓受凍的人太多,怎麼分都不夠。」
「如今呢?」
付濤眉眼舒展開來,拱手道,「李大人聽了您的建議,不再直接施粥給他們。改成發糧,他們領了糧回自己家去,就不用擠在這災民營等施粥。現在呆在這裡的人只剩千餘。」
司馬無辰點頭,手指關節在案几上清扣,「留在這的千餘人都是些什麼人?無家可歸?」
付濤一直只是個京都城外災民營駐點的小官吏。原本這種地方但凡當個大官的哪會把心思擺放在這一塊來。
年年都有災情,年年都有災民。只是今年這雪下得太奇特了點,著實到現在春分了才眼見收尾。
今年的災情這麼嚴重,涌過來的災民是他當差這些年來最多的。
上頭已經增派了安撫司侍郎李應過來掌管營地,沒想到後來又來了這位爺。
起先他聽李大人一口一個大人的叫,後來他問了李大人到底這位是什麼來頭,李大人也只是簡單說同是安撫司的同僚,並無什麼特別身份。
付濤也就鬆了口氣了,不是什麼大人物就好。這災民營說白了就是油水不進的,也不是官場較量之地,再來任何大點的官他都扛不住。
付濤搓著手,神色多了些無奈,「哪是無家可歸啊,是不願歸家。」
「哦?」
付濤見他不解,從一旁案幾抽屜翻出本台帳,手指沾了下口水,嘩啦啦快速翻起了陳舊的帳本。
上官恩燃從沒見過有人在皇帝面前如此放開自己的,倒是挺生動的形象,覺得有些好笑。
司馬無辰斜眼掃了她一眼,她肅了肅,挺直了身板。
付濤很快就翻到了某一頁,蹭蹭兩下上前,呈上給司馬無辰。
解說道:「大人您看,這裡面打了圈的就是還留在這營裡頭的,除了少數孤兒,其他倒是都要家。」
「付總管的意思是........」
付濤拱手在空中作了個揖,「這都是當今聖上賢能,這回災情實在嚴重,不僅撥下重金賑災,糧倉也是能調用就調用。倒是讓這些個災民平白撿了個漏子,有些見這裡有定期施粥,又有糧發,乾脆就賴著不想走了。」
又搖頭道,「這要是放在前朝,皇帝只顧著關起宮門自個和婆姨子女享樂,哪管百姓們的死活。單我家族裡頭餓死的人就不少。」
付濤說起舊朝皇帝的無所作為,接連列了好幾狀。
上官恩燃被諷刺得面上青一陣白一陣。
頭都垂到脖子底下去。
司馬無辰沒讓他再絮叨下去,說道,「這麼說來,如今這千餘人,反倒是坑著糧倉不願走?」
「下官也不敢貿然下決定處理解散這些人,李大人前兩日說稟了安撫司那邊,至今也沒個回復。我就是著急眼看著開了春,這些人若是再不回去,路上又得耽擱些時日。回頭種不上田,又得吃不上,白給朝廷出難題不是?」
司馬無辰遣了陳真到跟前,低聲交代幾句,陳真領了命令,直接就出去辦事了。
付濤不明所以,訕訕站著。
「李應那邊,到時我自然會跟他說。付總管說的在理,開春得耕種,大啟各郡城不能養這麼多閒人。這些災民是留不得了。明日發糧後就遣散他們。」
付濤聽了露出口黃牙,「大人心繫民生,真是這些災民的福音。下官這就去辦。」
「等等。」
「啊?」
「今夜再為他們施一回粥吧。」原本壓在腿上的手抬了起來,示意身邊的人奉茶。
上官恩燃失神中晃了過來,趕緊敬上。
平日裡都是龍井、香竹菁各種好茶的喝,喝尋常的茶他倒也沒嫌。清吹了上面漂浮的茶沫,連喝幾口。
上官恩燃靜靜地看著,心裡五味雜陳。
她皇父自然是做不到他這般勤政,也做不到他這般為民。
先前以為他連夜出來,是宮裡呆膩了到外頭尋找樂子。
想想自己倒是小人之心了,頓時半是羞愧半是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