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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是雙刃劍

2024-09-28 17:54:27 作者: 李銀河

  對於欲望,我的心情極為矛盾。欲望是一柄雙刃劍,既給人帶來痛苦,又給人帶來快樂,所以,我不知該拿它怎麼辦。

  如果人真的沒有了欲望,那他離死就不遠了,人畢竟不是長壽龜,真能一動不動地待在水邊,幾十年如一日,全無欲望,全無行動,全無意念。如果人還有欲望,那就無法擺脫大悲大喜——欲望得不到滿足就會痛苦,欲望得到滿足就會快樂。有時,我希望自己能修煉到欲望全無、心如止水的地步,拋棄所有的激情,得到內心的寧靜;有時,我又想讓自己的欲望自由奔放,盡情地一一去滿足它們,得到內心的快樂。我究竟該如何選擇呢?

  所有生命力旺盛的人都表現為欲望強烈,就像多數文學家、藝術家都是性慾超常的人,這一點尼采早就論述過,他原話是這樣說的:「藝術家如果要有所作為的話,就一定要在秉性和肉體方面強健,要精力過剩,像野獸一般,充滿情慾。」他還說:「藝術家按其本性來說恐怕難免是好色之徒。」性慾是生命動力,是藝術創作的動力,因此它成為最富於生產力的源泉,它是創作衝動的來源。這一點我們從畢卡索的畫、齊白石的畫、王小波的小說、馮唐的小說中,都能看出來。

  性慾是人類欲望中最典型的一類,除此之外,人的欲望還有很多種,例如食慾、領袖慾、愛欲、交友欲,等等。人的品性和特徵千差萬別、千姿百態,但是如果高度概括地劃分,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欲望強烈,濃墨重彩,像水墨畫中的大寫意(說起大寫意,齊白石就是這類人);另一類欲望淡薄,輕描淡寫,像工筆畫,心不靜就根本別想畫出來。我捫心自問,自己是前一類人,欲望強烈,渴望濃墨重彩的生活,所以我才會投身性研究,才會寫小說,才會在中國畫中偏愛大寫意,才能為愛一個人弄得自己顛三倒四,如醉如痴。

  在如何對待欲望的問題上,我現在想,還是順其自然吧,有欲望,就讓它自由地噴發,自由地宣洩。雖然我可能修煉不到心如止水的境界,但是我寧願去過一種大悲大喜、跌宕起伏的生活。就讓我的生命變成濃茶烈酒吧,因為如果它原本就不是白開水,那我怎麼修煉也是無法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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