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只有向前，無心停留的女人

  如今的周可，有「天涼王不破」系統為她勘破虛妄，放在其他文里，多少應該有點人生躍進感和主角自覺了。

  但周可沒有。

  因為系統明確告訴了她，她是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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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PC麼，不就是社畜牛馬在另一語境下的鏡像。

  不僅沒有躍進，她的人生，還被從更高維度的視角蓋棺定論。

  所以她絲毫不覺得王總約她看電影是有什麼其他意思。

  一定是劇情使然，就像那位美少女手上註定要栽在王逸身上的冰激凌；電影院裡，一定也有註定要讓王總交織起愛恨的情節觸發。

  她不過是個NPC路人，到時感嘆一下主角的魅力，再在系統指引下壓一壓天涼王破的概率，賺點零花。

  ——原本她是這樣想的。

  但是電影太好看了，讓她完全忘記了天涼王破這碼子事!

  上次在這樣恢宏震撼的視聽環境中看電影，還是某年微博轉發中獎。

  周可全身心沉浸在疑竇叢生環環相扣的精妙劇情和高科技帶來的視聽盛宴中時，甚至還和王逸低聲討論了幾句劇情。

  出乎她的意料，王逸看起來是那種日常為了工作熬到胃病，鄙視一切浪費時間奶頭樂的霸總，卻對懸疑推理電影頗感興趣，電影結束後，周可忍不住和他多聊了幾句。

  「……所以我們都以為的兇手，其實是他哥哥提前看到了弟弟的復仇計劃，為了保護弟弟表演的！」周可興致勃勃地手舞足蹈，向王逸解釋自己對劇情的理解。

  王逸恍然大悟：「這的確能說通！但是普通人看到這種匪夷所思的計劃，真的會當真嗎？」

  周可想了想：「只要足夠愛，就會當真。」

  王逸抿了抿唇，半晌低聲問：「……你也會嗎？」

  周可腳步一頓，疑惑地望向他：「我感覺你話裡有話。」

  大概是討論電影的氛圍太好，加上身處公司之外的休閒場合，兩人又年歲相當，周可發現自己對王逸竟生不出工作時畢恭畢敬的心態了，可以很坦然地有話直說。

  王逸笑了一下：「可能是我敏感。但你最近有不少嗯……奇怪的行為。」

  周可左腳稍稍絆了右腳，趔趄一下，但很快恢復平穩。

  王逸默默縮回沒用上的手。

  「給新人擋咖啡、先斬後奏給人請假、勇斗色狼、還突然出現在我的相親場合為我解圍。」王逸一一細數，探究地望向周可：

  「好像你向來公事公辦，事不關己的那個殼子被人打破，露出了嗯……很真實的自己。」

  「我不是說這樣不好。」王逸笑道：「事實上，我認為無論是從前那個冷靜自持的你，還是現在積極熱心的樣子，都很好。只是這樣的突然轉變，以及你做事邏輯的變化讓我有點擔心。」

  王逸語氣真誠：「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可以幫忙嗎？」

  周可表面：徐徐前行，淡定自若，靜心聆聽，面帶微笑。

  周可內心：……系統！警報！SOS！MAYDAY！你丫要被發現了！

  她單知道王逸喜歡懸疑推理電影，竟不成想，他能憑藉最近幾天她的行為推導到真相邊緣！

  霸總文公用BOSS，恐怖如斯！

  此時王逸眼中的周可：

  她臉色倏然蒼白，笑容僵硬，同手同腳，鬢邊滲出冷汗——

  啊，微不足道的細節，就令她慌張成這樣。

  她不會是認為，我發現了她……喜歡我吧？

  王逸心如擂鼓，掌心滲出汗。

  不不不，他揮散剛才冒出的念頭，告誡自己：人生三大錯覺之首：

  她喜歡我。

  不會的。

  周可是什麼樣的人，與她共事多年的王逸再清楚不過了。

  這是個只有向前，無心停留的女人。

  就算是特意到他相親的場合，可能也只是聽了什麼傳言，當個盡職的助理前來解圍罷了。

  大概是慌張於上司發現了自己的異常吧？

  比如誤會她是商業間諜之類的。

  以周可對這份工作的珍惜重視程度，胡思亂想成這樣也不是不可能。

  於是王逸連忙補充：「因為你是非常得力的員工，我自然關心你生活中的變化，以免影響到工作。」

  他真的只是想問一問，周可遇到了什麼事情，他能不能幫得上忙。

  希望他解釋得足夠清楚，也希望周可可以……向他敞開心扉。

  不要做電影裡一意孤行保護弟弟，卻丟了性命的哥哥。

  此時，周可正在腦內嚎叫、翻滾、用手扒拉臉皮驚恐萬分：

  沃日！！！！你被發現會怎麼樣？我會受懲罰嗎？會丟掉工作嗎？世界線會崩塌嗎？或者更嚴重……會罰我錢嗎？

  系統：【……你對重點的把握有點偏差。】

  【事實上，我的存在對於除了宿主你之外的人來說都是無法理解的，就像遊戲人物無法理解程式設計師在自己身上做出調試。王逸無論知道多少關於我的信息，都會用符合他自身邏輯的方式進行解讀，宿主完全不用緊張。】

  【比起這個，那邊才是你更應該擔心的吧？】

  順著系統的提示，周可轉頭看到影院大廳里，周爽被一個中年男人拉著胳膊糾纏。

  熟悉到噁心的面容讓她瞳孔驟然縮緊，胸膛瞬間炸開鋪天蓋地的怒火，順著心臟後脖頸直衝大腦！

  周可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一把將男人扯開：「周群！你離我妹遠點！」

  中年男人看起來五十多歲，身材瘦弱肩背佝僂，滄桑的五官依稀可見年輕時的英俊。

  他空有身高，身子很虛，被周可拽得一個踉蹌，滿是不耐煩與怒火的雙眼抬起，見是她，立刻堆起皺巴巴的笑意：「哎喲，怎麼不喊爸爸？」

  周可氣的腦袋發昏：「我呸！！你怎麼找過來的？」

  周群訕訕笑著，搓了搓污黑的雙手：「我去小爽學校門口問同學的，她說小爽今天在這裡打工。」

  他伸手，要去摸周爽的頭髮：「哎喲我姑娘真聰明呢，明明是出來看電影，偏要說成打工，這樣那些討債的就知道家裡沒錢了。嘿嘿，閨女，既然咱有錢，爸爸要一點點應個急——」

  「啪！」周可一巴掌將周群的手拍掉，將哭得渾身發抖的周爽攔在身後，指著他的鼻子怒罵：

  「滾！別碰她！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靠的是誰？要不是我在一直幫你還債，你早被高利貸割了腰子賣去緬甸！」

  「我知道我知道，小可是我們家的頂樑柱……」周群絮絮叨叨著：「我也是為了這個家呀，這一次真的是個大機會，我只要一點點本金就能翻身，到時候債還了，我們把你們媽媽接回來好好治病，一家人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

  周可強壓著湧上喉頭的噁心和幾乎將胸腔擠炸的憤怒，一個白眼翻上天：「我可去你的吧！你就是翻身成世界首富都和我們家沒關係，我已經和高利貸簽好協議了，還完最後兩百萬，以後你的債務就和我們家徹底分割。要不是為了高利貸不再騷擾，媽媽能安心養病，你當我管你死活？」

  說完拉著周爽就走。

  王逸跟在身後，低聲對電話那頭說：「……是的警察同志，就在市中心時代廣場七樓影院這邊，一直纏著我同事要錢，言行十分激烈，還請你們儘快趕來。」

  接著，他打開免提，周群的破鑼嗓子清晰傳到了對面：

  「爸爸實話跟你們說吧，就是債主忽然要我提前還債，你們看我這身上的傷！我把你們辛辛苦苦拉扯大，你們可不能不管爸爸啊！」

  「死丫頭！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不孝女！」

  「來啊，都來看看啊！這兩個忘恩負義的BIAO子件貨！」

  「我死了也要拉你們墊背！還有你們那個神經病的媽！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你們等著！」

  周可皮糙肉厚渾不在意地往前走；周爽到底年幼臉皮嫩，聽得又氣又怕，周圍人探究的目光更是讓她羞恥難當，捂著臉流淚不止。

  「周爽！」穿著藍白校服的男生氣喘吁吁從扶梯跑上來，一見周可身後的周爽，立刻邁著長腿過來，眼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心疼，一把要將她拉進懷裡！

  但是他的動作卡在了第二步。

  他沒拉動。

  周可的手像鐵鉗一般死死拉著妹妹。

  雙眼火辣辣地灼痛，周可知道自己沒有哭，大約是情緒過於激動導致眼球有點充血。

  她隱約記得眼前男孩是妹妹的同班同學。但不管是誰，現在，此時此刻，她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將妹妹從自己身邊帶走。

  周爽痛呼出聲時，周可才看到，妹妹白皙柔嫩的小臂肌膚被自己攥出了青紫。

  她慌忙放開手。

  男生終於能將周爽攬入懷中，小心拉著少女另一邊胳膊，看到那裡也有一片觸目驚心的淤痕。

  「……這是怎麼回事？」體格已經接近成年男人的少年，聲音也是低沉沙啞，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壓迫感。

  周爽抽噎著：「是，是爸爸……」

  男生眼神不善地掠過周群，最後卻定格在周可身上：「這就是你說的，你姐姐會保護你？在姐姐身邊一定是安全的？」

  周爽搖著頭流著淚替周可辯解：「我已經十七歲了！姐姐又不能時時刻刻都在我身邊！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啊！」

  男生的目光在周可和緊隨其後的王逸身上逡巡，瞭然地冷冷嗤笑：「不管妹妹，忙著談戀愛是吧？」

  周可並不想理會青春期少年的中二英雄情節，但系統的聲音讓她的心驟然一冷：

  【叮咚！系統發布任務！】

  【書名：《放學後的橘子冰》

  網文平台：PP網

  劇情類型：青春校園、從校服到婚紗、酷哥軟妹、甜寵、破鏡重圓

  危機概況：女主周爽因姐姐和王氏總裁一同看電影，而無人保護，遭到了賭鬼父親的糾纏傷害，現場被同校生拍下在校內發酵，周爽的校園生活波瀾再起。這讓豪門男主冷勛遷怒於王氏集團，誓要天涼王破，讓不負責任的姐姐失去最看重的工作，小懲大戒，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周爽才是最重要的！

  任務：請妥善處理此次偶遇事件，阻止賭鬼父親傷害周爽，防止冷勛遷怒王氏集團，將天涼王破概率降低到10%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