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自己給自己簽的離職同意書
2024-09-28 07:09:00
作者: 再一再
王逸拔了輸液管就要回公司,護士、醫生、劉姐誰都攔不住。
「她離什麼職?」王逸在劉姐車裡吼電話那頭的韓總:「你拿她當頂罪羊?!」
韓總也吼:「照片是個tmd實習生拍的,但就辭個實習生,誰都tmd當我們敷衍!你自己看看股價,周可一請辭,跌勢立刻穩住!這是損失最小的方法!」
王逸揪住頭髮,想說什麼,但只有力氣喘息。
韓總口氣稍緩:「我知道,我和周特助之前有點過節,但我老韓是那小家子氣的人嗎?我一直認可她的工作能力,投標工作這段時間,我把她當戰友的!她走了我也難過!老王,你家周可是個人物,是她自己提出的解決方案,自己給自己簽的離職同意書。」
王逸聽得心都要被揪起來,又像是被泡進陳醋里,酸澀難當。
電話那頭響起悶在口罩里的催促:「這位患者,做心電圖呢不要打手機,你心率都變了!」
韓總道幾聲不好意思,最後和王逸囑咐:「周特助犧牲自己換來的安定局面,你別意氣用事毀了她一番苦心。」
***
周爽在市精神病療養院找到了她姐姐。
黃昏的光從窗外斜斜打在白被上,媽媽剛剛吃了藥睡著,周可替她將額前白髮撥開,掖了掖被子,示意妹妹,和身後妹妹的跟屁蟲隨自己出來說話。
她看到周爽擔憂心疼的眼神,又看到冷勛躲閃的目光,瞭然:「你告訴她的?」
冷勛期艾點頭。
公司通告上只寫串標一事涉及的沈姓實習生,和周姓中層管理已經被嚴肅處理並辭退,沒有指名道姓。
但她姓甚名誰、履歷能力等,已經在圈子裡傳開。
以供各家避雷。
冷家肯定也知道。
「我不相信姐姐是商業間諜!」周爽的眼淚撲簌而下,拉著周可的手搖頭,「網上都是些人云亦云的蠢貨!姐姐一定有苦衷的!你別聽他們胡說!」
周爽什麼也不知道,只知道反覆哭著說相信。周可心中回溫,抱住妹妹晃了晃,像兒時一般哄:「乖了乖了,我不難過,我不傷心,我甚至不上網!哈哈!」
她拉著妹妹手在走廊椅子坐下,將實習生是禍首,但光推實習生又只會被認為是找替罪羊的前因後果細細掰碎了說。
「……說起來是被辭退,其實流程上我是主動辭職,上面領導感激我,獎金、十三薪一樣不少的。還多補了我一個月工資。」
聽她這樣說,周爽才慢慢平靜下來,逐漸相信姐姐並沒有被逼著背鍋,也沒有受委屈。
但周可沒有說,如果不是這件事觸發了系統任務,她是絕對不會走辭職這一步的。
這鍋,非她不可。
沒人逼她背鍋。
時局逼她背鍋。
周可也沒說,經此一事,她在行業內算是被封殺的狀態。
誰會僱傭一個裡通外敵的叛徒呢?
短時間內,她恐怕找不到工作。
媽媽要治療,妹妹要讀書,房租水電柴米油鹽……
坐吃山空四個字,在周可心裡一遍遍將可憐的餘額壓成粉末,隨風飄散。
內心裡,她焦慮得恨不得現在就衝到醫生辦公室開一盒阿普唑侖。
現實里,她開心地一拍手:「走,晚上請你們吃火鍋!」
車到山前必有路,銀行卡里還有餘額,她還年輕,哪裡就山窮水盡了呢?
周可這樣安慰著自己,讓周爽和冷勛去翻大眾點評。
忽然不遠處傳來騷動,護士的呼救尖銳刺耳:「你是什麼人?放手!救命!來人!」
周可想也不想往呼救的方向衝去!
曾經她是那樣冷漠的一個人,從不多管閒事。但經過這段時間系統任務的洗禮,她幾乎養成了重視每一個戲劇性情節、隨手助人防微杜漸的習慣。
畢竟這個世界,掉五塊磚頭,就可能砸中三個霸總,兩個女主,旁觀的還有一個惡毒女配一個深情男二,誰知道呢。
她尋聲衝進門,才發現正是媽媽所在的病房,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被護工和護士醫生按在病床上,掙扎著嘶吼:
「TMD放開老子!老子殺了這個賤女人!敢和我離婚?老子tmd直接喪偶!放開我!老子tmd為了搞錢養你們這群賤人落魄了,就想擺脫我?休想!大不了一起死!!」
周可腦中嗡一聲炸開,擠進去看到周群猙獰的臉上掛著口罩,披著不知道哪裡順的髒污白大褂,死死盯著病床上昏迷過去的媽媽。
腳步紛亂,那兩個陳淑柔寶貝的小盆栽摔在地上,一盆已經爛了,被踩了一腳,四處都是泥土印。儀器滴滴亂響,尖叫謾罵充斥著耳膜,周可忽然覺得法律失去了意義。
法律如果有意義的話,為什麼她善良的媽媽,連離開一個人渣都這麼艱難?
既然如此,她早該殺了他。
反正,法律沒有意義。
憤怒攥取了全部神智,理智土崩瓦解,周可抄起床頭柜上的水果刀,高高舉起,向著周群的脖頸刺去!
「啪!」
一隻手當頭將刀打下。
精神病院的護士果然膽色了得,周可恍然記起來,這就是那天她把媽媽氣到心律不齊,斥責她的那位。
「我什麼精神病沒見過?你一個正常人還想在我面前搞命案?」小護士氣喘吁吁把她揪出戰圈,劈頭蓋臉地罵:「你想比他判得還重嗎?蠢貨!你進去了,你媽怎麼辦?」
靈魂仿佛這時才回歸,周可猛地用左手錮住剛剛拿刀的右手。
她猛地竄進床邊,小護士剛要喊她,見她一拳攮在周群臉上,才把話咽回去。
周群被制服,醫生對媽媽進行了急救。
警察很快趕到弄清情況。
前幾天,陳淑柔忽然清醒,不知為何下定決心,給之前有過聯繫的離婚律師打電話,擬定了離婚協議書,寄給周群。
沒有周可替他分擔,周群正被債務壓得喘不過氣,收到協議書悲憤交加,只覺得世界上所有人都要在他身上踩一腳。
他越想越氣,又覺得痛苦孤單,終於決定在殺了陳淑柔後自殺,這樣既報復了拋棄他的妻女,又徹底解脫。
陳淑柔被掐住脖子後窒息時間有點長,傷到了大腦,聽從醫生建議轉到了A大附屬醫院,之後又幾次陷入腦缺氧昏迷。
周可在搶救室外,聽冷勛說,周爽哭得有些發熱,已經被他趕回家休息。警方那邊,他找了律師。
「畢竟是你們的父親,怎麼追究,追究到何種程度,我想問問姐你的意思。」冷勛說。
周可拿著又一次發出的病危通知書,感到法律的意義回歸了。
這次,法律站在她這邊。
一夜沒睡的雙眼熬得通紅,如餓狠了的狼,冷勛很難想像竟能從一個女人眼中看到這樣堅定而有殺意的目光。
「……我要他死。」周可發出沙啞決絕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