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 時間歸位 1

  中國餐館裡，海倫突然覺得渾身輕鬆，壓迫自己多年的重擔神奇地消失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塞倫和瑪麗亞，這兩人正疑惑地看著她，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他們三人同時長出了一口氣，在椅子上放鬆下來。環顧餐館四周，其他客人也是一樣的表情，一樣的姿勢。

  他們本來還很擔心，時間太緊，沒法吃一頓像樣的飯，晚上還要趕回去擠羊奶，但是現在，塞倫看了看表，時間綽綽有餘。

  「有人要甜點嗎？」他問。

  愛爾蘭全境，從東到西，從南到北，以及離愛爾蘭很遠很遠的地方，人們都感受到了同樣的輕鬆。有些人喜好談論同步性及此類無形的東西，他們會在未來數年裡經常提起這一天；有些人對這類問題漠不關心，但這次他們也注意到了。科學家們也有話要說。他們尚不知道奇那昂格的存在，對那支長笛可能帶來的致命影響，更是無從知曉，於是他們進行論證，並且得出了不容置疑的結論：時間速度的實際變化超出了可能的範圍。他們用模糊的「百猴效應」[20]來解釋這種現象，認為這是一種無法說明但頗為可喜的種族心智變化。很多科學家對這種解釋不屑一顧，但就連這些科學家也不能否認，的確發生了變化。他們與地球上其他人口一樣，經歷著一種巨大的變化：時間突然大量增加，日子開始變得從容。

  人們很快就調整過來，當然，大部分人不會忘記過去夢魘一樣的時代，那個時候，時間宛如暴風中的雪片，嗖嗖地飛舞而去。誰都想不明白，日子怎麼會過得那麼狼狽。時間很充足，向來都很充足，是他們自己不會正確使用時間，這就是原因。成年人拾起了往日的愛好，記起了兒時痴迷的活動。手工織的毛衣、手套和圍巾重新流行起來。工作時間正常了，生活空間豐富了，不管是高層管理人士，還是普通員工，都能在忙完工作後，享受與家人在一起的天倫之樂，對很多人來說，這樣的人生體驗還是第一次。

  孩子們也有自己的新發現。現在，完成了學校活動、家庭作業和刷碗之後，還有很多時間。有時間讀書看電視；有時間沿著鄉間小路閒逛；有時間拿樹枝抽打蕁麻果；有時間把大大的白色打碗花從它們的小綠床里抽出來；有時間把橙汁和泥巴混合起來，看看它們會變成什麼樣子；有時間站在水坑裡，看著積水從鞋子旁流過；有時間站在雨里，讓雨水把自己淋濕，一定要濕透了才回家。現在他們不用擔心這些惡作劇的後果，因為爸爸媽媽有足夠的時間，給他們熱上一杯牛奶，穿上溫暖的睡衣，講一個睡前故事，故事很長很長，一直走到了他們的夢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