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是誰？

  「你是誰？」

  空茫的聲音自天際傳來，將整個空間徹底充斥填滿。

  「顧徊。」

  顧徊飄在空中，絲線交織，匯聚在他的四周，像是一隻巨大的白繭。

  每條絲線呈現出七彩的流光，若是放大撥開就能發現裡面，流光中還有著畫面。仿佛有無數的攝像頭在天地之間記錄，再衷心地回饋到流光之中。

  只是，這片空間裡唯一存在的生命緊閉著雙眼，從未察覺。

  那道陌生的聲音聽見了顧徊的回答有些不滿，所以它耐著性子又重複了一遍：「你是誰？」

  顧徊的意識正在被剝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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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聲音鍥而不捨，始終維持著同樣的音調速率在他的二遍一遍又一遍地問著：「你是誰？」

  但很可惜，聲音從他的左耳進來，不在大腦里轉任何一個迴旋，又從右耳出去了。

  顧徊的思維逐漸混沌。

  「我是誰......」

  這聲音較之前的空忙不問來源，相比多了幾分真實感。因為他來自顧徊。

  「我是誰......」

  顧徊又一次重複詢問。

  流光閃爍，絲線中正在放映的視頻戛然而止，像是按下停止鍵後，終止的畫面。

  「很好。」不知是什麼東西，傳來的喟嘆。

  顧徊再一睜眼，發現自己正在一間臥室，對著書桌上的擺放白紙正在塗抹著什麼？

  最中間是用黑色筆畫出的無厘頭黑點。力道之大，仿佛是要將白紙戳穿。但不知道為何，卡在它即將破碎的邊緣。

  「洛安，出來拿飯了。」

  他聽見自己應了一聲，起身。又擺好了座椅。

  「我是洛安。」他心想。

  按了按肚子，原本還沒有感覺，但在聽到吃飯的瞬間，飢餓感襲來。

  痛得胃似乎都在痙攣。

  「我好餓。」洛安僵硬地打開了門，看向門口站立的人。

  是人嗎？洛安也不確定。

  無論他再怎麼仰頭，都只能看到他身上黑白色的工作制服和粉色沾染油漬的圍裙。他脖子以上的位置，完全隱藏在黑暗之中。

  被人注視的感覺很不妙。洛安全身戰慄，雞皮立起，他似乎是想要逃離的。

  但他又僵硬地站在門框上，伸手。

  「你的飯。」

  那人開口，不知從哪掏出了一個黑色的飯盒，塑料材質。溫度透過塑料被手心感知。

  很燙，會燙破皮的溫度。

  「謝謝。」

  洛安覺得自己應該把飯盒放下，起碼不是這樣端在手裡。只是他依舊沒有動。

  只是在說完謝謝之後，目送的那個人離開。

  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暗之中，六安才轉身，單手托著飯盒關上了門。

  「呼。」他舒了一口氣。

  儘管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嘆氣。

  回到書桌上，飯盒被小心地打開，水汽凝結的水珠飛濺，有幾滴落在了他的桌子上。

  「要擦掉。」洛安心想，但依舊沒有動作。只是僵硬地拿著勺子，一口菜一口飯往嘴裡塞。

  「嚼三下。」

  像是某種指令，三下之後，無論食物怎麼樣，他都會咽下去。

  骨頭被嚼得嘎吱作響，像是粉碎機。

  「吃完了。我要怎麼處理垃圾呢？」洛安腦中閃過疑問。

  「要丟垃圾桶。」又是一道指令傳來。

  「吃完了，我要把垃圾丟入垃圾桶。」洛安面無表情地起身，左手端起飯盒，筆直地朝門外走去。

  直接撞在木門上。

  「開門。」

  「是的，我要開門才能出去。」他的動作一板一眼，像極了機器人。

  外面很明亮。只有他的宿舍，維持著黑色的環境。

  有風吹過他的髮絲，劉海撫摸過額頭，微癢。

  一根碎發落到了他的眼裡。

  洛安卻目不直視，朝著垃圾桶的方向走去。

  這是一個銀白色，巨大的鐵桶，甚至能倒映出洛安整個人的身影。

  「垃圾。」

  他聽見自己說話。

  鐵桶自中間冒出小孔，然後擴大到人頭顱的大小。

  洛安伸手。

  孔里有黑色的迷霧深處，匯聚成同樣的手狀，接走了垃圾。

  「謝謝。」黑手很有禮貌。

  「是我要感謝你。」洛安明顯更有禮貌。

  好半天，直至孔洞完全關閉，洛安依舊站在原來的位置，注視著銀鐵桶表面的自己。

  「我應該要更高些，更大些。」洛安忽然有個想法。

  「喵。」一隻黑貓不知從哪裡躍到了洞頂，居高臨下，注視著洛安。

  洛安同樣抬頭，與黑貓的碧綠色的眼眸相對。

  他輕輕地應了一聲：「喵」。

  空間在震盪，扭曲，搖晃。

  但身處其中的洛安渾然不覺。他站在漩渦的中心，無動於衷地看著周遭一切被莫名生成的漩渦吞噬。

  色彩混合成迷頓的黑。

  而洛安只是伸手，他似乎是想要觸碰黑貓的頭顱。

  在與它額頭一指的距離，洛安停下了動作。

  「喵。」

  他又是一聲呼喚。

  空間的震盪戛然而止。

  捏出的畫面被摧殘到一半，但又不知是何原因停下。

  然後。

  黑貓在他面前，炸出了紅色的雪花。

  兜頭蓋臉，黑色的細毛，深紅的血塊，自天際撒下。

  洛安重重地按了按自己的臉。

  空間徹底破裂。

  ......

  又是純白的空間，又是純白的大繭。顧徊依舊蜷縮在繭中。有問題從四方而來。

  「你是誰？」

  「我是......」

  是一串無意義又不可被識讀的亂碼，似乎有著某種韻律，但無法破解。

  「呵呵。」

  那聲音似乎是笑了一下。

  顧徊再一次睜眼。

  他有些茫然地注視著手臂下壓著的白紙。因為他壓在手臂上的原因，右手格外的酸麻。

  黑筆滾至角落，似乎在控訴主人的遺棄。

  他沒有再說話，他能知道，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忘記什麼了呢？」他注視著白紙，空無一字，他是想要在這裡留下些什麼東西嗎？

  門外有敲門聲傳來。

  「洛安，你要去上學了。」有一道聲音穿過門板，清晰地落在洛安耳中。

  也就是這時候，洛安才注意到，書桌之上，占據了大半位置的書包。

  這裡，原來有書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