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掩飾情緒

  看到秦萌想明白過來，我也是長長出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向前方靠著樹幹的那道人影指了指，對秦萌努嘴。

  秦萌看到那道人影，臉色頓時變了起來，估計又想到了之前見到過的「秦風」，那種恐怖情景，我現在想起都是心有餘悸，更何況是秦萌。

  「怎麼辦？」秦萌問我道，儘管極力掩飾，但我還是隱約聽到了牙關發顫的聲音。

  「看他沒有動靜，要不我們慢慢後退，退出這一片？」我試探著詢問道，說話的聲音極小，怕驚醒前方的「人」，雖然知道那有可能是一具屍體。

  「好，」秦萌同意了我，也是小聲回答。

  兩人商量待定，剛打算抬腳緩緩後退時，前方那一道仿佛屍體般一動不動的人影，突然有著一道蒼老聲音傳來：「呵呵，好多年不曾見到活人了，沒想到今天又聞到了人的氣味。」

  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虛弱，卻令的我與秦萌起的腳步瞬間僵硬了下來，相互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齊齊湧現一抹震驚。

  這個人，居然是個活人！

  沒錯，的確是活人，聲音雖然虛弱不堪，但是說話沒有陰氣，毫無陰森感覺，與周圍到處透露著陰森的樹林顯得格格不入。

  仿佛是感覺到我們心裡的震動似的，蒼老的聲音再次開口，道：「別擔心，我卻是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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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旋即，又嘆了口氣，道：「哎，不過這把老骨頭，也快了。」

  聞言，我與秦萌對視一眼，終於是緩緩點頭，向著老人所在的那顆樹幹慢慢接觸而去。

  終於看到人影的臉龐輪廓，我與秦萌齊齊鬆了一口氣，確實是活人沒錯。雖然鬆弛的皮膚包裹著乾枯的骨頭使的他看起來沒有一絲人樣，但這卻掩蓋不了他是一個人這一事實。

  走進了以後，我才發現不是這道人影不想動，而是他雙腿，雙腳，雙胳，雙手，都是被一根特別巨大的鐵釘訂入了地面與樹幹上，鐵釘不知道訂了多長時間，連釘子都已經生鏽，被釘子插入的傷口還有著腐臭的肉，其中能看到偶爾有蛆蟲在不斷鑽來鑽去，但卻沒有一絲血液流出。

  我這才知道他為什麼只剩皮包骨頭這副不成人形模樣，因為他全身的血液早已隨著鐵定貫穿的傷口而流失殆盡。

  這是怎樣一個人啊，全身血液早已流光好幾年，連釘子都已經生鏽，他卻仍是活到了現在，單是這種意志，就讓我肅然起敬。

  而秦萌顯然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看著不斷在老者傷口腐肉內翻滾的各種顏色蛆蟲，用手捂住嘴巴，顯然心中又是一陣翻騰。

  「老先生，你這是？」因為欽佩這種意志，我語氣極為恭敬，而且我心裡還有一個想法，能夠在這種地方以這種方式活到現在的人，說不定是什麼奇人異士，只是被人困在了這裡。如果能夠得到他的一些指點的話，說不定我們不用找那個山鬼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

  當然，這種情況也是我的一廂情願。畢竟這種可能性太小

  「呵呵，別害怕，習慣了。」然而面對著這足以將其他人活活折磨死的強勢，老人卻是早已習慣，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反而是怕將我們嚇到，估計是看到了秦萌捂嘴的模樣。

  「老先生我們誤入此地，被一隻山鬼…」我也沒有多餘的廢話，上來就直入主題，因為那山鬼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來找我們，時間實在是耽擱不起。

  我將自從進入此地之後，包括那個詭異的屯子，一樁樁，一幕幕，一件件事，毫無遺漏，都說於了眼前的老人聽，因為時間有限，我撿重要的地方說。反正也要死了，如果最後出不去的話，能夠在死前與別人傾訴一番也好，我這樣想到。

  期間秦萌一直呆在旁邊聽我跟老人說著，沒有插嘴，唯一聽到我說起屯子的時候秦萌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不過我也沒有多想。

  終於全部講述完，我眼睛直直地看著眼前的老人，心都提了起來，神經緊繃著。

  哪知道老人在沉默了一會之後臉色猛然陰沉了下來，說道：「這個畜牲，到底要禍害多少人之後才能善罷甘休。」

  聞言，我一驚，心頭一動，問道：「老先生知道這個山鬼？」

  聽我這樣問，老人嘆了口氣，說道：「哎，因果循環，報應啊！」

  聽他這麼說，我更加不明白他話語當中的意思，疑惑地看著他，摸不著頭腦，用眼神詢問他。

  「老夫能夠落到現在這副模樣，完全就是這個畜牲所致。」老人說了這樣一句話，我心頭雖然震動，不管臉色還算平靜，點了點頭。這個答案我之前也有猜測，現在只不過被整齊哈了而已。

  看到我這麼平靜，老者有些驚奇地看了我一眼，旋即，跟我款款道來：「老夫本來是一位陰陽師，祖代單傳，接陰度陽，當年在整個圈子裡都是名氣甚大…」

  我聽著聽著，也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同時心裡也暗暗震驚，對眼前這個老人起了一絲恐懼，沒想到看起來慈祥的外表下，他居然也如此可怕。

  根據他所說，他當年是一位極有名氣的陰陽師，專門做的就是接陰度陽這一塊，他們祖上都是一代單傳，可到了他這一脈，卻是沒有了子嗣，想盡一切辦法之後，他終於是放棄，而後四處在尋找根骨不錯的孩子，想要他來繼承自己的祖業，不至於讓它沒落下去。

  別說，還真被他找到了一個根骨不錯的弟子，乃是天生陰陽眼，天生可以斷陰陽，判生死，收徒之後，雖然不是從小教導，但他對這個徒兒也是傾囊相授，以親生孩子相待。而這個徒兒也不讓他失望，天生就有著此方面的天賦，學起什麼來都是極快，年冠二四，就已經在整個陰陽圈裡有了極大的名氣，名聲可以堪比他這個師父，所有人每次提起徒弟必要要提他的名字，這讓他極為自豪，上門說親的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而徒兒也極為孝順，因為是孤兒，待他也如同父親一般，人生能做到如此，卻也該是盡興了。

  可是好景不長，徒兒在一次替人接陰度陽的時候被仇人陷害，出了差錯，使得被陰物反噬，丟掉了性命，而這時候，他都已經打算金盆洗手，徹底讓徒兒接受自己的一切。

  陡然聽到這個噩耗，他簡直不敢相信，老來喪子的悲痛，使得他從此性情大變，將害死徒兒的兇手找出來之後，不僅將他們一家全部殘忍以邪術殺害，而且仇人的所有親人，朋友，凡是與其扯到一點關係的人，都被他以極其殘忍的手段殺害。

  警察尋找不到絲毫線索，那一段時間，堪稱陰陽圈中的一段黑暗時光，每個人與其仇家扯上關係的人都是變的戰戰兢兢，生怕這個喪失了理智的殺神尋上頭來。

  最後還是陰陽圈中一位極為德高望重的元老出面，止住了這場無盡殺戮，元老與他私交極為不錯，沒有責罰他。可是雖然發愁得報，但是徒兒已經永遠逝去，人生一切仿佛都沒有了什麼意義，元老不忍看他就此沉淪下去，思慮再三，還是給了他一種可以成為禁術的法門。

  這一禁術可以將死去一年之內之人的一絲陰魂重新攝奪回來，每日以自己的鮮血蘊養，雖然不能夠再生，但長此下去，卻是能夠喚回陰魂生前的一絲靈智，相當於肉體死亡，但卻靈魂再生，相當於是在養鬼。

  那位元老交給他禁術時特別強調，這一禁術，一定要小心謹慎，三思而後行，一旦不慎，將會遭到陰魂的反噬，不僅自己會因此受創，而且陰魂更是會徹底喪失理智，變成一具只知道殺戮的凶煞陰魂。

  可是已經被希望沖昏頭腦的他這個時候哪還能顧得上元老的叮囑，他得到這一禁術之後，欣喜若狂，仿佛一瞬間找到了前方的道路，那是一片充滿希望的花海。在一個月圓之夜，他將一切準備妥當，隨即施展了這一禁術，在冥冥世界中，終於將自己徒兒的一縷陰魂拘引了回來。

  看著手中雖然沒有絲毫意識，但卻在不斷微微傳遞著一股親密波動的陰魂，他臉色大喜，陰魂上面傳來的熟悉氣息，讓他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徒兒，這一刻，他信息若狂，第一時間依照著禁術的程序，將自己的鮮血渡於了手中的陰魂。

  從此之後，他整個人大變，沒日什麼事情都不干，只是與房間當中特殊器皿供養的一縷陰魂為伴，每日快樂如往昔，尤盛從前。

  講到這裡，老人就不再講了，似是疲憊地嘆了一口氣，旋即閉上了眼睛，渾濁鬆弛的眼皮耷拉了下來，不再說話。

  「這不是挺好的結局嗎？老人家你怎麼現在成這樣了？」秦萌已經被這個故事深深帶帶入進去，看到老人打住，以為是講完了，看著老人如今的處境，又不由疑惑問道。

  我暗自拉了她一下，不讓他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