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場面對面的較量

  每名出征義勇兵卒，先發放五兩紋銀作為預付酬勞。

  事成之後，每人再給五兩紋銀，在此基礎上再來論功行賞。

  這樣的出征條件，非常誘人。

  四周沒被選上的義勇兵卒，一副羨慕忌妒恨的表情。

  如果知道這是去送死，估計他們現在都笑不活了。

  站在周是修旁邊，默默看著他手舞足蹈的樣子，王大少心裡卻一點都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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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一直晃動著徐欽的身影。

  這個年輕人看上去十分幹練，自信。

  他既然敢進入虎穴探險，必定有十分有效的防範措施。

  凶多吉少啊。

  現在，王大少終於明白：

  像周是修，方孝孺之類的人物，都是特麼的瘋子。

  光想著自己的大儒風骨，要青史留名，便是搭上數百甚至數千人的性命，宗族興衰存亡，也在所不惜。

  而且還都是毫無徵兆。

  他們的行為跟朱棣有何兩樣？

  都是極端自私、冷血的人，道貌岸然的劊子手。

  可事到如今，想想都是自找的。

  當初自家父子倆被周是修忽悠的時候，同樣是熱血沸騰。

  妄想以勤王之功，一躍登天，讓琅琊王氏重現祖宗們的輝煌。

  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黃粱美夢。

  王大少只能暗中嘆息。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王大少忽然覺得，往日裡敬仰的周大人，這一身傲骨的忠臣孝子模樣，竟然有些令人作嘔。

  ……

  「徐大人有所不知啊，縣衙里許多小吏下面都是油滑慣的，絕對不可信。」

  「倘若朝廷重新清理田地，丈量田畝和分檔定稅，更新魚鱗冊的事情，得從新招募新人才是。」

  儒生蘇則成等三人，坐在房屋一角與徐欽小聲探討『攤丁入畝，廢除徭役』的具體措施。

  這次攤丁入畝計劃，規模宏大，工作量相當巨大，相當於一次全國人口普查，田畝重新丈量和計算。

  全部完成最少兩到三年。

  需要招募大量官吏。

  「官吏不宜招募太多，請神容易送神難，朝廷財政也養不起這樣超規模的官吏隊伍。」

  「我們要精兵簡政，提高工作效率，可以採取『異地執法』，

  『志願者』兩大措施。」

  徐欽所說的兩大措施，可都是後世經驗。

  蘇則成他們當然聽不太懂。

  不過，經徐欽隨後的詳細解釋，他們醍醐灌頂。

  「異地執法就能有效迴避了原先的宗族關係，最大限度地削除官場利益鏈，使得官吏們都能輕裝上陣。」

  「而志願者制度，則讓天下士子們有一個提前實習的場所，朝廷再提供少許生活費用，解決了廣大寒門學士們的窘境。」

  「？？？」

  「徐大人太英明了，這樣的主意實在是世間罕見，諸葛孔明再世。」

  蘇則成三位儒生是連聲誇讚，紛紛拱手行禮。

  他們是由衷敬佩。

  雖有阿諛趨奉之詞，但並無諂媚之意。

  徐欽這個主意，就算諸葛亮在世，他也想不出來。

  這是往後數百近千年歷史經驗的沉澱，智慧結晶。

  這些也只是理論上推演，是成功的，但在實施執行中，同樣會遭遇想像不到的千難險阻。

  小吏不可靠，或是能力參差錯落，宗族勢力耍花樣，建文復辟勢力等，諸多問題。

  自己雖有後世知識武裝頭腦，但嚴重缺乏實戰經驗。

  這次能親自帶隊，深入到揚淮地區的鄉鎮，進行實地零距離摸底調查，這是非常正確的抉擇。

  這讓徐欽充分認識到，清朝雍正王朝的攤丁入畝、廢除徭役制度的優越性。

  雍正下旨推行攤丁入畝這項極為有效的政策，充分說明他是位務實的皇帝。

  從現在看來，有效程度遠遠超乎徐欽的預期。

  尤其是戰後的南直隸-江南地區，這裡有大批流民、隱戶、佃農。

  之所以他們要給別人種地，除了戰爭造成家園破碎，更重要的就是日趨沉重的徭役，對他們的種植與生活，造成巨大風險。

  但無論困難有多大，只要實際效果是好的，經過鐵腕+信仰雙向治理下，局面逐漸向好的方向前進。

  任何勢力都無法阻擋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只能叫螳臂擋車。

  為此，今晚的徐欽顯得有些興奮。

  掌握理論知識是一回事，目睹政策從設計到落地，這又是一回事。

  什麼叫事情成就感，大概就是這麼個過程。

  夜深了，大家都毫無睡意。

  李小旗和他的親衛們在屋外埋伏著，手裡握著弓箭和刀，雙目炯炯盯著小院進口那條小道。

  徐欽與蘇則成討論得熱火朝天，他們好像完全忘了，自己是處在危險之中。

  在屋裡一角的草蓆上，唐琬兒側身而臥，但她同樣沒有睡意。

  她十分好奇，倒想目睹這位十分年輕的官員，是怎麼做到處變不驚，鎮定自若，談笑風生的。

  不知不覺過了午夜，大家的眼皮有些抬不起來了。

  「注意，敵人來了！」

  遠處的暗哨發出了聲響。

  「放箭！」

  「嗖嗖嗖…」

  李小旗和他們第一梯隊當先放箭，硬弓箭矢徑直射穿走在最前面的三個義勇。

  「啊…」

  三人慘叫著頹然倒地。

  「快放箭…反擊…」

  一個義勇頭目叫囂著。

  「嗖…」

  「嗖嗖…」

  「……」

  幾十支矢箭飛馳而來，紛紛射中親衛們伏擊的位置。

  有幾支冷箭，釘在徐欽他們這間屋子的門窗上，還有牆壁。

  遺憾的是，第一梯隊的親衛早已移步離開。

  屋子門窗緊閉著。

  趁著夜色摸上來的敵人，見偷襲行動已暴露，索性不再偽裝掩飾，貓著腰集體向前摸來。

  李小旗這邊第二梯隊五名親衛，他們手上的弓箭發射了。

  「噓噓…」

  「噓噓噓…」

  「……」

  巨大的弓弦震音，箭矢飛行的破空聲響起。

  跟前面的箭矢大不同。

  這是弩箭短矢！

  對，這一組五人手上的是五連發騎弩，火力強勁。

  義勇兵卒這邊是一片驚恐，紛紛中箭倒地。

  又是一串箭矢射過來，王大少身邊的兩個兵勇被擊中要害，當場斃命。

  算他機敏，往道路陰溝里一個翻滾。

  他的胳膊射中一箭，身軀則狼狽地跌進陰溝里。

  「啊…」

  「頂不了後退。」

  矢箭如疾風暴雨般，不斷撒潑出來，打在他們聚集在一起的那些位置。

  一時間裡，義勇軍這邊一片混亂，兵卒們喊爹叫娘，抱頭鼠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