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誅心

  蕭元琅和蕭水寒同時看向楚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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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霽雪接著道：「私採鐵礦石是裴景彥之舉，因為被民婦無意間知曉，所以他惡人先告狀，污衊民婦的婢女是叛賊，想要將我們殺人滅口。」

  「民婦雖是一介婦孺，但也知道私採鐵礦石是誅九族的大罪，裴景彥之所以不說民婦是叛賊，不過是為了自己不受牽連罷了。」

  「還請太子殿下和大皇子明鑑，為民婦洗刷冤屈。」

  裴景彥沒好氣道：「賤人你胡說八道什麼？你有證據嗎……啊……」

  他正說著話，嘴巴上挨了一石子。

  蕭水寒垂著眸子，餘光看向了蕭元琅。

  若是被楚霽雪指認裴景彥私採鐵石礦，這事兒就麻煩了。

  他戲謔：「太子殿下這是做什麼？怎麼不聽人將話說完呢？可是心虛？」

  蕭元琅似笑非笑：「我可不想髒話髒了耳朵。若是皇兄愛聽賤嘴賤語，我可以找幾個潑婦好生與你說說賤人之道。」

  蕭水寒臉色變了變，扶在輦車上的手緊了緊。

  他再次咳嗽起來：「太子殿下看真愛開玩笑，我聽那些污言穢語做什麼。只是裴將軍尚且有鐵礦石的地圖為證，裴夫人有何憑證？無憑無據便是信口開河，這人總不能亂抓吧。」

  楚霽雪低著頭說：「此事總軍府的蘇姨娘也是知道的，如今她正被裴景彥關在軍營之中，若是太子殿下和大皇子不相信我，也可以去問問蘇姨娘。」

  裴景彥明顯慌了手腳，蘇慕染雖不知道他已經接觸了鐵石礦，但是她知道蘇父私採鐵石礦的事兒，如果被蘇慕染抖出來，牽扯可就大了。

  只是楚霽雪這個賤人是怎麼知道蘇慕染也知曉內情的？

  這時蕭水寒準備開口，站在一旁的蕭元琅卻神色淡然地說：「此事尚未明朗，將他們三人一起收押在大理寺吧，等查清楚了再定罪。皇兄意下如何？」

  蕭水寒看裴景彥的眼神閃過一絲異樣，很快漫不經心地回道：「我就是來瞧熱鬧的，至於該怎麼做，還不是太子殿下說了算。」

  蕭元琅對身邊的初天吩咐：「將這三人收押在大理寺，再從軍營中將蘇姨娘提出來，讓大理寺查清楚來龍去脈，暫時查封總軍府，將所有家丁帶到大理寺一一審問。」

  初天：「卑職遵命。」

  很快，金吾衛從門外進來，帶走了楚霽雪，裴景彥還有子瑩。

  而總軍府上下幾十口人全部被收監，大門上也貼上封條。

  好在楚霽雪入獄後與子瑩關在一處，她好照料子瑩。

  「還好我藏了一些藥在身上，不然你的小命就要沒了。」

  子瑩卻一臉無所謂的模樣：「沒了便沒了，反正我這條命是屬於太子殿下的，為了他的大業而死，我死得其所。」

  楚霽雪嘆口氣：「命都是自己的，你莫要將自己看得太輕賤。」

  她突然想起在山崖上死去的鶯兒來，子瑩雖然肆意自如，卻也與鶯兒一般，將自己的宿命歸於他人，不是為自己而活著。

  而子瑩淡然地笑道：「並非我將自己的小命看得輕賤，而是我知道自己的價值，明白自己想要的，想得到的。」

  「太子殿下的大業便是我的信仰。不是說人若有信仰，心中才會有力量？一個心中存著力量的人又怎會輕易死去？」

  「主人，人活著為了自己，那只需吃喝拉撒，想死便死，想活便活，多是無趣的，也許最終只會在自己孤獨的世界裡死去。」

  「再無知無能之人，也定然不是為了自己而活，他們總會被世間萬物所羈絆。」

  「羈絆便是生息。就如你行醫，可是為了自己？真正的輕賤是活在某種執念中，一旦那種執念散了，便覺得活不活都毫無意義。」

  楚霽雪安靜地聽著，子瑩這番話好似是特意針對她說的。

  本是她想勸她惜命，如今倒是反過來了。

  她忍不住問道：「你知道了什麼？」

  子瑩苦笑：「你覺得自己大仇得報，便安排了後事，主人，你是不是沒想過自己還有活路。」

  楚霽雪被子瑩猜中心思。

  子瑩嘆口氣：「太子殿下讓我與你說，獨枝易折，若你珍惜自己的命，便莫要那頭頭是道的道理與虛妄，這世道，誰命硬便靠著誰，死的就是別人。」

  楚霽雪聽明白了子瑩的話。

  這世道女子無能自立自強，必然是要有依附。

  蕭元琅說得對，如果上一世，她去找了陳家，也許她能活下去，只不過她畏首畏尾。

  這一世，她因為報仇的執念了了，便覺得死了便死了罷，這是沒了生趣。若是她有活著的羈絆，也許不會想要孤獨死吧。

  楚霽雪莞爾：「謝謝你，子瑩。」

  就在此時，牢房門被打開，一個鮮血淋漓的人被扔了進來。

  那人虛弱得只能動動手指頭：「疼，好疼……」

  楚霽雪認得這聲音，是蘇慕染。

  她如今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了。

  子瑩嘖嘖兩聲：「裴景彥可真夠心狠手辣的。」

  蘇慕染聽到聲音有了些其他動靜，她艱難地抬起頭，看清楚面前的人是楚霽雪和子瑩。

  她的手指在地上抓了抓，刮出幾條血印子來。

  楚霽雪冷眼看著她，一言不發。

  蘇慕染突然發出森冷地笑意，像是惡鬼的低吟。

  「楚霽雪，我們爭得死去活來又怎樣？裴景彥只愛他自己。」

  楚霽雪沒搭話。

  蘇慕染接著說：「你將我供出來，是想讓我幫你洗脫叛賊的嫌疑麼？呵呵，我偏不，我此生是報復不了裴景彥了，但是我能報復你。」

  子瑩「切」了聲：「還以為自己多重要呢，你不過就是個託詞罷了，還不夠格讓裴景彥下地獄。」

  蘇慕染陰狠地說：「但我能讓楚霽雪下地獄。我能讓裴家那個死老太婆和裴景歡死無葬身之地，也就能將楚霽雪碎屍萬段。」

  楚霽雪突然在她面前蹲下：「你除了只是個託詞，還是我手中不錯的劊子手。蘇慕染，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謝謝你幫我除掉那兩個人，不枉我費了那麼多心思。」

  蘇慕染瞳孔猛地收縮：「你什麼意思？」

  楚霽雪笑起來，讓蘇慕染心底發毛。

  「其實是我拿了顧氏的地契，一步一步讓你們自相殘殺。」

  「也是我讓荷花堂的人與裴景歡說我能治療花柳病，裴景歡她是真心想幫你，可你卻恩將仇報，讓一群流氓輪她，還將她的屍體大卸八塊，你說裴景歡會不會晚上找你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