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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別給我丟面子

2024-09-29 07:51:44 作者: 矽山

  在床上躺了兩天後,傷寒才徹底好全。

  凌晨醒來,她逕自梳洗完畢,便去敲早喜的門。

  說好今日是要跟著早喜去給太后梳頭的。

  路上早喜笑嘻嘻看著她,「有種師傅帶徒弟的感覺,你可得好好學,別給我丟面子。」

  上官恩燃點點頭,「不給你丟面子,早喜師傅。」

  早喜被她這麼喊著,樂呵道,「就沖你喊我一聲師傅,我也得把你帶好了才出宮。放心吧,梳頭宮女的活雖講究,但有我在,保准太后沒得挑剔你。」

  上官恩燃抿嘴嗯了一聲。四面八方的寒氣侵襲而來,兩人都縮著脖子,在廊下盡頭的琉璃燈處拐了個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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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喜又問道,「誒,我瞧著崔小榮這兩日老往永壽宮跑,是太子派來的吧?」

  上官恩燃對這個問題也感到頭疼,那夜司馬鐸命人連夜送了煎好的藥過來,之後接連兩天崔小榮都有來探望她好些了沒。

  也不知道東宮的人這麼跑來跑去,會不會已經傳到太后那裡去?

  便問道,「太后這兩日,有沒問到我?」

  早喜說道,「太后一般不過問宮女們的事情,是梭嬤嬤在管。我跟梭嬤嬤說你風寒嚴重,想來她也怕你過病給太后,這兩日並未問起你。」

  上官恩燃鬆了口氣,沒有問應該就沒什麼問題。

  早喜四下望著沒人,湊到她耳邊又問道,「太子真看上你了?」

  上官恩燃嚇得連忙捂住她的嘴,道,「淨瞎說!我跟他一個天一個地,我是什麼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念點小時候的情份對我關照些,你怎麼也跟著別人胡編亂造。虧得我把你當交心的。」

  早喜扒拉下她的手,猶豫了下,「不交心就不提醒你了,皇后可是把太子當寶貝疙瘩,她若是得到什么小道消息,你可得小心應對。」

  上官恩燃點頭嗯了一聲,拉緊衣領道,「我知道。走吧,外頭真冷。」

  等到太后起床洗漱完畢,早喜領著上官恩燃在殿前磕頭,「奴才給老佛爺請安,今兒帶著恩燃來給您梳頭,打打下手。」

  太后淡淡的,也沒說什麼。意思就是可以了。

  早喜躬身上前,麻利地用支象牙梳將頭頂髮絲四六偏分。這些早喜早就私下同她預演了好多遍。

  光給太后梳頭用的梳子前後就得用到六把。各種髮髻也是相當講究的,比如今天給太后梳的就是個蓮花冠。

  為太后梳頭的人手是不能冰冷的,且不能有異味。

  早喜梳頭前都需要用熱水淨手並薰香。

  早喜還特別強調太后最討厭掉發。到了她這年紀很容易掉發,少則兩根她都是要挑剔的。

  上官恩燃肅立在一旁,眼角餘光仔細瞧著。越發對早喜的手活感到佩服。

  待到一切完畢,差個點綴的冠飾插上去就完事。

  這種時候都是主子自己選款式。

  太后目光卻游移到一旁的上官恩燃,笑吟吟道,「既然你是要接早喜班的,該有的眼光得有。今兒就由你來選吧。」

  上官恩燃心跳漏了兩拍,斜眼看了一眼早喜。

  早喜給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自己小心選。

  上官恩燃打起十二分精神在梳妝檯上一眾金釵玉飾里來回刷,一會便曲膝道,「這翟尾垂掛珠穗與今日髮髻搭配起來,端莊又不搶蓮花冠的彩,老佛爺覺得呢?」

  太后目光也落在那翟尾垂掛珠穗,點點頭,「嗯,是個有眼光的,就依你說的吧。」

  上官恩燃暗暗舒了口氣,要是太后說不喜歡,她就不知該怎麼選了。

  待早喜一切檢查完畢,天已經大亮。

  她常說腰腹酸痛,以前也沒什麼感想,現在看著她前前後後彎著腰,半點氣都不出地在太后頭上搗騰,這才體會到其中的不易。

  早喜樂滋滋地捧喝道,「老佛爺今日這髮髻配翟尾垂掛珠穗,確實是出奇地搭配著呢。我以前怎麼就沒想到來著?」

  太后左右照了照鏡子道,「你是名師出高徒了。」

  早喜給上官恩燃使了個眼色,雙雙跪下,「奴才定好好調教她,務必調教個知長短地來伺候您,才不枉老佛爺這些年對奴才的厚愛。」

  太后眉目彎彎,梭嬤嬤已經準備伺候早膳的事。兩人也就跪安準備退下了。

  這時太極殿的太監進來跪道,「啟稟太后,皇帝來給您捎個信,匈奴單于一行已到京都。今晚請太后過去承慶殿參加宴席。」

  上官恩燃心理咯噔一下,姑母的棺木,真的已經被送回來。

  正要退出外間,太后目光卻掃了過來,語氣淡淡道,「恩燃丫頭,今晚隨伺。」

  連早喜都覺得不可思議,她才剛來,論資歷哪有資格隨太后出席那麼大型的場面?

  怔愣之間,梭嬤嬤肅然開口道,「太后問話呢。」

  上官恩燃只好磕頭道,「是。」

  出了外間,早喜拉著她到牆角問道,「太后行事向來求個四平八穩,沒跟梭嬤嬤學個兩三年一般她是不帶出去的。怎麼會叫你去御前伺候?你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回不來我可就後繼無人了。」

  上官恩燃直嘆氣,可不就是隨時回不來嘛。

  太后會叫她隨伺,自然不是覺得自己辦事伶俐,想來是要她去給那單于送信才是真。

  至於到底是送什麼樣的信,直覺告訴她很不妥。

  太后是何等精明之人,既想借匈奴人的手阻止司馬無辰的荒謬,又不用傷母子之間的關係。

  倘若事情敗露,皇帝又能拿自己的老母親怎麼樣呢?無非是把她這個小小的宮女處死了事。自始至終自己都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他們司馬家的人想對她怎麼磋磨就怎麼磋磨的。

  偏殿暖炕上。太后倚著錦緞蠶絲墊看向窗外。

  院落前那株臘梅落滿雪,宮女們掃著昨夜打落在地上的梅花,邊掃邊說要撿些回去風乾做梅香料子。

  太后臨窗遠望,整個內院的人事一覽無餘。

  東廊盡頭,上官恩燃被早喜拉到牆角處,兩人耳語了幾句。隨後她自覺替下了個宮女,站在臘梅底下掃雪。

  風把雪吹進她的眼裡,她一手揉著眼睛,另一手還在繼續掃雪動作,很快就將樹下那灘積雪掃得乾乾淨淨。

  梭嬤嬤順著太后的視線方向看去,躬身道,「太后叫她今晚隨伺,我看她是個明白人,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

  太后臉上無喜無悲,手捻佛珠道,「是個明白人有時候也不好。今晚能不能成事,就看她造化了。」

  梭嬤嬤點了點頭,「太后看得起她,是她的福氣。奴才斗膽問句不好聽的,若是今晚不成........還需要她跟我們回永壽宮麼?」

  其實兩人都極其明白,若是事沒辦成,皇帝那邊八成是饒不了她了。

  太后心裡多少有些疙瘩,她也不是眼裡容不下沙子那種人。人是她答應太子留在身邊的,她既然答應留,就真的把那孩子當普通宮女那般看待。

  就算是上官崇周的女兒,只要是個老實本分的,她也真沒想故意去為難。一個人活到她這般榮極到這位子上,這點胸襟自然還是有的。

  只可惜這孩子命不好,攤上她姑母這檔子事。她這顆棋既然留了這麼久,也該是時候拿出來練一練了。

  「皇帝的傷寒好齊全了沒有?這兩日沒來我這邊請安,想必是一門心思在忙上官曲照建陵墓的事了。」太后將目光轉移回屋,緩緩合上了眼睛。

  想到自己兒子要做的荒謬事,她就感到頭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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