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宿敵之戰

  除夕夜、無星。

  桃源酒窖之內，蘇易安坐在長條凳上，看著把自己罩在黑袍之內的上官隱，容色冷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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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一壇、一杯。

  「你倒是來的塊。」上官隱出聲，音調之中帶著些許笑意，似是老友調侃一般。

  蘇易安不動聲色：「戰書下了，不來豈不是讓佛子失望？」

  「我說你來得快。」上官隱抬頭，臉上帶著修羅面具，若蘇易安看到過梅若雪帶著面具的樣子，自然就認得出來這面具正是和梅若雪一對兒的面具。

  蘇易安唇角勾出刀鋒的弧度：「誠然，桃源之內，什麼事情能瞞得住我呢？」

  「比如，我與她在這裡對飲過。」上官隱端起酒杯送到唇邊，淺淺的抿了一口後，一飲而盡，手腕一抖，收起來了酒杯。

  「內子心善，醫者之道。」蘇易安絲毫不會因為上官隱的話感覺到憤怒，這源於他對梅若雪的了解和信任，至於上官隱愛慕自己的妻子，呵呵呵，算得了什麼？程子良也愛慕自己的妻子啊，不也只能屈居兄長之位，偏偏眼前這個人連個兄長之位都不配！

  動了殺心的不止蘇易安，上官隱黑袍隱隱飄動起來，兩個人目光相觸剎那，火花四射了。

  「在桃源動手不合適。」上官隱說。

  蘇易安額角的青筋瞬間就凸起了，上官隱！不死的話，自己就不活了，自己的妻兒老小用得著他考慮？

  上官隱淡淡一笑，起身往外走，蘇易安隨手提著桌子上的那壇酒跟在後面，兩個人在子夜時分，如大鵬展翅一般離開了桃源。

  龍河岸邊，蘇易安抬手把酒罈扔了過去：「送你上路。」

  上官隱接過酒罈，慢騰騰的拿出來了袖中的酒杯，就那麼穩穩地斟了一杯酒給自己，緩緩的對蘇易安揚了揚手：「多謝。」

  一杯酒落肚，上官隱突然暴起出手。

  蘇易安八風不動看突然到近前的上官隱，身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上官隱身後，化掌為拳直奔上官隱後心。

  上官隱腳尖點地上，身如落葉向前飛去，一個燕回返手中寒光閃動迎面就過來了。

  蘇易安側身躲開，原地騰空而起腳尖就點在了上官隱的手腕處，用力下沉遇到上官隱上挑的招式，人再騰空而起，並指如刀直取上官隱頭頂百會穴……。

  轉瞬間，兩個人過招不下百次，蘇易安問了一句：「蝕心丹可否與蠱蟲同出一脈？」

  「想多了，你還不配！」上官隱殺招再至。

  蘇易安眸子微微眯起，腰間抽出軟鞭。

  上官隱頓了一下，突然笑出聲來：「左手用鞭，蘇易安，你殺我之心還真是下足了。」

  「因你求死！」蘇易安容色淡然。

  上官隱閃身退出去：「好，那就當送我上黃泉了，你若死，我會照顧她，我若死……。」

  「你必死無疑。」蘇易安手中長鞭如龍，但走的不是一招斃命的路數。

  上官隱手中匕首揚手飛了出去，再到蘇易安近前，手裡竟是一串佛珠。

  再次纏鬥在一起，兩個人心無旁騖，可旁邊早就有人跟上來了，澤顯、程子良和龍四海，三個人站在遠處。

  澤顯是看熱鬧的不怕事兒大，竟把點燃的火把從遠處投擲到戰圈周圍，火把如同長了根似的立在地上。

  「上官隱中毒不輕。」段緒也跟來看熱鬧了。

  澤顯點頭：「並且想要一死了之。」

  「想死法子多了去了，跑這裡折騰個什麼勁兒？」龍四海對上官隱是一點兒好感也沒有的，見到了就恨不得直接摁死。

  程子良沒說話，這世上功成名就是蓋世英雄，若最終功敗垂成則是寇，上官隱顯然不是什麼蓋世英雄，可也不是寇，只能說布這麼大一個局的人最終即便是輸了，那也是梟雄。

  輸在梅若雪身上的上官隱心中無恨，程子良嘆息一聲，竟還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意味來。

  就在幾個人說話的功夫，蘇易安突然提著長鞭跳出圈外：「上官隱，你用了蝕心丹！」

  上官隱堪堪站穩，抬頭看著蘇易安，面具後面的他笑了。

  蝕心丹又算得了什麼？當年一切都是從蝕心丹開始的，他為謀天下。

  可最終卻發現這一顆蝕心丹成就了蘇易安得到了她，人世間到處都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怎麼到了自己這裡就成了善惡終有報？

  何錯之有？上官隱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修羅面具：「蘇易安，蝕心丹我有好多，不如贈你？」

  蘇易安收起長鞭，他感覺得到上官隱是求死，可卻不知道他想要戰到脫力而死。

  這種事情他勝之不武，對於上官隱的死活都不在意了，自己殺不殺他，他都必死無疑。

  見蘇易安要走。

  上官隱朗聲大笑：「她說，你身中蝕心丹，戰死戶門關，殺你的人恰恰是我！」

  蘇易安停下腳步，回頭看上官隱。

  上官隱直接坐下來，身體的力量流失的速度很快，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被蘇易安發現的願意是因為他也曾經身中蝕心丹。

  「你死在我手裡的那一世，無她！這一世我死在你手裡，她又會如何？」上官隱抬起手指著蘇易安：「蘇易安，若非家國天下，我世夏國佛子何須飲血河山？若我與她先一步見面，她……。」

  「你死，我送你入土，以報答你放過我們母子三人一條生路之恩，你想活，蝕心丹的毒我可以解，蠱毒也可以解，上官隱，這就是我們的緣分，有他，我梅若雪夫妻白頭偕老，無他，我梅若雪也斷然不會與你又任何瓜葛的。」梅若雪緩緩走出來，她看蘇易安一切都好，放下心來，才看上官隱：「何須說家國天下，佛子之名又何須不舍？人世間不過百年彈指一揮間，想要的太多就不會快樂的。」

  上官隱看著梅若雪，搖了搖頭：「梅若雪，你我一共見過幾次面？」

  「三次。」梅若雪說。

  上官隱笑了：「對，三次，第一次你世夏國斷我後路根基，第二次你以身懷六甲之身執意入陶安郡，第三次就是在桃源，桃源是個好地方。」

  何止三次？她一襲黑衣站在極樂島之上，她喬裝改扮入都城，她商會之上談笑風生，她臨盆之危，得子之喜，若非她，武帝有命離開桃源嗎？

  只是，她都不知道。

  不知就不知吧。

  上官隱看著梅若雪：「若有來生，若還有你……。」

  沒說完，他終究是把所有的假想都放在了心裡。

  若他答應了莫蘭公主，莫蘭公主不會死，西域國也不會破，而他不願意，得到過得女人數不勝數，得不到的那一個就顯得彌足珍貴，這就是報應吧。

  酒杯在手，回手那擺在一旁的酒罈便飛了過來，他一杯接一杯的飲酒，所有人都站在他的不遠處，把她護在中間。

  「上官隱，不如學白葉提怎麼樣？青燈古佛修行吧。」梅若雪說。

  「上官隱，不如回去世夏國，放心吧，不會有人再為難你，你在蒼山或者極樂島都行。」梅若雪又說。

  她一直在說話，只是上官隱發現自己聽不到了，她的模樣那麼清晰，她眼中的目光是真誠的，如這世上最純淨的水那般，沒有算計，沒有憐憫，只有真誠。

  她的樣子慢慢的變得模糊了，上官隱有些捨不得，揉了揉眼睛，眼前就一片硃砂紅，他停下了動作，最後一杯酒入喉後，上官隱說：「這杯，陪葬吧。」

  梅若雪深深地吸了口氣，她不懼怕對手，哪怕赤手空拳，可卻怕上官隱了，這個人心裡的那個世界太灰暗又裝滿了光明，如此謝幕的人生或許是他對自己的放過吧。

  上官隱緩緩地倒下了，手裡只有空酒杯。

  梅若雪牽著蘇易安的手，兩個人互相對望一眼後，走向上官隱的遺體……。