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開學

  一九八四年九月一號，周六，天氣晴。

  妞妞在有了自己姓名後，特意找周漾給她買了個日記本。

  小孩的字剛開始寫，一筆一划都歪歪扭扭的，妞妞卻很興奮，在封面上一筆一划地寫下自己的姓名-周熙。

  從那天起周熙開始了偶爾寫日記的小習慣。

  

  一是因為她覺得現在的生活每天都有可以紀念的事情。

  二是順便可以多認字和練字。

  一個月下來周熙小朋友的第一篇日記和最新的一篇日記的字跡相比，不說多好看，比畫不在亂七八糟地七扭八扭，一個個方塊字一筆一划筆直板正。

  跟上學第一天周熙在操場上聽老師講話一樣，站得筆挺挺的，一看就是個堅決的共產主義接班人。

  九月一號，周熙跟周燁不用上學，只領書，然後讓家裡就給帶回去了。

  一直到九月三號，新開的學校門口人山人海。

  很多家長還都為這幾處平房撒過歡出過力，如今帶著人自己的孩子進去，總有種前人摘樹後人乘涼的欣慰感。

  由於教育資源的稀缺，縣裡跟市里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能做到六個年級都有特定班主任老師。

  這就需要一個老師帶兩個班，甚至還有一個老師身兼數職的情況。

  不過好在，來這的老師，沒一個抱怨，村里人送來一個孩子他們就當自家孩子一樣，用心帶著。

  第一天兩個小朋友上學，周漾跟周衡和身旁的所有父母一樣。

  都擔心自家孩子會不適應，會不會哭，或者孩子之間相處不好打架什麼的。

  但這就讓他們多慮了，因為他們忽略了一個點。

  進去的學生都是連個村的集合，不說村與村之間小朋友肯定會有些陌生的情況，就一個村的，說不定都是一個開襠褲長大的，在一起一個班跟過家家一樣。

  只不過他們不能扮演其他角色了，如媽媽，爸爸，現在他們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學生。

  老師第一天跟這些半大的學生們講：「在家要聽家長的話，那在學校要聽誰的？」

  老師朝下面問，孩子們異口同聲：「老師的。」

  帶周熙周燁一年級的老師是個熱情開朗的年輕女老師，二十七八的年紀，不過據她自己介紹她已婚並有一兒一女，說最大的孩子再過一年也要跟他們一樣念書了。

  這個老師平時溫柔，上課精神飽滿，還行喜歡露齒大笑，孩子們都很喜歡她。

  上一年級的小朋友爆滿兩個村加起來快六十個人其中還有比周熙還大的，八九歲十歲的都有，因為沒念過書所以跟六歲的小朋友都一起上。

  所以這學校越往上念人數越少，到六年級兩個村假期來的學生也只有十個不到。

  對於這種小班教學代課老師並沒有半點的氣餒反倒是更加堅定地認為自己走的道路是正確的。

  如果他們不來這，那這些村的小朋友們有些人可能一輩子接觸不到教育，心存對教育事業的雄起之心時同時感嘆國家和黨的偉大，從此也更加堅定地決定要將這群孩子都帶出去。

  周熙開學的新同桌不是她哥周燁。

  一年級的小朋友''稻田村''的人占了大半，周熙跟自己的好閨蜜們前後左右占了兩排，她跟晶晶一起坐著。

  她哥因為村裡的人來的小朋友是單數，雙數的位置總要空下來一個，其餘小朋友不敢跟''林木'『村的人一起坐或者一個人孤獨的坐著。

  本來已經跟一個小朋友做的周燁主動站了出來將自己位置讓了出去，坐在周熙那一組的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

  等人都選好位置坐完了，周燁才有了自己的同桌。

  一個低頭搭著腦袋的小鵪鶉，是'』林木村''里多出來的一個。

  他個頭應該是整個班級六十多人最矮的，尤其還低著頭，身子又瘦弱，顯得他更加羸弱。

  等他一聲不吭地做到周燁旁邊的位置時正好上課鈴響起，李老師跟外面家長告別走進了教室。

  第一節課李老師跟著六十幾個學生們相互了解。

  等周燁身旁的小鵪鶉站起來，他用著只能在周燁那個位置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地說了自己的名字。

  李老師代課多年，懂得這孩子的靦腆，沒著急讓他突破自我，就讓周燁複述了一遍剛才小鵪鶉的講話。

  「我叫元寶。」

  名字一出來就幾個笑聲出來，不是''稻田村''的，笑出聲的是''林木村''幾個愛動選手。

  在元寶同學坐下時還扭頭朝著周燁身旁的人看，眼底帶著孩童的嘲笑。

  這班孩子多，李老師沒注意，全被元寶身邊的周燁看得門清，還有要把腦袋塞進課桌的元寶。

  一節課下課，李老師也剛剛了解完最後一個學生的姓名，等下課後，李老師剛走，剛課上嘲笑元寶的那幾個活潑的小孩走了過來。

  帶頭的張大虎走上前，學著電視劇里壞人劫道的模樣，兩手揣兜，走到元寶桌旁，對著桌腿踢了一腳。

  元寶的頭自打進了教室後就一次比一次低，趙大虎來找他時腦門已經快要挨到肚子。

  人踢他桌子一下他頭在往下一點。

  小孩的惡意沒有彎繞，一張嘴周燁就知道他們為什麼孤立元寶。

  「你這沒爹的小野種怎麼也來上學了，你家哪來的錢？」

  張大虎說完另一個叫吳小船嬉笑著接話：「別是你媽又去縣城找男人要的吧，元野寶，你有幾個爹啊！」

  「我媽去縣城是做的女工，在紡織廠工作，她沒有找其他人你們不許胡說。」

  周燁也沒想到元寶這個小鵪鶉有膽子反駁，一張臉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蠟黃感覺的，有點像之前的他。

  對面張大虎似乎對元寶這反擊也著實感覺新奇，但更多的是居然被元寶這個小垃圾給反擊了的氣憤，這讓他以後在兄弟面前可怎麼活？

  於是抬起小胖手就想給元寶一個教訓時，周燁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椅子拖動地面聲音很刺耳，就連一直低著頭的元寶也朝著周燁看去，不過一眼後又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