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除了絕望和孤獨，還有自由的風

  雲壓得很低，風颳得外面呼呼作響。

  現在整架飛機在空中顯得是如此渺小，像是無邊無際的海浪中的一頁小舟，滔天的巨浪馬上就要打過來，下一秒就要將這小舟整個吞沒。

  許語塵那張精緻俏麗的臉上滿是凝重，讓秦風知道這不是玩笑。

  接著又一聲爆炸聲響起。

  又是來自飛機尾部，整個飛機晃了一晃，向著斜下方轉去，許語塵抓緊操控台，整張臉緊繃，和這股巨力對抗著。

  她手心已經全是汗，心跳加速到一百二以上，只能透過前方的玻璃無助地看著飛機漸漸偏離控制。

  這是怎麼回事？

  

  秦風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但是隨著又一聲爆炸聲響起，整個機身徹底失去了平衡，許語塵完全失去了對飛機的操控權，控制器失靈了。

  機身向斜下方飛去。

  四周的景色開始變化起來。

  秦風用餘光看向外面。

  有東西在飛？

  像是一道人影，站在遠處，看不清身影。

  許語塵臉色沒了血色，她閉上雙眼，嘴唇煞白。

  「飛機失事了。」

  地面上的眾人都變得緊張起來。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寧傑對著對講機那頭不斷吼著。

  「許語塵，許語塵……」

  見鬼，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他聯繫不到許語塵了。

  這意味著，許語塵和秦風都失聯了。

  他立馬撥通了電話。

  「指揮中心，什麼情況？」

  那頭傳來一個冰冷而有些沙啞的電子音似的女聲。

  「雛鷹失聯了。」

  「我知道他們失聯了，我想知道現在什麼情況！」

  寧傑抓著腦袋，現在能不能告訴他有用的信息。

  一個是他的學生，一個是這一屆最有希望的，馬上就要進入他們學校的新生！

  還是秦瀾學長的兒子！

  電話那頭繼續冷冰冰地說著。

  「檢測到失聯之前有爆炸聲發出。」

  「通過對聲紋的分析，懷疑可能是飛機上有人提前安裝了炸彈或者有人使用了天賦。」

  「目前正在使用衛星對飛機進行定位。」

  「數據分析他們生還的概率不到百分之零點零零一。」

  寧傑心中暗罵，現在這個時候告訴他生還概率不是糟心是什麼，要是他倆出事了……

  不行，他倆不能出事！

  「我需要知道他們的位置！」

  「立刻，馬上！」

  寧傑對著對講機大喊，整張臉因為用力過度顯得有些漲紅。

  他喘著粗氣。

  電話那頭繼續說著。

  「檢測到最後一次信號發出位置在東經113°41′，北緯30°31′，和你的位置進行比較，大概在你的東北方向七千米的位置。」

  寧傑立馬朝著東北方向掠去。

  他武王的氣勢全開，攪得周圍的氣浪翻滾。

  許語塵，秦風。

  你們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林帆則是一臉傻白，半跪在地。

  玲瓏站在他旁邊。

  林帆捂著臉，手指狠狠地抓進了臉上的肉里。

  「都怪我……」

  如果不是他問秦風那番話，秦風絕對不會在今天去跳傘，也不會遇到這種事。

  不僅自己沒用，還把秦風拖下了水。

  他牙齒咬著嘴唇，血流了出來，帶著一股鐵鏽味，流進了喉嚨里。

  玲瓏大概猜到了，從前兩天開始，林帆一直都是這幅樣子。

  她看著前方，冰冷的眼睛裡帶著一絲堅定。

  「相信秦風，他一定沒事的。」

  其實玲瓏心裡也沒底，但是她就是很相信秦風，不管發生什麼事。

  而飛機上。

  許語塵不管怎麼動操縱杆，已經沒有絲毫作用了。

  飛機已經在快速下降的邊緣，還勉強在打圈滑翔著，可是很快就會頭朝下墜落了。

  秦風立馬做出決斷。

  他高聲喊著，為了讓他的聲音更清楚一點。

  「我有一個想法！」

  「什麼？！」

  許語塵也高聲回應著。

  「跳下去！」

  秦風說著。

  他身上有降落傘，跳下去還能活，不跳一定會死。

  除此以外，他想不到任何辦法了。

  許語塵一愣。

  瘋子！

  她銀牙輕咬，看著秦風的臉，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的！」

  秦風高聲喊著。

  許語塵銀牙輕咬。

  秦風說的沒錯，這樣下去，他們都會死。

  跳下去說不定還有一絲生機。

  而且要是寧傑老師趕得上的話。

  只是飛機丟失了信號，此刻早就不知道在哪裡去了，寧傑老師根本沒辦法知道他們的位置。

  除了指揮中心。

  但是這個時候指望指揮中心根本不靠譜。

  她當機立斷，起身，強撐著，飛機右傾著，不頂住上下根本沒法站穩。

  「怎麼做？」

  在此刻她居然是問起了秦風的意見來。

  秦風將安全帶扯斷，拉過許語塵。

  「抱歉了。」

  許語塵下一刻就感覺自己被拖在了秦風的懷裡，俏臉一紅，沒想到這小子這麼強勢。

  兩個人的身子緊緊貼在一起。

  秦風感受著許語塵身上傳來的香味，也有些窘迫，但這個時候顧不上那麼多了。

  他用扯下來的安全帶將兩人死死地捆住。

  許語塵身體纖細而柔軟，貼在秦風身上。

  她感受著少年健碩的身體，雖然知道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但還是莫名的心跳加快。

  秦風打開了艙門。

  兩個人側著身子靠在門口。

  幸虧修武肉身強健，才能在此刻堅持住，不被風吹出去。

  飛機不斷旋轉，整個世界都像旋轉木馬一樣轉了起來，轉得人頭暈眼花。

  但是已經不是糾結的時候了。

  秦風曾經在腦海裡面做過無數次的幻想，模擬。

  自己會慢慢坐在艙門邊，然後看著地面，深吸一口氣。

  可能身體會有些顫抖，心裡會緊張，但是只要眼睛一閉，跳下去就行了，克服那個過程，下一刻就會自由落體運動。

  像鼯鼠一樣打開雙臂，伸展四肢，保持平衡。

  然後在下落的時候注意左側的機械高度計。

  在四千英尺的時候用力拿下那根繩，不用太急也不用怕太晚。

  啪的一下。

  下一秒降落傘就會打開。

  但是沒想到真的要跳傘的時候，居然是這麼個情況。

  風真的好大。

  地面真的好遠。

  而且飛機真的轉得好快，腦袋暈暈的，再轉下去就要吐出來了。

  但是再猶豫下去，地面可能就要貼臉了。

  秦風長舒一口氣。

  在人生最絕望、最孤獨的時候，四面危機，背靠懸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但是少年啊，不要怕。

  除了絕望和孤獨，還有風，有自由的風相隨。

  現在風拍打著他的臉，告訴他。

  跳吧，跳吧，就是現在了。

  「學姐，抱緊我。」

  秦風眼神堅定。

  這句話沒有別的意思。

  許語塵雙手牢牢環抱住秦風，將頭埋在他的胸膛上，她甚至能聽見少年砰砰的心跳聲。

  心跳聲很快，不像他表面那樣淡定。

  下一刻，秦風帶著她離開了飛機。

  以自由落體的方式向地面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