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清君側，誅妖女

  清晨，金鑾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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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氣氛格外沉重，一大早的眾朝臣都沉默著不說話。

  白逸這幾天跟林硯書都快被太后折磨瘋了。太后非要選秀，他們想盡辦法阻攔，各種推脫，才熬了幾天就已經覺得撐不下去，兩人正想著等下散朝了再想想有什麼辦法，就發現今早的氣氛格外不對勁。

  「白大人，你有沒有覺得今天氣氛很沉重？很不對勁？」林硯書壓低聲音問道。

  白逸眼神在殿內掃了一圈，「平日裡早朝眾大臣少不得交頭接耳互相商討等下要奏對的內容，但是今天卻都一言不發，看來是已經醞釀好了暴風雨，就等著爆發。」

  白逸話音一落，大殿裡一個拄著拐杖的白髮老頭走了進來。

  這老人一現身，白逸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奇怪了，剛烈候不問世事已經三十多年，怎麼突然就出現。今天鐵定是要出大事了。」

  雷烈雖然跛足，但是卻堂堂正正的走到應該站著的地方，猶如一株蒼老的勁松，穩穩噹噹的站著，脊背孤直。

  「我以前就聽說過，剛烈候以前打仗的時候，從戰馬上摔下來傷了腿，才因此退隱。但是剛烈候剛正不阿，先帝在位時就非常欣賞他。我父親以前提起他，也多讚嘆。這位剛烈候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怎麼這個時候出現？」林硯書當年也是京城的世家子弟，對剛烈候同樣不陌生。

  白逸突然臉色一變，「我想起來了。剛烈候三個孫子全部戰死在桃花城，他該不會是來找陸皇后算帳的吧？」

  「剛烈候就三個孫子，都死桃花城了？」林硯書震驚，「這事情就真的嚴重了。如果只是戰死，剛烈候肯定沒二話。但如果是因為情報出賣，而導致……」

  白逸臉色變得嚴峻起來，「還不確定這老大人是不是為了這件事來，但是直覺告訴我就是，而且他們雷家滿門都為朝廷盡忠了，只怕這位老大人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

  「桃花峽谷那一戰死去的高層將領不在少數，連韓振都死了，除了雷家三將外，還有更多的將士士兵。這些人的親屬，都恨陸皇后。一旦這個口子打開，只怕到時候全民請願，不殺陸皇后不足以平民憤了。」林硯書擔憂道。

  白逸當機立斷，「等下早朝一開始，我就搶先跟皇上奏對，咱們輪著說話，不要給其他人說話的機會。我會在奏摺里寫明事情的嚴重性，到時候呈給皇上看，皇上應該就能明白。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他們提出來，一提就完了。」

  林硯書臉色同樣嚴肅的點頭，「明白。」

  「皇上駕到！」

  一聲唱諾，皇上出現。

  眾臣紛紛跪著行禮，石觀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臣有事啟奏！」白逸連忙搶先一步說道，「臣這裡有十萬火急的摺子，請皇上先預覽。」

  說著，就把奏摺呈上。石觀接了奏摺，遞給慕容昭。

  慕容昭剛剛翻開，底下的剛烈候雷烈就道，「皇上，老臣……」

  「皇上！您看微臣摺子上的事情，如何啊？」白逸連忙打斷雷烈的話。

  周章不滿道，「白大人，你怎麼能打斷剛烈候？老侯爺多年不上朝，今日來此，定然是有大事。」

  「哎呀，是剛烈候啊。老侯爺抱歉了，我這事情比較急，所以就……沒想到是您，要不您先等我跟皇上說完。」白逸腆著臉笑道。

  林硯書連忙幫腔，「是啊，白大人現在總理朝政，肯定都是朝廷大事。」

  慕容昭看著奏摺上的字，不由搖頭。白逸告訴他，剛烈候來者不善，估計是衝著陸皇后來的，讓他想辦法趕緊走。最好是裝昏迷，裝病，總能先把這茬拖過去。

  這件事，遲早是要面對的，拖延不是辦法。

  而且慕容昭也明白，這件事太后肯定也有份，就算他裝病，只怕連御醫都已經準備好。對方既然連雷烈都請來了，肯定已經做好萬全之策。

  「白大人，老臣的事情自然比不上白大人的大事，白大人先請。」雷烈倒是沒有和白逸對著幹，直說道。

  周章暗道，他就是在拖延時間，難道皇上也要跑路？這雷烈也真是不會辦事，就搶著說啊，這麼多人都等著你。

  「白逸，你的摺子我看過了，無礙。雷老侯爺，先帝在時就非常推崇您。老侯爺也已有三十多年沒上朝，今日若有何事，儘管說便是。來人啊，給剛烈候賜座。」慕容昭淡淡道。

  白逸心裡暗想，完了，皇上，等下你就要被逼的在雷老侯爺和陸皇后之間二選一了，你這是往坑裡跳啊。

  眾臣均是鬆了口氣，全部眼巴巴等著雷烈說話。

  雷烈抱拳道，「老臣謝皇上體恤。坐便免了，老臣來此，只為皇上給所有在桃花峽谷冤死的軍魂一個交代，給老臣一個交代。」

  慕容昭臉色不變。

  「皇上，眾所周知，桃花峽谷之戰，是因為敵國聖女北翎玉竊取情報，而導致奇襲桃溪的時間提前泄露，因而才有了桃溪的慘敗，和桃花城屍骨累累的護城之戰。」周章出列道，「若不是北翎玉出賣情報，我大興絕對不可能敗的如此之慘。而今這敵國妖女就在皇宮之中，請皇上處死她，以告慰桃花峽谷之戰中所有軍士的在天之靈！」

  他身後黑壓壓跪下一片大臣，「請皇上誅殺妖女！」

  雷烈跪下道，「皇上，二十多年前我的兩個兒子在戰場上喪命。那時候老臣沒有二話，覺得他們是保家衛國而死，死的光榮，死的偉大，沒給我們雷家丟臉。如今老臣的孫子也都死在戰場，老臣還是沒有二話，葬身戰場，這是一個軍人的宿命，雖死無憾。可是老臣不能接受的是，他們本來可以不必戰死的啊！」

  「這軍中有多少跟他們一樣的將士士兵，他們原本是可以不必戰死的。但是因為一個人，他們都死了。而現在這個人還在皇上的後宮之中，老臣斗膽問皇上一句，您晚上睡覺的時候難道就不會夢見那些冤死的將士嗎？您難道心中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大膽！」白逸立即喝道。

  慕容昭卻是擺擺手，「讓侯爺繼續說。」

  雷烈老淚縱橫，「我雷家對朝廷忠心耿耿，對大興忠心耿耿，但是皇上，您啊！您竟然能夠將一個害死了這麼多人的女子納入後宮。皇上，您被妖女迷惑了，您這樣做，盡失民心啊！」

  「雷侯爺說的是，微臣這裡有一份萬民請願書，黎民百姓情願，一定要誅殺妖女。」周章呈起一份奏摺。

  眾臣齊道，「請皇上誅殺妖女，以安民心，以慰亡魂！」

  慕容昭望著大殿上跪著的朝臣們，他第一次對明君這兩個字產生厭倦。

  他是天生的帝王，也曾是很多人眼中愛民如子的明君。看起來那麼清冷的人，但是偏偏有種視蒼生為己任的情懷。

  那個時候在桃花城，頭七的那天，他面對著無數的靈位，覺得對不起天下百姓，對不起那些為了他拼死拼活的士兵，對不起韓振韓凌桐。

  對不起。對不起是因為，他沒辦法對陸凌芷下手。

  就算一切都是她做的，他也不可能對她出手。若這些罪孽是屬於她，那就讓他替她承擔好了。

  他們本是一體。

  是啊，心裡對她是有恨，是有怨，但是，卻依舊容不得別人傷害她。

  那時候便是如此。而如今，他更不相信是她做的。

  ……

  朝堂上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衡玉宮。

  陸凌芷沒想到這件事來的這麼快，早知道如此，她一定想盡辦法將陳立抓來，現在雖然來不及，但是她也要為自己去抗爭。

  「忍冬，擺架，去金鑾殿。」陸凌芷說道。

  恰在此時，錦瑟急匆匆跑進來，「娘娘，北狄八百里加急！這是雲靖和桑煙聯名寫的書信，澄清娘娘被誣陷一事。」

  這封信來的太是時候了。

  就算沒找到陳立，但是有這封信，也能加一點籌碼。最起碼讓他們不至於急著殺了她，給點時間調查。

  「好。」陸凌芷拿起信，一目十行掃了一眼，突然向著北狄沼澤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這封信能夠來的這麼及時，那就說明，在雲靖和桑煙進入北狄沼澤之前，他們就已經預想到了她今天會出現的困境，也早就準備好了這封信，所以紫珠他們的人一去，就拿到了。

  否則，真要等北狄沼澤的人出來，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謝謝，雲靖，桑煙，謝謝你們。

  陸凌芷從金鑾殿大門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滿殿大臣除了零星幾個人站著之外，全部都跪著。

  慕容昭坐在那高高的皇座之上，那麼高貴的位置，周圍沒有一個人，卻也讓人覺得格外孤獨。

  他以沉默，和群臣對峙著。

  雷烈義憤填膺，「皇上如此偏袒那妖女，老臣願以死明志！」

  「臣也願意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

  雷烈一開口，那幾個周章安排好的大臣也紛紛說道。

  此時已經是劍拔弩張之下，說不得，大殿裡就要出人命。

  白逸急道，「侯爺萬萬不可啊！」

  「侯爺三思！」

  「你們都不用勸了。我雷家滿門忠烈，老臣下去也有臉見先帝。只希望老臣的死，能夠喚起皇上的良知，讓皇上誅殺妖女，安天下之心！」

  「侯爺何必急著以死明志。你們都死了，而我還活著，那你們豈不是太虧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大殿宮門口傳來，一襲紅色長裙的女子走了進來。

  她銀髮及腰，衣袂飄飄，面容絕美，傾國傾城。

  雖然萬夫所指，但是她的臉上也只有平靜和淡然，沒有絲毫驚慌。她就這麼一步步地，從宮門口走到大殿中央，走到慕容昭的面前，衝著他微微點頭，轉而面向群臣。

  明明他們兩個都還沒有和解，但是他卻肯為她一個人面對群臣的攻擊。而她，來這裡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他的旁邊，共同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